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最可愛的人
市中心某私房菜館，一個容納了兩張二十人圓桌的大包房裡，一眾老兵已經在桌邊落座，唯二的年輕人就只有於學銘和被自家父親剛剛叫來的羅平越。
因為是臨時預訂，因此後廚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飯菜，而這段時間剛好能讓老兵們騰出空來填寫問卷。
包房內非常安靜，只有老兵們手中的筆尖落在紙上的“沙沙”聲，所有人都在專心填寫著手中的問卷。
不知道多久，終於有老兵填寫完畢，放下筆桿低頭檢查了一下，樂呵呵的起身將手中的問卷交到了於學銘手中，緊接著就環顧四周開啟了嘲諷模式。
“哎呦，老王啊，就這麼點兒東西你怎麼還沒寫完啊？是不是年紀大了，手抖得字兒都寫不動了啊？就這還去當教練？”
“誒誒誒，那個老孫，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六十四了吧？老胳膊老腿兒的在家擺弄擺弄孫子不好嗎？去國外遭什麼罪啊？”
“對，還有老薑頭，你好像不止六十五了啊！小於總不是說最大年齡不能超過六十五歲嗎？你怎麼也寫上簡歷了？”
一眾老頭聞言頓時大怒，原本安靜的氣氛也瞬間被打破。
“陳茂才，你個小癟犢子，就你歲數最小，工作經歷也最少，你當然寫得快了！”
“沒錯，你個小王八犢子還跟老子扎刺兒，老子拿槍的時候你還沒斷奶呢！”
“老哥幾個別搭理他，這小兔崽子就是怕我們和他搶位置，小於總不是說只要十個人麼，這小兔崽子是怕我們插手以後他選不上，跟咱們玩兒心理戰呢，真不是東西！”
“沒錯，他算個屁，新兵蛋子一個，跟老子玩兒這套，他還嫩了點兒！”
陳茂才聞言臉上也有點兒掛不住了，不光是因為小心思被眾人戳破，更多的則是因為自已都快五十多歲的人了，結果被一屋子的人一口一個小兔子崽小癟犢子的叫。
偏偏自已還沒法還口，自已的歲數的確是眾人中墊底的，不由得臉色通紅。
於學銘就樂呵呵的看著一眾老兵吵吵鬧鬧的樣子，心中也有點兒好笑，這些老前輩實在是太可愛了，誰能想到一群英雄好漢老了以後竟然會有如此讓人啼笑皆非的樣子。
很快，一張張簡歷就都被送到了於學銘手中，老兵們也又開始聊了起來，於學銘則是低頭檢視起了手中的簡歷。
排長只有幾個，連長和副連長則是佔比最大的，還有一個和羅建軍一樣的前營級幹部，只不過是指導員出身。
傳統步兵、偵察兵、炮兵也都齊了，還有一個老爺子是正兒八經的前飛行員。
再就是由於都是五三廠出身的緣故，所有人的簡歷中都標明瞭十餘年的軍工廠工作經歷，看得於學銘十分心動。
尤其是家庭情況這部分，幾乎所有人膝下都有兒女，個別的已經是三代同堂了，完全符合於學銘的挑選條件。
說真的，這批老兵他真的一個都不想放過。
不過這件事明顯是不現實的，老兵們雖然看上去身子骨還硬扛，不過畢竟年齡放在這兒，身體肯定或多或少有些問題。
而民國位面的醫療水平照比現代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兒，於學銘不可能讓那些身體不好的老兵冒這麼大的風險。
尤其是這些人都是於學銘敬重的英雄。
在心底長嘆了一口氣後，於學銘站起了身，向在座的老前輩們鞠了一躬。
一直在暗暗關注於學銘動作的老兵們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於學銘的身上，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說白了，老兵們也害怕從於學銘口中得到他們無法勝任這份工作的訊息，不光是因為那幾千美元的收入，在老兵們心裡，訓練保安守護國人在海外的資產才是最重要的。
這才是真正打動老兵們的東西。
哪怕是已經年邁，他們也想做一些於國家有益的事情，這是他們的執念。
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於學銘終於緩緩開口了。
“諸位老前輩，你們願意漂洋過海，去到異國他鄉幫助晚輩，晚輩非常感激，說實話，看了諸位老前輩的簡歷，晚輩真的想把前輩們都帶到我公司去……”
“行了小於總，客套話就不用說了，直接說但是吧，我們都這麼大歲數了，見過的事情太多了，你不用跟我們繞彎子！”
一個老兵開口打斷了於學銘的發言，這讓於學銘頓時有些尷尬，轉頭望去，說話的那個老兵赫然是年紀最大的那位，也是那個姓姜的前營級指導員，今年已經六十九了。
微微調整一下思緒，於學銘繼續說道。
“好的姜老，那晚輩就不繞彎子了，前輩們的想法晚輩都清楚，但是晚輩既然讓前輩們過來幫忙，就一定要對前輩們負責，尤其是前輩們的身體……非洲那邊兒的醫療水平和國內可是差得太多了，我怕……”
於學銘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老兵們已經亂成一團了。
“小於子，你啥意思啊？覺得我們歲數大了不中用？要不要老頭子跟你練練啊？”
“小於總啊，這話你可就說錯了，真要是說身體素質，你們這幫年輕人沒準還真不如我們這些老傢伙呢！”
“沒錯，不信咱現在就跑步去，別看我六十四了，負重四十公里強行軍都……咳咳咳……都沒問題……”
“行了老孫頭，你可別吹牛逼了，真不讓人笑話，小於總別理他，但是除了老孫以外剩下的人身體都槓槓的！”
“老王你個不要臉的！你這是叛徒！”
眾老兵鬧成一團，把於學銘搞得頭都大了，還好這會兒服務員開始上菜了，於學銘這才找到機會維持秩序。
“各位前輩，各位前輩先別吵，這菜都上了，不如我們先吃飯，吃完了再談正事兒成不？時間有的是，不著急不著急！”
老兵們這才消停了一會兒，不過沒多久又吵吵了起來。
因為他們要喝酒……
於學銘也是真麻了，這堆老寶貝可愛是真可愛，但是真相處一會兒也是真頭疼，只能連忙跟老兵們解釋說，如果定好了人員後天早上就要出發赤內亞，明天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這酒肯定是不能喝，這才安撫住了鬧騰的老兵們。
畢竟肯定是正事兒要緊。
於學銘則是終於鬆了一口氣，其實他是怕老兵們喝多了出啥事兒，更怕自已被老兵們灌醉了以後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東西。
畢竟軍人的酒量懂的都懂，尤其是這樣的老一代軍人。
眾老兵這下只能以茶代酒，不過氣氛倒是也跟喝酒沒差多少，大家都默契的沒有再提起人員選擇的問題，只是單純的閒聊。
不過哪怕是這樣，於學銘也沒堅持下來多久，不是因為別的，相比喝酒來說，喝茶甚至要更難受，尤其是老兵們接連敬茶。
不喝特麼還不行。
定這麼貴的飯店，一口飯沒吃，飽了！
於學銘哭喪個臉，連連向一眾老兵們拱手求饒，還從帶到餐廳的揹包裡取出了兩捆紅票子，每桌一捆放在了飯桌上。
老兵們對於學銘的做法搞懵了，這怎麼還忽然掏上錢了呢，一個個一臉疑惑的等待著於學銘的解釋，而於學銘也沒賣關子，大大方方的說起了自已的安排。
“諸位老前輩，別的我就不多說了，晚輩就定下三個條件吧，這桌子上的錢是給前輩們做體檢的，所有人都要做，保安教練的人數和年齡限制取消，只要身體條件沒啥問題的前輩我都要了，身體不合適的前輩也請理解，非洲那邊兒交通不便，醫療條件也不行，甚至通訊都不順暢，前輩們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真沒法原諒自已！”
於學銘的語氣十分誠懇，這讓一眾老兵也沒法提出反對意見了，只有幾個老兵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失望，自已的身體情況自已最清楚，看樣子這次的事情他們是無緣了。
姜姓老兵立刻站起了身，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對著於學銘開口道。
“錢就算了吧，誰的身體怎麼樣自已還不知道嗎？自已心裡有數的都站出來，別讓小於子浪費錢，人家小於子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條件不合適的一會兒別領這錢，別丟我們五三廠的人，都聽明白了嗎？”
桌上幾個自知身體狀況的老兵聞言默默點頭，而於學銘的眼眶卻瞬間紅了起來。
這就是我們國家的軍人，最可愛的人。
強行讓自已的內心平復下來後，於學銘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老前輩們，這錢又不是我自已的，是我們公司的員工福利，而且做個體檢也沒壞處不是嗎？而且萬一體檢以後發現自已的身體符合條件呢？個人感覺是不準的啊！”
姜老聞言臉上也流露出一絲猶豫，而於學銘見狀語氣也加重了些。
“諸位前輩，這是晚輩的工作，也是公司交給晚輩的任務，還請前輩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