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爹
紅色的光芒十分暗淡，近乎難以察覺。
但宋思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股力量跟他所掌握的氣血之力近乎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
宋思心中大驚。
他幾經波折，數次險死還生，才掌握了這種能夠與妖魔邪祟正面對抗的力量。
這個孩子竟然天生就有！
只不過跟宋思富有侵略性的血脈不同，小龍的力量似乎更側重防守。
淡淡的紅光將他包裹在內，卻沒有傷到周圍人分毫。
叮叮噹噹！
紅光出現的十分突然，以至於村民們都沒反應過來。
鋤頭和鐮刀落到上面，發出一連串脆響。
“怪物！怪物啊！”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本就恐懼的村民徹底被嚇破膽，全都哀嚎著逃竄。
呼吸之間，浩浩蕩蕩的除魔大軍便已經消失無蹤。
只剩下包裹住小龍的紅色光芒，以及現身出來的宋思。
“為什麼不殺了他們？一群愚民罷了，活著也是浪費糧食。你明明什麼都沒做錯，他們卻要置你於死地。不殺他們，對不起天地間的正義，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宋思看著小龍，用言語試探他的想法。
不過話雖然說得非常殘忍，但也只是說說而已。
這些村民十分愚昧，可也罪不至死。
真正該死的是背後的黑手，是引導蠱惑的惡徒。
“他們傷不了我。”
小龍搖搖頭，轉身返回屋子。
“啊啊啊！”
瘋狂的嘶吼聲從裡面傳來，帶著難以言喻的瘋狂。
如同被捆縛的野獸，又像兇殘狠毒的惡鬼。
宋思推開房門，裡面的情景立刻呈現在眼前。
一張木床，一把椅子，這就是小龍全部的傢俱。
而在房屋中間，則豎著一根粗壯的立柱。
一個渾身長滿黑毛的怪物被鎖鏈死死綁在上面，任憑它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
“啊啊啊！”
看到宋思靠近，怪物掙扎的越發激烈，滲人的吼聲也逐漸演變成淒厲的慘嚎。
毫無疑問，它察覺到了危險，足以致命的危險。
“原來你娘並沒有瘋掉，只是變成了惡鬼。”
宋思輕咦一聲，對小龍的評價再度拔高一大截。
爺爺暴死，奶奶上吊，父親被野獸吞食，僅剩的母親也瘋了。
但現在看來，真實情況和傳言有很大出入。
小龍並不是照顧瘋掉的母親，而是在看守這頭惡鬼，保護那些想要殺死他的村民。
宋思來到惡鬼面前，將遮擋的頭髮撩起來。
雙眼血紅，牙齒尖銳。
粘稠的涎水從嘴角流出，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刺耳腐蝕聲。
這頭惡鬼的實力很強，比當初的鹿瑤都要厲害一些。
雖然被死死捆在柱子上面，但隨時都可能掙脫出去。
到了那個時候，除了小龍之外，整個村子的人都得死。
“世人愚昧，看不清真實與虛妄，也無法分辨對錯。你既然擁有遠超人類的力量，又何必被人類的道德法理束縛？”
“我爹生前跟我說過，要我保護好那些人。”
小龍坐在折了一根腿的凳子上，雙手撐著下巴默默發呆。
他被當成怪物，沒有人願意跟他玩。每天除了照看那幾分薄田之外，就是在門口蹲著。
“想不想離開這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宋思在小龍旁邊坐下，並從心燈裡面取出一隻燒雞。
聞到燒雞的香味，小龍忍不住嚥了口唾沫，雙眼中也浮現出渴望之色。
但他並沒有搶奪，更沒有一直盯著，而是努力地將腦袋轉向別處。
只可惜常年的飢餓和不怎麼成熟的心智，終究難以抵擋食物的誘惑。
從他那微微顫抖的身子就能看出，他是真的很想吃。
“嚐嚐吧。”
宋思笑了笑，自己掰下一根雞腿，剩餘的遞了過去。
“謝謝！”
小龍十分感激的說了一聲，接過燒雞就開始啃。
他吃的很快，連骨頭都嚼碎了嚥進肚子。
一點肉末都沒剩下，手上的油脂也舔的乾乾淨淨。
“跟我離開這裡，這樣的東西天天都能吃到。不會捱餓，不會受凍，更沒有人敢欺負你。”
宋思笑了笑，語氣十分溫和。
“我爹生前跟我說過，要我保護好那些人。”
小龍搖搖頭，他很想跟宋思離開，但他爹臨死前的話也一直記在心裡。
“你為什麼要聽你爹的話？”
宋思沒有說這個村子裡的人怎麼樣，因為小龍不肯離開的原因是他爹。
“因為我爹對我有生養之恩，我要聽他的話。”
小龍想了想，回答道。
“生養之恩？”
聽到小龍的話，宋思心中一喜。
找到突破口了。
在三歲之前，小龍的父母和爺爺奶奶就全都死了，自己一邊種著幾分薄田，一邊看守惡鬼。
宋思不敢想象，一個三歲的孩子是怎麼在惡鬼的襲擊下存活，又是怎麼將其困在立柱上面。
沒有人照顧，獨自一人掙扎求生，吃飯都是個問題，又哪來的時間和金錢去學習。
所謂的生養之恩，應該只是一知半解。
宋思稍微動點心思，就能把他忽悠的找不到北。
“你錯了，生無恩，養有恩。把你生下來，問過你的意見嗎？強迫你這個宛如地獄般的世界，真的有恩嗎？”
宋思搖搖頭，繼續說道：“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那些愚民欺辱。為人父母，他們承擔起自己應有的責任了嗎？既然不能將孩子養大，不能給予孩子完整的愛，那就不要生出來。就算再小的孩子，也是一個獨立的人，而不是父母隨意擺弄的玩具。把孩子生下來，就是欠孩子的。把孩子養大，只是還債。”
“啊？”
聽到宋思的話，小龍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他年紀太小，閱歷也極為稀少。
哪怕父母養育之恩，也一知半解。
宋思這些話，就算思想成熟的成年人都會被繞進去，更何況一個孩子。
“你的父母強行把你帶到這個世界，卻又撒手人寰，這不是恩情，而是欠你的。還有，你為什麼要叫他爹呢？”
宋思不給小龍思考的機會，趁熱打鐵的問道。
“他……生我養我……我就叫他爹……”
小龍訥訥的回答道。
“生你無恩，只有虧欠。把你養大，才是恩情。爹只是一個稱呼，代表著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既然是你爹，那就應該疼你愛你，不讓你受凍捱餓，不讓你受欺負，可他做到了嗎？”
宋思揉了揉小龍的腦袋，繼續說道：“跟著我，你以後可以吃飽穿暖，不會有人敢欺負你。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我雖然沒有生你，但卻把你養大，盡到了爹的責任。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你又應該怎麼稱呼我？”
“我……你……”
小龍這下徹底懵了。
看著宋思柔和的目光，再看了眼剛剛拿出來的烤鴨，雙眼越發迷茫。
“我不會讓你受凍捱餓，不會讓你被欺負。我會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兒子，讓所有人都討好你，尊重你。”
宋思用出些許靈魂力量，對小龍進行引導。
這孩子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
他不相信任何人，對所有人都懷有戒備心。
靠嘴很難將其說服，只能出此下策。
“我……”
似乎想起了曾經的苦難，想起了飢餓與寒冷的折磨。
小龍漠然的表情逐漸變得柔和，嘴唇蠕動著擠出來一個字。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