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孩子......”
前往下一個安全區的路上充斥著寂靜。
沒有了暴風雪,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
只有車子的聲音不斷轟鳴著。
或許是因為這份安靜確實太過壓抑了,也可能是真的有些好奇,鈴蘭還是主動開口了。
“剛剛那個孩子不是你的......”
“你說那個男孩?”
開車的女人也是微微一愣,不是因為這句話本身,而是因為後視鏡上鈴蘭的眼神。
那種澄澈的眸子讓她有些恍惚,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種眼神了。
“我們只是在安全區外遇到的,我看他還算機靈,就......”
女人隨口解釋了一句,不著痕跡的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石柏。
就像是在逃避一樣。
“我看起來沒那麼老吧?連男朋友可都沒有,去哪造孩子?”
女人笑著開了句玩笑。
拿身旁的石柏沒有任何辦法的她也只能暫時轉換目標了。
至少能適當的拉近關係的話,能活下來的機率也會有所提高。
她不想死,不然也不會從代表著“安全”的安全區中跑出來了。
“不像你們,末世裡的愛情可遠比末世前要堅固。”
“啊?可我們......不是情侶。”
聽著女人的話,鈴蘭也明顯一愣。
主動拉近關係的話反而讓氣氛變得更加尷尬了。
甚至鈴蘭的臉上都多了些紅暈。
她對石柏的感情真的不是愛情,更像是......親情。
鈴蘭自已也不知道為什麼,和對方相處時就是會有這種感覺,甚至是母親還在身邊的感覺。
這突然的鬧劇讓石柏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笑容,當然是嘲諷一般的笑容。
“你對最近的那個安全區很熟悉?”
又是一次短暫的沉默後,這次倒是石柏先主動開口了。
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目的,那個戴著眼罩的男人。
“還好吧,我在那裡生活了幾個月,不過......”
提到安全區,女人明顯面露難色。
畢竟仔細想想的話就能發現,如果那個安全區真的很安定,她又何必要冒著風險跑出來呢?
“不過?”
“自從太陽消失以後,再加上這冰天雪地的環境,大部分糧食都已經沒辦法正常種植了。”
“可是安全區裡不是都會有提供能源的......”
鈴蘭下意識的開口,可提到火爐時難免會回憶起之前在安全區中所見到的那一幕。
是隻有一個安全區如此,還是所有的火爐都在用......用人來當做燃料?
鈴蘭不敢開口去詢問,更不敢去想象那樣的畫面。
哪怕只是最初的原型,那也是她母親為了人們能活下去才製造出來的。
但是本應該帶來希望的“火種”,最後卻......
引火上身。
“你想說能源火爐吧?的確,火爐的存在確實是安全區建立的根本,但是火爐的燃燒也需要燃料的吧?燃燒後所產生的能源要是都不足以創造出更多的燃料......”
只是簡單明瞭的一段話卻也已經表明了那個安全區所面臨的問題。
是選擇最基本的安全來阻擋外面的風雪與暗無天日,還是選擇填飽肚子?
可看著女人此刻那複雜的表情,似乎安全區所面臨的問題並不止這些。
對方有所隱瞞,而且多半是隱瞞了最重要的資訊。
“不過你的這位朋友既然是許願者,基本上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女人又補充了一句話。
雖然臉上還帶著笑容,可這份笑容卻格外的苦澀。
如果可以,誰又不想得到一次許願的機會呢?
都說上帝是公平的,因為許願的機會是完全隨機的,只要有許願的想法,願望就可能會有實現的那一天。
但是......
這真的公平嗎?
願望還沒實現的人呢?
只是無關緊要的願望實現了的人呢?
還是說這份不公平的來源其實是人類自已?
距離安全區雖然還很遠,但有車子在確實要快上不少。
靠著月亮來判斷天數能確定,僅僅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便已經能看到遠處巨大的金屬牆壁了。
安全區的外貌全部都一個樣,至少眼前的這個安全區和之前那個相比沒有區別。
彷彿建立起安全區的技術都來自於同一個人。
可越是接近安全區,女人看起來越是忐忑。
還有最後一點點距離,她對於這兩人來講就沒有任何的價值了。
這份恐懼感也讓女人握著方向盤的手不斷顫抖著,急促的呼吸聲也格外的明顯。
石柏與鈴蘭也都注意到了,也都很清楚對方為什麼恐懼。
至少鈴蘭很清楚。
但她沒辦法開口,因為女人曾向石柏開過槍,差點殺了他們兩個。
如果石柏沒有那所謂的不死之身,他們只會和其他人一樣,屍骨深埋在積雪當中。
甚至更糟,就像那些罐子裡的腦袋一樣。
而且對方不是好人,在他們之前有多少人已經死在了對方的手中了呢?
但是能來到安全區,能讓自已還有活下去的希望的人卻是對方。
所以對方......不是好人嗎?
鈴蘭下意識的看向副駕駛座位上始終沉默著的石柏,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這是無法做出的,人性的抉擇上,無論選擇哪一個都不是對的。
或許只有毫無人性的人才能第一時間做出選擇,無論對錯。
車停了下來,就在安全區門口的不遠處。
女人的職責履行完畢了,接下來等待著她的是一場審判。
她身旁的石柏也終於動了,車門被推開的吱嘎聲簡直就像是催命符。
不斷灌進來的冷風也讓女人緊閉起雙眼。
不敢去面對,誰都不願意去面對自已的死期。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你!我已經帶你們過來了!不要殺......”
窒息感還是讓她說出了求饒般的話,可回應她的卻是......
沒有回應。
那個帶給她死亡般恐懼感的男人已經背起了鈴蘭走向了前方,走向了安全區的大門。
女人錯愕的看著車前的景象,恐懼感久久無法平息。
對方什麼都沒有做。
不是出於仁慈,也不是出於開車送到安全區的這份恩情。
僅僅是......沒有去做。
不明所以的什麼都沒有做。
“謝謝你。”
鈴蘭靠在石柏的後背上,臉上也浮現出如釋重負一般的笑容。
“謝謝?為什麼?”
石柏的腳步頓了頓,錯愕的轉頭看了對方一眼。
“沒什麼,就是......想說這句話而已,真的謝謝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