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賈璉便來請林如海,賈母賜早飯。

賈母的上房中很熱鬧,賈赦和賈政都在,刑夫人和王夫人因要避諱,沒來。

王熙鳳和李紈因是晚輩媳婦,不必避諱,也都來了。

小一輩的,除了賈寶玉和林黛玉,賈母又將大房的庶子賈琮、二房的庶子賈環和三春姐妹都叫來了。

連王熙鳳的女兒妞妞和李紈的兒子賈蘭也都由乳母抱了來,叫拜見姑父。

林如海一一給了表禮,除賈寶玉外,不論哥兒、姐兒給的都是文房四寶、並狀元及第的金銀錁子各一匣子。

賈寶玉則是十二匹綢緞加上一匣子金銀錁子。

賈寶玉經昨晚賈赦“好心告知”,已經知道林如海這是在故意臊自己的母親,只他卻不好頂撞長輩,不敢不收,只訕訕站在一旁。

賈母臉上的笑頓時就冷了,林如海昨兒拿話嗆賈政尚可說是疼惜女兒,如今當著眾小輩的面做得如此明顯,卻著實是心胸狹窄了。

果然,女婿終是女婿,現在女兒又不在了,終是和她賈府不齊心。

林如海只當沒看見,笑道,“小婿遠來,許多東西不方便帶,還望老太太不要嫌簡薄”。

林如海送的文房四寶都是上等的,那金銀錁子更是實打實的東西,絕對算不上簡薄了,就是有點針對人。

老太太笑得寡淡,“女婿客氣了”。

林如海就深深一抱拳,“老太太年紀大了,卻還要操心後輩,親自教養玉兒,小婿送些東西又值得什麼?

只小婿如今身子大好了,不敢再如此勞煩老太太,此次進京,除了述職外,就是要接黛玉回家”。

他說著便叫林黛玉,“黛玉,給老太太磕頭,謝老太太的教養、照拂之恩”。

林如海這話一出,別個倒也罷了,單隻賈寶玉頓時慌了,忙拉著賈母的手喊道,“老太太,我不許林妹妹回揚州去,老太太!”

賈母安撫拍了拍他,“別急,你林妹妹哪兒也不去,就在咱們家”。

賈母說著冷笑一聲,“女婿從昨兒來就種種作態,現在又說要接黛玉回揚州去,莫不是嫌我老太婆沒照看好黛玉?”

林如海心中沸漿也似的,恨不能和賈母對罵,只想著女兒的前程死死忍著,俯身長揖,“老太太這麼說,小婿汗顏無地。

實在是小婿不忍見老太太為著黛玉親自操勞教養,不敢不孝啊!”

賈母冷笑,“你卻也不必拿那些面兒話拿捏我,我今天話就放在這了。

黛玉,我是必得要親自教養的,不敢叫你林家的那群小老婆勞心!”

林家向來子嗣單薄,如海娶賈敏後,多年無子,好不容易生下個黛玉,卻是個女兒身,便納了幾房妾室。

這天下為人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雖則賈赦、賈政、賈璉身邊都有妾室通房,就是賈寶玉才這麼點子大,賈母也精心為他挑選了晴雯,日後好做屋裡人。

但輪到女婿了,賈母便處處看林如海的小妾通房們不順眼,總疑心自己女兒早早沒了,絕對有他那群小老婆們的一份功勞。

她只得一個女兒,愛得眼珠子也似的,千挑萬選了個女婿,萬萬想不到女婿一外放就是二十年,她甚至沒見到女兒最後一面,女兒就早早走了!

她一腔愛女的心全部轉移到了外孫女身上,好不容易接了黛玉過來,這個不孝的東西竟然還要接回去!

林如海不慌不忙,“老太太雖則如此說,女婿卻絕不敢不孝,教老太太如此勞心,此次定是要將黛玉接回去的”。

賈母見他死不鬆口,動了真怒,冷冷盯著他不說話。

黛玉看看賈母,又看看林如海,眼眶兒早紅了,只不敢哭出聲來。

自那十二匹錦緞亮出來,賈寶玉就莫名有些害怕自己這位溫潤儒雅的姑父,只死死拉著賈母的手,更加不敢說話。

賈赦一大清早地,根本沒睡醒,靠在一旁打瞌睡。

賈政乾巴巴勸了幾句,見老母和妹婿都不退步,訕訕閉了嘴。

賈璉想說話卻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不斷目視王熙鳳。

王熙鳳和李紈都站在賈母身邊伺候,見了這般情形,捂嘴笑了起來,“喲喲,這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和一家人吵嚷起來了。

真真姑父一腔孝順老太太的心,老太太不上表向皇上給姑父請功就算,竟然都不憐惜著,叫我這個孫媳婦瞧著,都瞧不下去了!”

賈母見林如海一直不讓步,也是著急,更不想就這麼跟林如海翻臉。

他畢竟是黛玉的親生父親,真要牛心左性地接黛玉走,她根本攔不住!

黛玉可是姓林!

這時候得了王熙鳳的臺階,便故作惱道,“鳳丫頭,你可小心著,你姑父可是還要回揚州的!”

王熙鳳笑道,“姑父回揚州也好,不回揚州也好,這孝心卻是跑不了的。

以我說,姑父一腔孝心,老太太更是一腔憐愛林妹妹的心,這事兒卻也好解決地很。

姑父不過就是擔憂老太太親自教養林妹妹,辛苦了,不如就把林妹妹放到我那邊去。

這樣姑父既不需要擔心老太太辛苦,也不必大冬天地帶著林妹妹兩頭奔波,老太太也還能天天見著林妹妹,可不是兩全其美?”

賈璉忙跟著勸道,“姑父,這天冷,去揚州又大多走水路,妹妹身子又弱,要是在路上見了風,受了凍,可不是玩的。

姑父便是有什麼打算,總也要等到春暖花開才好”。

巡鹽御史來京城一趟可不容易,更別提挑著春暖花開的日子了。

林如海本就沒想著大冬天地帶著女兒來回奔波,皇上已允了他明年回京謀缺,他所想的也不過就是王熙鳳說的,將林黛玉挪出賈母的院子,離賈寶玉遠遠的,一切等他的去處落定再說。

當下便做出被說動了的模樣,遲疑道,“我聽說侄媳婦在家是掌中饋的,妞妞也還小,怕是太過麻煩侄媳婦了”。

王熙鳳就一把將林黛玉攬進懷裡,笑道,“不麻煩不麻煩,這般懂事知禮的妹妹,再來一百個叫我照顧,我都不嫌麻煩,就是怕姑父生不出一百個來!”

林如海見慣了溫柔知禮的大家閨秀,還從未見過王熙鳳這般言語放肆的,只得尷尬笑笑。

賈母笑斥,“你個潑皮破落戶兒,倒是敢打趣到你姑父頭上去了!

女婿你別理她,她肯照顧黛玉,我還怕她帶得黛玉學得她的潑皮模樣呢!

是定不會叫她照顧黛玉的,倒是珠兒媳婦出身詩書之家,正好教養黛玉,比這破落戶兒好一千倍!”

林如海見目的達到,一番客套過後就不再說,一家人分了男女席坐下用了早飯,林如海便說要檢查黛玉的功課,帶著黛玉走了。

他一走,賈母便忍不住罵道,“真是讀書讀傻了!多時不見女兒,不想著問問女兒的飲食起居,倒想著問什麼功課!難道黛玉還能去考狀元不成!”

她不好罵林如海給寶玉沒臉,跟她做對,只好挑了這一點罵。

王熙鳳忙巧聲安慰,好容易將賈母哄得轉怒為喜,便問道,“老太太,林妹妹跟著大嫂,是就住在大嫂的院子裡,還是另分派個院子”。

說起這一點,賈母又惱了,沒好氣道,“給她單獨安排個院子,挑個最好的,免得下次來,又挑我沒給夠他女兒千金小姐的體面”。

王熙鳳笑著應了,和李紈退了出去,商量著挑哪裡給林黛玉住。

李紈既擔了這教養的名聲,自然不能離李紈的院子太遠,還要“最好的”,自是要費點心思。

待妯娌二人商量好,王熙鳳忍不住抱怨道,“老太太到底是年紀大了,只顧著自己高興,林姑父都說得那麼明顯了,還只想不到。

寶兄弟翻過年都十二歲了,早該搬到前院讀書了,偏老太太不許,二太太自己不敢勸,叫我去。

她不敢勸,我就敢了麼?

就算我敢了,難道我就能勸得動嗎?倒是叫我吃了多少掛落”。

李紈向來不滿賈蘭正正經經的嫡子長孫,卻比不上寶玉一個次子。

老太太倒也還罷了,總還念著賈珠臨死前的囑託,想著自己母子,王夫人竟是完全裝作看不見蘭兒!

聞言不由冷笑道,“她自己當寶玉是個鳳凰蛋,就以為全天下人都覬覦著這個鳳凰蛋。

倒還好意思天天敲打林妹妹,就該叫她瞧瞧今兒林姑父那恨不得立即帶走林妹妹的嫌棄模樣”。

李紈口中的“她”自然不可能是賈母,而是賈珠和賈寶玉的親孃,她的婆婆王夫人。

王熙鳳驚奇打量了李紈一眼,“可算是撬出你的真話來了,賢良人今兒也不賢良了,可想是氣得狠了”。

李紈自悔失言,只話已經說出了口,收不回來了,只冷笑道,“你卻也別得意,她看著疼你,若是哪天你礙著了她的寶玉,看她怎麼治你!”

李紈說完拂袖就走,王熙鳳不以為意撇撇嘴,若是說賈珠還有可能,寶玉才多大,怎麼可能和賈璉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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