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和她銀貨兩訖,他想給她高貴的身份,想給她無上的榮華,不再受人輕慢口舌,他想她也做他的妹妹,留在他的身邊,就像在神農山上一樣。

薛寶寶眼睜睜看著他眼中的光彩黯淡,幾乎不敢看他,偷偷吐了口氣,才硬起心腸,正要再說。

寶幢忽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摘下面具,認真看向她的眼睛,“薛妹妹,你做我妹妹不好麼?

我保證我一定像虞指揮使一樣將當親妹妹疼愛,不,我一定會比虞指揮使更疼愛你,我會是比他更好的兄長!”

寶幢琥珀色的桃花眼中的急切真誠化作了粘稠溫軟的松脂,幾乎能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他是真心的,真心要做她的哥哥,真心想要做個比虞信更好的哥哥,真心想要比虞信更疼她!

薛寶寶眨了眨眼,根本不敢直視他灼熱的目光,這樣的真心,她卻因為害怕他的身份,害怕哥哥不高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遠離、避之唯恐不及!

“叮——檢測到轉世佛子真心,空間升級+1”。

隨著提示音,解牛刀空間裡光禿禿的石頭山上點點綠意爭先恐後湧出,片刻間發芽、抽葉、成長,片刻間光禿禿的石山就變成了遍生靈草藥材的寶山。

薛寶寶只隨意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七葉垂珠草和一尺天,裡面還不知道有多少好東西!

薛寶寶不自覺瞪大眼睛,又驚又喜又不敢置信,原來,不但林妹妹法力無邊,寶幢也是嗎?還是什麼佛子轉世?

“薛妹妹?妹妹?”

薛寶寶回神,元宵佳節的燈火下,她一手從骷髏架子養成如玉少年郎的轉世佛子正急切又期待地看著她,沒了平日寶相莊嚴的端雅。

他在為她的態度而焦急,為她的言語而委屈,為想挽回她而迫不及待。

哥哥——小小少年倒是迫不及待做人哥哥了。

就算她會判斷失誤,解牛刀空間總不會弄錯,那可是和林妹妹一樣能叫解牛刀空間升級的真心啊!

虞信總是擔心寶幢對她懷有不可告人的企圖,要是聽到了寶幢的話,見到了解牛刀升級後的空間也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薛寶寶不自覺就綻開一個笑來,“嗯?什麼事?”

寶幢有點呆,他敏感地發覺有什麼不一樣了,卻又一時把不準是什麼不一樣了。

他小心覷著薛寶寶嘴角燦爛的笑花,剛剛薛妹妹還避他如洪水猛獸,怎麼突然就朝他笑得這麼甜了?

甜——

寶幢的視線呆呆凝在了薛寶寶嘴角的笑花上,甜——甜甜的妹妹——甜甜的妹妹對他笑得好甜——

她很喜歡笑,也經常對他笑,找到新奇的藥草時,她會對他開心地笑,看到他大口大口吃她做的飯菜時,她會對他溫柔地笑。

大多數時候,她都是淺淺而笑,端莊又大方,像個最明理知禮的大家閨秀。

這還是第一次她對他笑得這麼甜,甜得他口鼻喉間都跟著甜了起來,一直甜到了心底最深處……

“大師?”

寶幢回神,別過目光,重重嚥了口口水,死命控制著自己想要摸一把,甚至舔上一口那甜甜的笑容的衝動。

“大師,怎麼了?”

寶幢又偷偷瞄了一眼,薛妹妹雖然已經不在笑了,但還是好甜的樣子,這就是妹妹麼?

薛妹妹成了他妹妹,所以,就和是薛施主的時候不一樣了?

“大師?”

寶幢又偷偷嚥了口口水,不敢再看,忙凝神去想剛剛說過的話。

他們明明在說封郡主的事,薛施主怎麼突然就問他有什麼事了?

難道他剛剛只顧著看薛妹妹甜甜的笑,漏聽了薛妹妹的話?

寶幢心虛之下哪裡敢追問,心虛地就著薛寶寶問他的話道,“噢,我是想問薛妹妹明天晚上還出不出來看燈?”

短短几分鐘前,薛寶寶或許還會說不出來了,但現在——

薛寶寶又不自覺笑了起來,“我不看燈”。

寶幢頓時急了,“為什麼不看了?”

薛寶寶嘴角笑容加深,“我不看燈,我只出來吃東西,今天還有好多沒吃上,沒吃夠呢!”

寶幢就不自覺也跟著笑了起來,晃了晃手中提了一個晚上的錢袋子,重重點頭,“嗯,出來吃東西,錢夠的!”

……

……

元宵節的慶祝活動進行了三天,林黛玉猜了三天燈謎,贏回來的燈將甄英蓮、薛寶寶和她自己的院子裝點得五彩繽紛。

寶幢提著他的錢袋子,付了三天帳,好好地體驗了一把付賬的快樂。

薛寶寶吃了三天,將京城大大小小的小吃吃了個遍,本就圓潤的臉又圓了一圈。

正月十八一大早,羊太后就遣了嬤嬤來接薛寶寶進宮。

薛寶寶,“……”

大師您真是救苦救難!

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要被林妹妹抓去寫詩了!

虞信還沒回來,倒是遣人送了一趟土特產回來,裡頭有一塊整張的白虎皮,虞信在信中得意洋洋地說是自己獵的,送她做塊毯子。

薛寶寶暗暗腹誹他一個現代人沒有半點保護珍稀動物的意識,然後在寫給他的回信中熱情洋溢地讚美一番他“藝高人膽大”!

羊太后明顯是掐過時間的,她到慈寧宮後簡單收拾一下,正好來得及準備午飯。

碧珠來說,羊太后這幾天食慾不振,明明沒吃什麼東西卻總是覺得腹脹,吩咐簡單做點清淡的即可。

至於寶幢,碧珠憂心忡忡道,“王爺年節期間少進飲食,娘娘怕王爺餓著了腸胃,怕是一時也不能吃葷腥大油之物,也只做點清淡的就好”。

薛寶寶點頭,羊太后估摸是年節裡吃的大多是油膩葷腥之物,損傷了脾胃,造成了積滯,只要做一碗山楂玉米胡蘿蔔湯健脾理氣,消積化滯即可。

至於寶幢——

薛寶寶想起寶幢說的,“不是你做的,都不好吃,”只想嘆氣。

羊太后吩咐做點清淡的,寶幢在年節期間又不肯好好吃飯,那就準備一份刀削麵好了,養胃。

薛寶寶做好後,看著宮人將麵條和湯放入食盒,送去給羊太后和寶幢,用剩下的麵糰給自己也弄了份刀削麵。

看著麵糰還剩了不少,又繼續做黃橋燒餅,不用猜她都知道,那麼一大碗刀削麵送過去,寶幢也還是會說吃不飽,然後蹭到廚房來。

有時候,她真的懷疑他是屬駱駝的,有好吃的的時候,他就很能吃,使勁吃,然後將食物儲存在胃裡。

等沒有好吃的的時候,他就跟駱駝似的,能維持很長時間不進食,或是少進食。

她好不容易給他養好的胃遲早要被他搞壞!

做醫生的最煩的就是病人不好好聽話了,薛寶寶越想越氣,原本還想著寶幢無肉不歡,給他做點肉餡的,現在也不做了,全做甜的,再撒點白芝麻。

她要做自己喜歡吃的!

慈寧宮的偏殿中,寶幢期待的小眼神在看到面前簡簡單單一碗刀削麵,還是隻加了青菜、荷包蛋,連絲肉星都看不到的刀削麵後,失望地嘆了口氣。

羊太后笑道,“你不是天天盼著薛姑娘進宮給你做好吃的麼?現在她來了,也給你做好吃的了,你還嘆什麼氣?”

寶幢拿起筷子翻攪起麵條,雖然他知道薛寶寶向來習慣將臊子等調料堆在麵條上,但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希望她過了個年,換了手法了,把肉肉都埋在了麵條下面。

“定是母后吩咐的,叫薛妹妹做這麼清淡的東西來”。

寶幢怏怏不樂,他吃東西一點都不挑,薛寶寶做什麼,他就吃什麼。

可他病了十七年,吃那些個水煮的、清淡的、沒滋味的東西實在是吃得厭了,身體漸好後,就不太樂意吃。

薛寶寶很快就發現了他的口味偏好,花樣不管怎麼變,都從沒變成過這般清淡又寡淡的東西。

羊太后故作嚴肅道,“誰叫你整個年節期間都不好好吃東西,傷了脾胃,當然要先吃點清淡的東西”。

寶幢攪動麵條的動作一頓,吸了吸鼻子,蹙眉,“味道不對”。

羊太后心頭一跳,“什麼味道不對?”

“不像是薛妹妹做的”。

羊太后不信,“你聞就能聞出來是誰做的?”

寶幢肯定開口,“別人做的,我自是聞不出來的,但薛妹妹做的東西,我絕對能聞出來”。

他說著挑了根麵條咬了一小截,然後立即吐了出來,端起手邊的白開水漱口,翹起唇笑了起來,“果然不是薛妹妹做的”。

羊太后忙也吃了口麵條,疑惑道,“很好吃啊,怎麼就不是薛姑娘做的了?”

寶幢根本不接她的話頭,捏著茶杯顧自道,“唔,薛妹妹已經進宮了,還進了小廚房忙活了半天,也的確是在做麵條,這一點毫無疑問”。

他雖然沒有自己去看,但叫西柳偷偷去瞧了一眼,絕不會有錯兒。

“可現在,好不容易端來的面卻不是薛妹妹做的,要麼是送膳食的奴才膽大包天,中途偷吃,又隨意弄了碗麵來敷衍塞責。

要麼就是母后懷疑貧僧別有居心,故意裝成一副非薛妹妹親手做的東西不吃的模樣,所以就換了薛妹妹做的麵條,好試探貧僧了”。

寶幢說著豎掌朝羊太后微一躬身,“母后,貧僧猜得對也不對?”

羊太后,“……”

你猜對了又怎麼樣?

猜對了,你就大本事了,然後就可以當面質問你親孃了嗎?

“母后,若是不喜薛妹妹,直說就是,何必拿吃的開玩笑?貧僧餓了十七年,最不喜歡人家拿吃的開玩笑了”。

寶幢說著仰頭看向羊太后,依舊是平日唇角含笑,悲憫眾生的模樣。

羊太后卻無端覺得他琥珀色的桃花眼竟真的如琥珀貼在了自己的心口,乍覺微暖,實則沁涼。

一如他的人,初見只覺溫煦如冬日暖陽,久識其實沁涼如清泉冷玉。

他回到她身邊已經有近半年的時間,在薛寶寶入宮後,更是幾乎天天膩在她身邊,看似母慈子孝、母子親密,羊太后卻知道,他離她依舊隔著從京城到神農山的漫漫長路。

十八年的生離與隔閡,又豈能在半年內消除?

她知道,所以懷著一個虧欠於他,有愧於他的心想要彌補這十八年來她虧欠他的東西,想要彌補那缺失的漫漫長路。

她知道兒子口中說著“不喜歡薛妹妹”“不喜歡拿吃的開玩笑”,是在說她不喜歡他,不喜歡他的所作所為。

而他,也不喜歡她試探於他!

她不能讓一碗刀削麵成為他們母子間新的隔閡!

羊太后在撒謊和說實話之間徘徊了一會,到底還是決定說出實情,總覺得兒子比看起來還要聰明的樣子,她不一定能瞞過他!

“小七”。

羊太后揮退伺候的人,衝寶幢招手,寶幢起身合十,卻並不像她希望的那樣到她身邊去。

羊太后鼻頭髮酸,皇帝十八歲的時候,她若是衝他招手,他肯定立即撲到她腳邊,絕不會,這般冷淡。

“小七,母后不是試探你,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看重薛姑娘,需不需要母后請你皇兄出手,逼薛家退了薛姑娘的親事”。

寶幢抬起頭愕然看向羊太后,“這和薛妹妹退婚有何關係?”

羊太后既已打定了主意和他開誠佈公,便不再諱言,嘆道,“小七,我們雖是皇家,奪臣之妻的事卻也不能輕易去做。

今天你便和母后說了實話,若是你真的喜愛薛姑娘,想娶她為正妃也好,想納她為側妃也罷,母后就做了這惡人,叫薛家退了薛姑娘定下的親事,日後再好生補償於薛家,總也要叫我兒稱心如意才好”。

寶幢眨了眨眼,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是真切的迷茫與不解,“母后,貧僧早就說過了,貧僧想薛姑娘做我妹妹,並沒有娶她為妻的意思。

貧僧是要終身侍奉佛祖的,又豈可娶妻納妃?”

羊太后兀自不肯信,懷疑看著他,“小七,與母后不必說違心的話”。

寶幢不解,“出家人不打誑語,且,貧僧為何要說違心的話?”

羊太后默了默,突然問道,“既然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告訴我,你真的是去年在御花園中才與薛姑娘初識的?”

寶幢一愣,俯身合十,“阿彌陀佛,薛妹妹不讓貧僧說”。

羊太后精神一振,原本她還沒往這上面想,可那天羊承恩侯和她說起了寶幢在羊府與王子騰的對話,她突然就福至心靈,她兒子怕是早就和薛姑娘認識了,且交情匪淺!

所以,在宮中甫一重逢,小七就將自己辛苦尋了許久的一尺天送給了薛姑娘。

所以,薛姑娘及笄,小七苦心竭慮要出宮觀禮,還要自己為薛姑娘做正賓。

所以,小七天天不好生吃東西,好叫自己招薛姑娘進宮。

傻孩子,他若是真想要薛姑娘,又何必做這許多多餘的事,只和她說便是——

羊太后想到這猛地打住,不對,小七好像是真的不想娶薛姑娘,他好像是真的就想做人家哥哥來著。

天下真的有這樣處心竭慮要給一個漂亮、會做飯、又合心意的姑娘做哥哥的男人?

又或者自家兒子到底還是年幼不懂事,根本就沒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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