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寶笑,“以後歸以後,我們先來試一試現在”。

薛寶寶說著命鶯兒取來二百兩現銀交給薛蟠,“哥哥,這裡是二百兩,平日的飲食衣裳,我也不同哥哥細算了,哥哥且用這二百兩撐過這一年吧。好在現在哥哥只是個七品的副指揮,倒也不需要那麼多人情往來”。

薛寶寶說著就要走,薛蟠頓時急了,“不行不行,二百兩夠做什麼?還撐一年,怎麼可能撐得下來?”

薛寶寶危險一笑,“哥哥不說十萬二十萬的隨便支麼?這一天總是要來的,提前體會一下不是更好?”

薛蟠連忙求饒,“好妹妹,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那麼說了!”

“遲了!我聽說賈府的爺們都是按月領月錢,一個月二十兩,國公府的爺們一個月才二十兩,哥哥一年二百兩難道還不夠?”

“一個月二十兩,一年也不止二百兩啊!”

薛蟠這時候倒是會算賬了,薛寶寶被他氣得笑了,“哥哥,是不是剛剛我說了那麼多,你就聽見了個二十兩啊?

咱們能和國公府比?別說國公府了,就是舅舅家,太太也不敢得罪,咱們送了那麼多錢去,連個收據也不寫。

就要求見了印鑑,寫個收據,舅媽就當著姨媽和那麼多丫鬟就給太太一頓排揎!

舅媽也敢這麼對姨媽?

這才多長時間,哥哥不會就忘了吧?”

薛蟠實在有點怕她,見她動了怒,不敢多說,想著日後真的沒錢用,薛太太絕不會不管他,就喏喏應著,將薛寶寶送走不提。

……

……

薛家在京中亦有親友族人,薛太太免不得帶著薛寶寶去拜訪,又或是有人上門拜訪。

如此忙了半月方總算將人情往來走清楚了,薛姨媽自覺穩定下來了,便和林黛玉說了一聲,要薛寶寶和甄英蓮每日去和賈府的女孩兒們一起學書學女紅。

她們在金陵的先生沒有跟過來,也免得另尋了。

薛寶寶,“……”

這就是跟學霸做朋友的壞處了,你媽總是會逼你和學霸一起學習!

薛太太在這件事上十分地堅持,聲稱在薛老爺在世時,薛寶寶的功課抓得十分要緊,但自從薛老爺過世,她就懈怠了許多,不能再這麼放任下去。

薛寶寶,“……”

行吧,媽你高興就好。

對比薛寶寶的心不甘情不願,甄英蓮卻是十分高興,薛寶寶就覺得很神奇,有些人竟真的是天生地喜歡讀書!

林黛玉十分歡喜,三春也很高興,封建社會的女孩兒社交的機會很少,偏偏女孩兒的天性就是喜歡熱鬧,現在多了兩個人,她們自然高興。

原本一起學書的幾個女孩兒,迎春木訥,很少開口,惜春又小,跟幾個大一點的女孩兒玩不上趟兒。

她們於讀書這一塊又不上心,賈母也沒什麼要求,經常缺課。

林黛玉只和探春還能多說幾句話,只也不甚親密,還不如她和史湘雲親近。

薛寶寶和甄英蓮一來,她就驚喜地發現甄英蓮雖則學得遲了點,卻十分靈慧聰明,又難得十分好學,和她十分地投契。

而薛寶寶雖則抱著打醬油的態度來的,但架不住她也聰明,之前沒恢復記憶時,薛老爺給她打的底子十分雄厚,而且她一個經歷過九年義務教育洗禮的成年人,心胸見解都和真正的十二三的小姑娘不一樣,便處處顯出豁達和獨出心裁來。

林黛玉對她又是敬慕又是情不自禁地喜歡,偏偏薛寶寶對她十分地體貼照顧,處處看她與三春姐妹不同,她感激下更是全心回報,很快三個姑娘就親密了起來。

天天上學時則一起學書、一起學規矩、一起學女紅,下學後尚且還要嘰嘰咕咕說上許久才肯分開,林黛玉去梨香院和薛家一起用飯更是常有的事。

探春很快就發現自己被孤立了——好像也不是故意孤立,薛寶寶對她十分地寬讓有禮,甄英蓮更是因她國公府小姐的身份對她十分尊敬客氣,而林黛玉,她可是最先認識林黛玉、且朝夕相處的!

探春努力了好幾次想要融入她們,另外三個女孩兒,特別是薛寶寶,顯然也十分努力地想要接納她,但不知怎的,她就是融入不進去。

她們說的話題,她不感興趣,她們的觀點,她不認同,甚至薛寶寶邀她和梨香院吃飯,她也不敢次次都去。

禮尚往來,林黛玉經常去梨香院吃飯,是因為她能還得起,她賈探春呢?

雖然擔著國公府小姐的名頭,真實處境甚至連甄英蓮都不如。

甄英蓮至少有個全心全意為她著急,且不失大家風範的親母,有個真心待她的義母,還有個體貼周全的義姐。

她呢?

她有什麼?

她甚至都不如甄英蓮手頭寬裕!

有一次甄英蓮為感謝她指點她的學業,送了她一沓泥金箋,一套湖筆,十分昂貴。

她因著送不起回禮,堅決不敢收。

下一次,她就改送了個香包,探春不知道是甄英蓮自己發現的,還是眼明心亮的薛寶寶指點的,只覺臉上辣、心頭酸,與她們來往越發地不能肆意了。

林黛玉常說與人相交不過一個真心而已,她的父親是當朝二品大員,她的母親是國公府唯一的嫡出姑娘,她有底氣說出那樣的話,她賈探春又憑什麼?

探春心下難過了許久,好在她向來豁達爽朗,慢慢也就想通了,或許人與人之間真的是要有緣分的,她既無法融入,坦然待之就是,否則倒是落了下乘了……

……

……

薛寶寶在賈府中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她的蠢哥哥薛蟠剛剛走馬上任,還是皇上御點,正是新鮮的時候。

再加上薛寶寶遣兩個武師父換著班,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盯著他,雙管齊下,薛蟠倒是一直都老老實實地上差,晚上也都準時回家來。

只薛家豪富的名聲京城中人人都知,薛蟠呆霸王的名聲更是早早就傳遍了賈府。

賈府小一班的爺們如賈蓉、賈薔等手頭都緊,見薛蟠進京,早就盯著了,觀望了一段時間後,這天逮著薛蟠休沐,便說要請他吃酒,接風洗塵。

薛蟠被他們幾句話一吹捧,果然就傻傻地跟著去了。

賈蓉、賈薔也不客氣,直接將薛蟠往京城最大最貴的青樓帶,在哪喝酒不是喝呢?

自進京後,薛寶寶不許薛蟠前呼後擁地太過張揚,只吩咐武師父帶著一個小廝伺候他出門。

武師父聽說要去青樓,勸了幾句,反倒被賈蓉賈薔一頓罵,見勸不住,忙叫小廝回去報信,自己跟著薛蟠。

薛寶寶聽了小廝的稟告,也不急,放下手中的書,吩咐小廝去買了點東西,在房裡忙活半天,然後去找薛太太閒話。

薛蟠這一頓酒從中午就喝到了晚上,既然到了晚上,自然就要換頻道了。

賈蓉、賈薔起鬨叫薛蟠領了最漂亮的清倌人去,今夜做個新郎官。

薛蟠吃了不少酒,卻還算清醒,聞言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這裡的清倌人肯定不便宜,倒是不好叫二位兄弟這麼破費”。

妹妹說他敢多看漂亮女子一眼就打一巴掌,摸個小手就打一鞭子,要是真做了什麼新郎官,妹妹還不得叫武師父直接打斷他的腿?

賈蓉和賈薔對視一眼,不是說這個呆霸王最是喜歡漫天灑錢嗎?

他們都這麼捧著、暗示著了,他怎麼還不主動要求付賬?

賈薔比不得賈蓉是寧國府的長子嫡孫,和薛蟠也不熟,生怕傳言是假,到時候真的要自己付賬,忙又灌了薛蟠一杯酒,笑道,“我們兄弟自然是請不起薛兄做新郎官的,但薛兄這麼大的家業,難道竟做不起新郎官麼?”

竟是要自己付錢!

薛蟠一驚,嚇得酒都醒了幾分,他是個實誠人,急得連連擺手道,“那更不行了,更不行了!我只有二百兩,還要撐一年,這頓酒要不是兩位兄弟請,我都喝不起!”

賈蓉懷疑上下打量著他,“薛兄,這就沒勁了啊,誰不知道薛兄家大業大,更是自己當家做主,想怎麼花用就怎麼花用,不像我們有老子管束著,怎麼會只有二百兩銀子,還要撐一年?”

薛蟠老老實實答道,“我們家的生意已經交給三叔打理了,以後吃一個少一個,妹——我媽說以後要儉省些,免得到時候坐吃山空,過苦日子”。

薛蟠雖然混,卻也知道薛寶寶是為了自己好,這時候倒還記得不能說是薛寶寶控制他銀錢,壞了閨譽,只推說是薛太太。

賈蓉和賈薔見他說的真切,更何況家族生意交給他人,可不是能隨口亂說的事,不由面面相覷。

薛蟠踉踉蹌蹌站了起來,“今天多謝兩位兄弟,我就不打擾兩位兄弟的雅興了。下次我請兩位兄弟喝酒,只卻不能請在這樣貴的地方,還請兩位兄弟見諒”。

這下絕對是真的了!

賈蓉和賈薔悔得腸子都青了,沒從薛大傻子身上撈到半點好處,還送出去一頓酒錢!

這冤大頭真是當了也白當!

……

……

梨香院中,薛寶寶根本沒提薛蟠去青樓喝酒的事,只陪著薛太太閒話。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問道,“你哥哥還沒回家,是去做什麼了?”

薛寶寶答道,“說是寧府那邊的蓉哥兒和薔哥兒請哥哥喝酒去了”。

薛太太高興道,“他們爺們就該在外面多交往交往,難得寧府的哥兒看得起你哥哥,多玩一會也是應該的”。

從以往薛蟠的光輝戰績來看,薛寶寶也知道薛太太根本不在意薛蟠喝花酒,也不多說,只道,“媽,你早點睡,我一貫睡得遲,去給哥哥煮點醒酒湯,等著哥哥回來就是”。

薛太太更是欣喜,拉著薛寶寶的手笑道,“我的兒,難得你知道體貼你哥哥。

他們爺們在外頭喝酒,誰知道會喝到什麼時候,你卻也不必真的白等著,只叫丫頭們警醒些就是了”。

薛寶寶笑,媽,你放心,我一定會“體貼”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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