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秦音笑聲低輕。

紀鴻洲黑眸微動,“聽你這意思,就準備這麼算了?”

“其實圓圓死了以後,我就在想,老宅裡發生的什麼事情,能逃過老太太的追查?她不肯查,要麼就是她做的,要麼就是在包庇什麼人。”

春風過廊,拂動秦音鬢邊幾絲碎髮,她唇畔笑意也似被吹淡。

“今日大帥稍稍一審,那些傭人就交代了,老太太要是查過,一定也早就知道,是杜攬月做的,對不對?”

紀鴻洲沒言語,沒點頭,也沒搖頭。

秦音,“所以,就算杜攬月真的賠罪道了,那老太太包庇她這麼久,為替她出氣,反過來揪著三花兒死在紀公館的事不放,舊事重提,非要我拿出貓不是圓圓咬死的證據,我也拿不出來。到時是不是,該要我也必須賠禮道歉?”

紀鴻洲,“...你還挺了解老太太。”

他母親那個人,的確是護犢子,潑辣,還不吃虧,且極其會胡攪蠻纏。

秦音站住腳,淡笑抬眼,同他對視:

“貓到底怎麼死的,為什麼死在公館,根本無解,因為當時老太太太傷心,不允許我解剖貓的屍體。”

“所以那件事,老太太一輩子都會算在我頭上。”

“貓死了,狗也死了,原本可以就這麼了結這個糊塗案子。畢竟人還活著,日子總要過。”

紀鴻洲眼尾輕挑,“你要真能想這麼開,爺昨天說要查個清楚,你當時怎麼不說這番話?”

秦音螓首微偏,“我當然不會阻攔,大帥說的是,‘查出是誰在從中作梗,挑撥是非,絕對輕饒不了’。”

她說著牽唇一笑,“結果現在卻成了,給我‘賠罪道歉’。”

“呵。”

紀鴻洲失笑搖頭,“合著不是就這麼算了,‘賠罪道歉’,夫人還不太滿意。”

“我應該滿意麼?”秦音反問他。

紀鴻洲,“......”

她淡淡牽唇,“幾個月以前的‘貓狗命案’官司,誰是冤枉的,早已經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誰在背後挑撥離間,故意生事。”

“我自問並非是難以相處之人,也從未主動得罪過帥府的任何人,但卻一嫁過來,便處處被人針對冷待,大帥覺得,只賠罪道歉就完了?”

“還是說,一個背地裡生事,挑撥我與老夫人婆媳不和,家宅不睦的人,你覺得無需處治?”

紀鴻洲面沉如水,半晌,微微點頭。

“該處治。”

秦音端詳了他片刻,淺笑斂目:

“其實我更好奇的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大帥可知道?”

“......”

紀鴻洲默了片刻,沒答她這句話,而是提腳離開。

“走吧,前頭宴席要開了,晚些時候會給你答案。”

秦音盯著他背影,靜默幾秒,提步跟上去。

芍藥小聲在她耳邊嘀咕,“真怪,一個表小姐,手也太長了,越俎代庖不知分寸,什麼人吶......”

秦音淡然一笑,“晚上就知道了。”

*

宴席都開在前院的大敞庭裡。

託紀鴻洲的福,秦音坐他身邊,能上主桌,也沒人給她臉色看。

這頓宴席,賓主盡歡。

宴席末,有人便陸續上前來同紀鴻洲和老夫人敬酒,這些都是宴後就準備離開的賓客。

不過也有閒人不走的,宴席結束,還會留下來繼續聽戲。

戲班子要唱到晚上才停,帥府自然也不會趕客人走。

於是,等席上賓客走了快一半兒,紀鴻洲就起身送老太太回清心齋,秦音自然跟他一起。

其他人也有人要跟,不過被章謹給出面攔下。

所以這一路,只紀鴻洲和秦音陪著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眼跟在右邊的秦音和芍藥,又看向左邊扶著自已的大兒子,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是幹什麼?有話兒要說?”

紀鴻洲,“有些話,不急,回院子裡再說。”

老太太不滿地咕噥,“還賣什麼關子?今兒我過壽,你們別給我找事啊!”

說罷,還意有所指地斜了眼秦音。

秦音素手交握垂在身前,一步步跟在母子倆身後,面上淡笑不語。

紀鴻洲一手攙扶著老太太,聞言暗歎一聲:

“我們能找什麼事兒?恐怕找事兒的,另有其人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老太太皺眉。

紀鴻洲卻不說了。

回到清心齋,他扶老太太坐下,而後遣退了伺候的傭人。

芍藥和隨後跟過來的章謹守在廊下。

紀鴻洲示意秦音坐,自已也跟著坐下,修長的腿隨意交疊搭起,這才跟老太太直言開口。

“...母親,昨日我說,要查貓狗的那樁命案,有頭緒了,跟您唸叨唸叨。”

老太太一聽,臉色頓時就冷下來,沉厲的眼往秦音的身上一掃。

“這都半年前的事兒了,死了兩個畜生而已,又不是死了人!我都還沒怎麼唸叨,你們倒是沒完了,誠心要我想起來就難過是不是?”

她又瞪紀鴻洲,“我大壽的日子,你非要念這種事兒,晦不晦氣?!”

紀鴻洲眉峰揚了揚,清笑著視線在她面上兜了一圈兒。

“兒子都還沒說,您就先炸了,怎麼著,心虛啊?”

老太太一瞪眼,“兔崽子你說什麼你...!”

她左右掃了一圈兒,像是要拿趁手的物件兒砸他。

“別,別摔摔打打的啊,有話兒好好說,你要敢摔,我這時就領著箏箏走了,往後再不回來。”紀鴻洲不緊不慢地調著語聲威脅。

老太太舉起的茶碗登時就定住了。

紀鴻洲搖頭,乾脆加快了語速:

“三花兒死在外頭,這事兒先不提,可狗死在老宅裡,要想查個水落石出,箏箏是新來的媳婦兒,可能費點事,母親你還能做不到?”

他眉心微聳,下巴抬了抬睨著老太太,“你早知道,狗是小月讓人毒死的,還包庇她,母親,過分了。”

秦音眼裡浮過微光,看向老太太。

只見老太太臉上怒氣稍斂,又‘哐啷’一聲把茶盞隨手撂在桌上,一臉傲然昂起下巴。

“是我讓她去的,我就是氣不過,以牙還牙,怎麼了?”

紀鴻洲皺眉,“母親!”

秦音,“那您先前為什麼不認?”

“你認了?你不也沒認?”老太太理直氣壯地反問。

秦音搭在膝頭的指尖輕掐,臉上情緒毫無起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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