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中秋夜,就連召忽那位老父親也被推了出來,於是,沒有其他下人的召府只剩三位廚師留著。

當然,懷少卿也被迫跟在了後面,眾人皆換了身看似平平無奇,實則雍容華貴的朝服——雖無甚多花紋,但其染色工藝複雜,懂行者一眼便可憑此看出他們的貴族身份。

雖說在空曠的街上,幾人還是有說有笑,但一到了斑柯街,這裡的行人就像是在一瞬間呈幾何倍數增長,於是,懷少卿只能選擇沉默……

在這裡,還沒人在乎他的身份,或許是由於這位年近古稀的長勺之宰平日實在是過於平易近人,簡直就像個鄰家老大爺一般。雖說坐在木製輪椅上——給一張普通的板凳裝了兩個木輪,也不知是誰的手筆,但每次有熟人經過,哪怕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農民,他都會舉起手來打個招呼。

不過,更有可能是因為自已——雖說是位齊國公子,但現在的定位實在有些尷尬,猶記得跟隨召忽來到這府邸時,隆重介紹了懷少卿的身份,但在場之人並無什麼明顯反應,只有召昭默然一陣後,點了點頭:“再做些吃食吧!”

讓人頭疼啊,這略顯微妙的氛圍,周圍的喧囂似乎和他完全沒有關係——“我去,其他人呢?!”

懷少卿這才發現,自已好像在不知什麼時候跟錯了隊伍。。。

“召忽,你真的要輔佐那孩子嗎?”

召忽推著“輪椅”,身穿與其身形格格不入的雅服,聽父親這樣問,不禁心下一怔,只得點點頭道:

“主公他博聞強識,我已見識過多次,雖今日落魄,然當今齊侯荒淫無度,必可取而代之……”

“哦?你這是——想幫他造反?”

“父親不要說笑了……”不知不覺,二人已來到一處奇石攤前,召昭示意兒子停在此處,一邊拿起幾塊細細翻看,一邊繼續說道:

“此行,是要尋得魯侯庇佑吧?”

“是——”

“可曾想過,如何讓他幫你們?”

身為齊國人的召昭,對那位魯莊公的觀感,並不比之前將自已驅逐國境的齊僖公要好:“自已叔父被殺,卻還是把他那小妾送了回去——實在窩囊……”

召忽一時語塞,支支吾吾道:“此事有管仲負責,並且……”他摸了摸自已的鬍子,似乎找回了些許自信:

“聽父親說過,五個月前的那事——莊公必然懷恨在心,我們的目標應該一致……”

“好了!就要這個!”

從中挑出一塊手心大小,成色一般,卻以鏤空技術在其中雕刻出“正”字的方形石頭,召昭也不問價錢,隨手扔給了攤主一包銅貝,對方卻只是微微抬眼,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收到懷中:“哈,識貨之人必有大福也!”

那人一直沒有起身,語氣也是極為傲慢,但召昭卻並未在意,轉身將這塊刻石交給了召忽手中:“幾年來,我未曾贈予你什麼,就將這個不值錢的小玩意,當做今年的禮物罷——”

“爹……”召忽自然知曉,他在擔心些什麼,收下那塊白石,他凜然正色道:“您放心!明年,後年,等著然弟當上新的長勺宰,我會一直來看望你們。。。”

召然,召忽的兄弟,還是位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此時他正攙扶著自已的母親,在一輪圓月的照耀下,找到了走散的父子二人……

該死的魂穿啊——懷少卿如此想到,自已該是最倒黴的一個穿越者了吧,一直到現在,還沒正式步入魔法使的行列——“如果是在小說,應該都有幾十章了吧?哪有主角幾十章還像個廢人一樣……”

不過,或許自已只是個陪襯?那位公子小白,未來的齊桓公,已然知曉了自已的身份——不過,現在想來,他之後的反應實在令人生疑: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在花燈下找了個位置坐下,懷少卿漸漸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中:

魔力的激發,要麼透過魔力檢測儀的試煉,要麼就是在瀕死之時頓悟——前者可保證安全無恙,但在魯國這地方,似乎有著嚴苛的法令,自已年紀未到,也無法用召忽家中的那儀器;至於後者——難道我昏昏沉沉這麼多天,還沒到瀕死的時候?!

但除此之外,卻還有一種,他無法接受的可能性:你,就是個沒有魔力的普通人……

“滾粗!怎麼可能!我,現在可是諸侯公子的身體,一定能。。。”

不知為何,一個念頭自腦內閃過。

“姜糾,我現在,真的是他嗎?”

之前讀過許多關於魂穿的小說,就算穿越,附身的也大多是同名同姓之人。現在想想,那一包所謂的“神明恩賜”,在傳承百年的貴族家似乎也是尋常物品,還有,那塊奇怪的,大概是官印的東西。。。

“在失蹤的那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腦袋沒來由地疼了起來,讓懷少卿差點跌下凳子,他捂緊耳朵,卻仍能聽到奇怪的、淒厲的嗚咽聲,伴隨著劇烈的疼痛,無時無刻侵擾著他的大腦,簡直,好像有什麼神秘力量在阻止他想起之前發生過的一切。。。

“主公,主公!”是管仲。聽到他的聲音,懷少卿也感到稍稍心安,腦袋的疼痛亦是逐漸減輕,等他恢復平靜,正迎上管仲擔憂的目光……

“沒事,現在沒事了——”這樣說著,被管仲攙著手臂的他緩緩起身,而後慢吞吞的伸了個懶腰。

“唉——真是奇怪啊,離曲阜越近,腦袋裡的閃回卻越來越多……這裡,是有什麼我放不下的事嗎?”

這樣想著,管仲也已然站起,現在才發現,這傢伙竟比自已還要矮上半頭——“主公,您又是在想什麼呢?”

“曲阜離這地方還有些距離,我在想,要是那位魯侯可以直接出現在我們面前,也可以省下一段路程——”

雖未能激發體內魔力,胡扯的能力倒是與日俱增。懷少卿似乎已完全忘記剛剛的頭痛欲裂,與管仲一同漫步在斑柯街,鬼使神差般來到了一處書攤前。

攤主是一位面色黝黑的青年男子,在夜色下有些看不清楚,他穿著粗布麻衣,留著短鬚,年紀輕輕卻鬢角微霜,怎麼也不像是個讀書人:

“兩位看看吧,這些,都是在下親手抄寫的。”

聲音有些發虛,也不像普通的平民……可疑的傢伙。

在花燈的映照下,懷少卿隨手拿起一本,上書《周易》二字,歪歪扭扭,毫無美感,可見書寫者水平一般。粗略閱覽一番……

“這字——實在不敢恭維。”

管仲毫不留情,在一旁吐槽起來,聽聞此言,那攤主卻也不惱:“確實如此啊——今日,倒也是聽了些實話……”

“既是有緣,這本《易》便贈予二位了!”

“幹嘛要這麼醜……”後面幾字還未說出口,懷少卿便連忙肘了一下,打斷了他:“既如此,多謝——”不知如何稱呼對方,經過簡單的頭腦風暴後,終於找到一個自認為合適的脫口而出:“多謝這位大叔了!”

“哦——這是何謂?”語氣中似乎帶了些怨氣,於是,那攤主終於站起身來,坐著的時候還沒發現,如今——看起來比起自已要高許多啊……

“嗯?你不是懷家的那位——他們也來了長勺?”

“不,閣下究竟是?!”

似乎,終於找到個比較合適的稱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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