回到山上,安璟卿沒有回予策的小院,而是去了自已之前的小木屋。
好久沒有來了,小木屋裡全是灰塵,他也沒有管那麼多,進屋便往床上一躺。
床上就一床被子,是他之前在乾坤袋裡找到了。後來去了予策那裡也沒有收起來,現在已經有點黴味了,躺在上面很是燻人。
已經進入冬月了,現在的夜晚異常寒冷,安璟卿卻像一點感覺都沒有,就這樣躺著,眼睛望著屋頂,過了好久也不曾翻身動一下。
回來之後安璟卿沒有再去予策那裡,也沒有去找小黑玩。
自然,安璟卿也許久沒有見過予策。
剛開始回到山上那幾天安璟卿幾次在山裡轉悠找食物,都會不知不覺走到予策那裡去。
每次都是在院子外的不遠處止步,然後在那裡站許久。
久到肚子一遍遍的提醒他,才晃過神來,慢慢回自已小木屋去。
後來,他索性每次出去都往予策院子相反的方向。
這樣就繞不到那裡了。
冬月裡其實沒什麼吃的。有好些果子小黑沒有告訴他能不能吃,他也不敢隨便吃。
他自已還笨,魚都捉不到
隆冬臘月,譽安山還沒有下過一場雪。
安璟卿想,可能是予策也在譽安山設了和他那院子差不多的結界吧。
反正這個季節,外界是肯定下雪了。
不過安璟卿挺慶幸譽安山沒下雪,不然以他這漏風小木屋,不冷死他。
可即使是沒有下雪,夜晚還是冷得出奇。
其實,每次安璟卿在院外徘徊站著,予策都知道,連他站了多長時間,他都知道。但他就是不想出去叫住對方,他想讓安璟卿自已主動回來找他。
那天他是真的很生氣,氣安璟卿的不安生,也氣自已的疏忽。
如果不是之前,他給安璟卿身上掛了那枚玉佩;如果不是安璟卿身上穿了他的衣服,有他的氣息;如果他那天沒有在譽安山,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後果真的不敢想象。
他當時也是真的氣昏頭了,真的差點失手殺了他。所以,他覺得安璟卿生兩天氣他能理解,只要安璟卿回來衝他撒撒嬌,他就就立刻不計較那件事,立刻和他道歉。
沒成想,那個笨蛋竟這麼倔強,這幾天都沒有再出現在院外。
若不是他一直都還能感受到他的氣息,他當真會以為安璟卿已經離開譽安山了。
—
清晨,安璟卿被冷醒了,今天的天氣居然異常的冷。
不過,這麼冷的天,卻還是沒有下雪,但在下雨。
他的火滅了,昨晚上就應該已經滅了,現在一點火氣都沒有。
他沒有學過禦寒的法術,生火的法術還是有一次他和予策在小河邊烤魚,予策教給他的。
但予策現在不要他了。
安璟卿在屋裡重新生了個小火堆後,在火堆旁的乾草堆上坐下,緊緊的抱住自已,臉埋在腿上,盯著火堆發呆。
他今天不想出去,反正他前兩天找的果子還有一些,偷一天懶也沒關係。
他便這樣一直坐著,火小時添添柴火,不知過了多久,竟有些犯困。
快要睡著時,他聽見有人朝他的小木屋來了。
瞬間抬頭,警惕的看著門口。
腳步聲越來越近,卻也熟悉。
予策。
安璟卿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
當看到那個持傘立在他門口的人時,那一刻,安璟卿自已也不知道為什麼,失憶後的不安和恐懼,予策對他的冷漠和無情。一瞬間,他心裡的委屈全部湧了上來,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在予策收傘時,他趕忙把頭低下,重新埋在腿上。
予策進門來便見他縮成一團,坐在一個小小的火堆旁。這麼冷的天,身上卻只穿了他那件薄薄的衣服,
頓時,予策心裡一股無名的怒火不由的竄了上了。
把自已弄成這副模樣,都不願回去?
他要是一直都沒有不來,這笨蛋就想直接凍死在破房子裡?
予策臉陰沉著,冷哼一聲訓斥他:“你傻嗎,真想把自已冷死餓死在這裡?”他越想越氣,對著地上的少年吼道:“頭抬起來,你不是……”
話未說完,便瞧見安璟卿抬起頭後,通紅的眼眶,眼神直愣愣的看著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滿是委屈。
予策禁了聲,喉嚨滾動了一下,把未說完的話,嚥了回去。
他上前蹲下身,拿出手帕,擦掉他臉上沾著的一點灰,再開口,不自覺地放柔了語氣,“你哭什麼,我打你了嗎?”
安璟卿悶悶的“嗯”的一聲,仰起頭,指著自已的脖子上,還未完全消下去的手指印 ,眼神更委屈地看向予策,眼眶裡蓄滿的淚水要落不落的樣子。
證據都還在。
“……”
予策張了張嘴,啞口無言。這麼多天了,怎麼還沒有消下去。
“你沒有自已上藥嗎?”予策磨了磨牙,無奈的問道。
安璟卿:“我沒有藥。”
予策:“……”
他到把這茬給忘了
予策嘆了口氣,沒在繼續數落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包裹得很好的餡餅,遞給他,“吃。”
油紙包著還冒著熱氣。
安璟卿看向予策手裡遞過來的那個餅,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抬手接過來就往嘴裡塞。同時,眼眶裡一直打轉的淚水,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落到予策為他上藥的手上。
安璟卿:……
他不想哭的,好丟人……
待安璟卿接過手裡的餡餅後,予策便從乾坤袋裡拿出一罐藥膏,伸手抬起他下巴,正要為他上藥,一滴淚水就落到他手背上。
予策眉頭微蹙,看著安璟卿泣不成聲的樣子:至於嗎,哭得這麼傷心,難看死了。
他蹲在旁邊,看安璟卿吃完了餡餅,起身拿起門邊上的雨傘,對他道:“起來,走了。”
“去哪。”安璟卿仰起頭看著他,不明所以的問道。
予策:“譽安山雖然四季不明顯,但現在已經是臘月了,這個天氣,你是想凍死在這裡?”
予策說完,也沒管他,轉身就走出門。
安璟卿在還呆呆的坐在原地,見予策已經走遠了,才連忙爬起來,施法滅了火後跟上去。
外面還在下雨,予策見他跟過來了,便站在原地等他。
瞧見予策停下來,安璟卿也很自覺的跑到傘下。
兩人同乘一把傘,一路無話。
—
進了院子後,予策收起傘,打算去書房。
進了院子後 安璟卿就跟在予策身後,一路低著頭,自已都沒有反應過來,只知道到,一直跟著前面的腳步走。
要踏進書房時,予策停下腳步。
“哎呀!”
安璟卿一頭撞到前面的人的背上。
好硬啊。
予策轉頭看著安璟卿紅紅的眼眶,心裡有些好笑,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這麼愛哭。
“還跟著我做什麼,去做飯,我餓了。”
“……好。”
安璟卿剛轉身,予策又叫住了他,“先前暖池泡會換身衣服再去。”這麼冷的天,淋溼了不換衣服不得感冒。
他全然忘記了安璟卿修為已經恢復了,元嬰期的修為,再怎麼說,身體也不至於這麼弱。
接下來的幾天裡,兩人都像心照不宣似的,沒有提安璟卿怎麼會去到那裡。
安璟卿也沒有問,山後那座城發生的事。
兩人又回到了,那件事,發生前的相處模式。
—
冬月,天氣寒冷,譽安山依舊沒有下雪,天空卻陰沉沉的,院外是寒冷刺骨的風,院內卻是暖洋洋的。
清晨,安璟卿起床後,在房門口伸了個懶腰。他困得眼睛都還有點睜不開,可是再不起來,予策就要把小話本收回去,不准他晚上看了。
其實,以他現在這個修為,晚上完全可以不用睡覺,應該打坐修煉的。但是,他就喜歡睡覺,每天還必須睡到自然醒。
安璟卿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目光無意地掃視了一下院裡,登時,被院裡的場景震驚到了。
只見,院裡的那張漢白玉桌桌上桌下堆滿了各種像是禮品的東西。
看這花花綠綠亮閃閃的包裝,不像是予策買回來的東西,那便可能是有人送來的。
安璟卿走過近瞧了瞧,大大小小的都有,包裝得很華麗精美。
安璟卿好奇地開啟一個看。
!
一副玉質的茶具。
這是什麼玉啊,晶瑩剔透的,好漂亮。
看過之後,安璟卿小心翼翼的放回去,又隨手開啟了旁邊的一個禮盒。
還是一副茶具,看樣子應該是紫砂質。
“……”
送禮的人一看就很狗腿,還知道予策喜歡喝茶,所以投其所好。
予策沒有在院裡,那便是在書房。
安璟卿轉頭對著書房的方向大聲說:“予策,院子裡有好多禮品。”
予策的聲音從書房裡傳來,“嗯,外界送來的,早上我叫小花去山下拿回來了的。”
“啊……哦”
外界……山外面。
安璟卿沒有繼續追問他,他早就猜測到,予策的身份應該不簡單。
予策的聲音又傳來:“你想拆就拆吧,有喜歡的就拿去玩。”
聞言,安璟卿兩眼發光,“真的?”
他方才隨便拆一兩個都這麼貴重,這有這麼多,那是得有多少好東西。
“嗯。”
“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安璟卿席地而坐,隨手拉過一個就開拆。
一顆藍色的夜明珠,好大啊,還會變顏色!好好看,下一個。
一把金燦燦的扇子,還鑲嵌了一些寶石,這……,拿出去會被搶劫的吧。
紫檀木的盒子,裝了什麼?茶葉。這個好,予策喜歡。先放一邊。
白玉雕紋手鐲,好漂亮,放起來放起來,太脆弱了,小心磕壞了。
……
予策從書房裡出來時,一眼便瞧見,安璟卿在一堆禮品中坐著,整個人顯得小小的一隻,旁邊還趴了一隻大黑狗。
每拆一個,就拿在手中細細把玩,嘴裡還唸唸有詞,看完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予策依靠在門邊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安璟那副模樣。
小財迷。
他就站在那看了許久,才出聲道:“拆不完就先別拆了,做飯吧,餓了。”
安璟卿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應了一聲“好”行吧,起身拍了拍身上。
—
安璟卿布好菜正要去叫予策,他就自已來了,手裡還拿了一壺酒。
“今天是什麼節日嗎?”又是有人送禮,又是喝酒。
說話間,他又轉身去拿了兩個酒杯過來。
予策反問他:“不過節就不能喝酒?”
安璟卿:“倒也不是,但是這又有禮品的,又喝酒,我還以為是什麼節日呢。”
予策:“不過節,酒是我自已糧的,先來嚐嚐味道。”
“你糧的?那我得好好嚐嚐。”說著安璟卿接過予策手裡酒壺,拿起一隻酒杯,倒滿放到予策面前,然後拿著酒壺碰了一下,“乾杯。”
予策:“……”
“少喝點,這酒勁不比你上次和的小。”
“沒事沒事,大不了睡一覺。”
喝了一口,味道剛開始是有點甜,過後才感覺出酒味。
那壺剩下的酒最後還是都進了安璟卿肚子。
吃完飯,可能是酒真的喝得有點多了,頭暈乎乎的。
安璟卿沒有繼續拆那堆禮品,而是把桌上的禮品搬到地上,從屋裡抱了一個軟軟的抱枕出來,想趴在那裡睡一會。
予策的這張玉桌真的神奇,冬暖夏涼,趴上去暖烘烘的。
可是怎麼都睡不著,看著那一堆禮品,安璟卿想起予策之前送他的那塊玉佩,便隨手取下腰間的玉佩,拿在手裡把玩。
予策端著一盞茶過來,見安璟卿趴在桌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但手裡卻拿著他送的那枚玉佩,摸來摸去。
放下茶杯,轉身回屋,拿了披風出來,披在安璟卿身上後,便往搖椅上一躺。
聽見動靜,安璟卿睜開了一隻眼,勾起唇角,看了看旁邊搖椅上的人,又閉上眼睛,繼續醞釀睡意。
院子裡暖洋洋的,安璟卿還真有些困了。
快要睡著時,聽見搖椅上的人聲音輕言道:“你很想去外界嗎?”
聞言,安璟卿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我不記得外面是什麼樣的,想去看看。”
他似是真的有些困了,說話的聲音顯得低沉。
“沒什麼好看的。”予策聲音淡淡的道。
安璟卿把臉轉向予策,好奇地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外面。”
“差不多,不喜歡外面的人”
“難道被外面的人傷過心?”
予策:……怎麼感覺這句話怪怪的。
“沒有,一群唯利是圖的人罷了。”
安璟卿用微笑凝視著他:有故事,卻不告訴我。
兩人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安璟卿是真的困了,攏了攏披風打算睡一會。
迷迷糊糊間,聽見予策說:“明天會下雪。”
會下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