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男人真是很奇怪的物種,自已出軌成性,外遇物件包養物件都已經低於自已女兒的年紀了,卻對妻子的豔遇斤斤計較。

雖對這樣的結果早有所料,但康斯悅依舊深有感觸般嘆了口氣,徑直離開別墅後,直接打通了凌熙的電話:“我贏了,賭注什麼時候給?”

伴隨著好友在手機裡的一陣哀嚎,康斯悅心情舒暢地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你猜你爸看到這些照片,是會生氣暴怒還是平靜接受?

——你說呢?

——我猜是後者,根據我這些年的觀察,這些貌合神離的夫妻啊,都是各玩兒各的,有時候甚至還能配合著互相打掩護。

——那你就錯了,康明敬這個人,一定會暴怒。

為什麼呢?當然是因為——我肯定比你懂男人啊。

長久不回來,面對這個寸土寸金又日新月異的地方,康斯悅竟然有種莫名的近鄉情更怯的想法——這想法太過荒誕,在她隨手推開一個包廂的房門,看著裡頭男男女女擁抱親吻的畫面後,自動被摒除了。

這個時間點,是京城各大KTV氣氛最鬧騰的時候,康斯悅一面穿過走廊,一面吐槽凌熙這人的不靠譜,明知道她最討厭這種晃得人眼睛疼的五彩閃光燈裝潢。

當然,今兒這局不是凌熙做東,而是她男朋友聞劭,一個天生一副渣男皮囊,實質上也確實是個渣男的傢伙。

康斯悅這幾年始終有件後悔的事情,正與其有關。去年五月,這位渣男包養了一個小明星,後來那個明星轉身找了更強大的金主,他就跑到酒吧裡借酒澆愁扮演情聖,凌熙不明就裡拉著她滿京城酒吧找人,終於把他從女人堆裡挖了出來。

然,當日這廝酒精上頭,逢人就要親暱,康斯悅見狀,索性借勢行兇,反手抄起一個酒瓶砸在了他腦門兒上,砸得酣暢淋漓爽快至極,事後又萬分後悔那啤酒瓶太脆,渣男難殺。

是了,如果說從小到大看父母這對怨偶相互傷害相互折磨,已經讓她習以為常,那麼看這對青梅竹馬相愛相殺的情節,才更讓她無語。這兩個人之間並沒有所謂的利益捆綁不得不相看兩厭的情節,如此糾糾纏纏數十年的理由只有一個——愛。

“嘔……”

康斯悅推開包房門的時候,剛好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快步跑出來,捂著嘴巴滿身酒味兒,儼然下一秒就要吐出來的節奏。

康斯悅:“……”

“斯悅啊!真的是你!凌熙說你今天過來我們都還不信~怎麼來得這麼晚?”

今天這局組的,大都是同個圈子並不熟識的人,康斯悅笑笑與眾人打了招呼後,單獨又瞟了眼一襲深V黑襯衣,打扮得無比騷氣的渣男,後者果然如驚弓之鳥,旋即移開了目光。

凌熙見狀,一時間笑得合不攏嘴,拉著康斯悅趕緊坐下,詢問今晚的最新戰況。

KTV光怪陸離的眩目燈光下,葉霜一路橫衝直撞進衛生間裡,對著洗手池就是一陣狂吐。

她酒量一向不差,可就算是超人頂不住一整個晚上這樣連番被灌酒,更何況她今天的角色定位是用來給人家正牌女朋友出氣的工具人呢?

有錢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玩兒感情遊戲還要牽扯無辜者的有錢人。

想到這裡,她不由咧嘴冷笑一聲,抬頭看著鏡子裡這樣蒼白又漂亮的臉,笑容又轉為心滿意足——聞劭這個人雖然風評不好,但說過的話,許諾過的資源一向不會賴賬的。

整理好情緒,葉霜重新挺起了腰桿,將蒼白的臉蛋用力拍了拍,直到拍出適度的紅暈後,深吸一口氣,旋即走回了包房。

那位凌熙大小姐的心情顯然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與她身旁坐著的女生相關。一身低調卻價值不菲的穿搭,長髮微卷及腰,乍一看溫婉秀麗,然而妝容淡雅卻掩蓋不住五官的妍麗,眉宇間偶然流露出的是這個年紀少有的凌厲。

葉霜一向自詡很會看人,此刻更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對方几眼。

察覺到落在自已身上的目光,康斯悅則顯得十分平靜,溫和地與她打了聲招呼。

“斯悅,你瞧這位葉小姐的五官,跟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是不是有點兒像?”凌熙眼含譏誚之色,斜靠在柔軟的沙發上,話是對著康斯悅說的,目光卻冷冰冰定位在葉霜身上。

聞言,一旁對康家家事多少有幾分瞭解的人紛紛投來好奇與打量的目光。

康斯悅端得一派清正模樣,淡淡道:“人生在世,有幾個素未謀面的姐姐妹妹不是很正常嗎?”

此話出口,一旁幾個邊喝酒邊準備起鬨的人差點被酒嗆著,隨即紛紛向康斯悅豎起大拇指,依舊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模樣。

葉霜抿了抿唇,假裝聽不懂這些人話裡的諷刺,正要開口,卻聽見康斯悅突然對著她繼續開口,“葉小姐是演員吧,平時應該挺忙的,這麼晚了,不如早點兒回去休息。”

這話聽著像是逐客令,當然,如果忽略葉霜臉上一閃而過的喜色的話。

聽出了康斯悅話裡的解圍之意,凌熙瞬間氣不打一處來,正要發作,只見康斯悅緩緩端起了酒杯,起身悠悠然道:“剛說話沒有分寸,這一杯,算抱歉,也算我們交個朋友。”

……

這一杯酒下去,愣是讓凌熙氣了一整個那個晚上——原本是聞劭為了給她出口氣而組的酒局,但很顯然,適得其反了。

相識多年,凌熙深知康斯悅表面溫柔和善內裡腹黑的本質,對於她這突如其來的“聖母”行為,只能理解成,她這是故意在給自已找不痛快。

對!她居然為了一個下賤玩意兒,給她找不痛快!

什麼素未謀面的姐姐妹妹,當然是一句玩笑話。

康明敬這個人骨子裡都是封建男性最卑劣的權威意識,恨不得將三綱五常刻在集團大門讓員工日日誦讀的程度。而三妻四妾在他看來理所當然,對於他自已親生的孩子麼,女兒可以跟著母親養,但兒子必須隨他姓,且不必遮遮掩掩。這一點,他從來沒有對自已的原配妻子有所隱瞞。

如果不是妻子孃家勢力強大,他大概還真能做出把三妻四妾生的兒子全都接回家的操作。可話說回來,蔣家在粵城勢大,距離京城卻也鞭長莫及,這也便有了當年他不顧反對將康正宇接回家裡養育的行為……

康斯悅走出KTV的時候,母親的電話如期而至。

“這麼晚了,還在外面?”

“這不是家裡待不下去,出來找酒店住了麼?”她回答得直白,一句話裡,自已短暫回家發生的事兒便也不言而喻了。

手機那頭沉默片刻,女人的聲音裡已然帶了幾分無奈:“聽說今天你外公派人去了公司,這是你的安排?”

“媽媽這是哪兒的話?我怎麼可能讓外公替我做什麼?”康斯悅輕笑著,“倒是您最近心情不錯,別讓無所謂的人,毀了您在普陀山禮佛的誠心才對。”

“小悅……”蔣凝深深嘆了口氣,連勸說都顯得有幾分無力,“就聽媽媽的,不好嗎?去和林曄一起出國,好好進修小提琴,回來結婚,過寧靜的日子。”

平凡而美好的生活嗎?康斯悅想說,你之所以被一個人渣拿捏這麼多年,難道不就是因為你有這樣的想法嗎?可笑地將自已未來的人生寄託在另一個人身上,卻渴望得到平凡與幸福?什麼才算平凡與幸福?

話到嘴邊,恍惚間又有些說不出口。

她驀然想起小時候被凌熙拉著追看的一部韓劇,女主角為了和年輕的繼母爭奪家產,陷入了極端的痛苦中,愛上了一個男人後,卻發現那個男人是繼母曾經的戀人。這樣狗血的愛情故事讓當時情竇初開的凌熙哭得慘兮兮,她卻感受到了深深的無語。

你會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已擁有的一切嗎?

凌熙或許會,但康斯悅不會。

“林家已經遠離權力的中心。媽,我不會和林曄在一起。”康斯悅冷靜開口,隨後補充道,“再者,神仙打架,殃及池魚。你別忘了,當初李家的結果是什麼,你就這麼確定我嫁到林家,能得到平靜嗎?”

談到李家,母女兩人未免又是一陣沉默。

楚瑜坐上康正輝車的時候,笑得格外燦爛:“上哪兒?”

“看你想去哪兒?”康正輝把頭側向一邊,方才在電話裡威脅她上車的語氣有多強硬,這會兒便有多蔫吧。

楚瑜見狀,不由失笑,這個人,這些年,乍一看變化很大,可眼下坐在一輛車裡的時候她卻又覺得,他的所有變化都不過是錯覺。他還是那個喜歡買最貴的禮物,請最貴的飯,穿最貴的衣服,說最狠的話的——康家大少爺。

兒子和父親一點兒都不像。對於父子兩人而言,恐怕都很膈應。

“思雪,我……”

“康少爺,我現在的名字是楚瑜。”楚瑜悠悠提醒,臉上的笑容卻很無害,“你總是記我以前的名字,總不會是特意想找我敘舊的吧。”

康正輝皺了皺眉,神情竟帶了幾分難得的嚴肅,“難道不行嗎?”

“當然可以。”楚瑜笑容彷彿都比剛才更燦爛了。

既不是兩情相悅,也不是強取豪奪,不過是各自付出,各自攫取,一場皮肉交易之下,附帶多少情緒價值端看金主大人的需求罷了。

康正輝卻並不滿意她的反應,看著她與往昔如出一轍又截然不同的笑臉,只覺得心頭有多少火氣竟然都發洩不出。所幸此時凌晨兩點,往日裡繁華擁堵的車道高架此刻都已經車流稀少,任由他加大了油門馳騁而去。

“為什麼之前不接我電話?”

半天之後,康正輝忽然乾巴巴地問出了一句話。

楚瑜歪著頭想了想,不由思忖起他說的到底是哪一次,畢竟她之前不想接他的電話,一來因為心虛,二來也真怕自已成了這對父子角逐的炮灰。而時至今日,她也沒辦法完全確定康正輝是不是瞭解她和他父親之間的關係。

見她沒有回答,康正輝索性換了個問題:“你進娛樂圈,是為了還父母的錢嗎?”

這話讓她怎麼回答呢?是可憐兮兮順勢流眼淚博同情,還是真摯冷靜告訴他,不是的,至少不完全是。這個世界上,誰會不喜歡星光璀璨的未來,誰會不要錦衣玉食的生活?

“為什麼不找我,我可以幫你。”見對方又不說話,康正輝索性自已說,“你在娛樂圈需要什麼資源,我都可以幫你。”

楚瑜不再看向窗外快速變換的景別,扭過臉來認真地打量康正輝。

“怎麼?不信?”康正輝同樣轉過頭來認真看著楚瑜,臉上露出一種釋然的笑容。對於康斯悅的話,他想了很久,之前是他自已鑽牛角尖了,既然喜歡,既然想要,付出一些代價去得到,又有什麼不可以?

“我以前就喜歡你,現在也喜歡。”

少時懵懂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感情,在這一刻說出了口——如果不是在此情此景下,如果她不是懷揣著目的坐在他的豪車裡,如果他不是用資源來許諾,如果他們之間的關係始終平等,如果他們的過去裡都沒有那些骯髒的抹不去的東西……

她大約真的會感動。

年少得不到的白月光,是他對她另眼相待的理由,卻不會成為他永遠愛她的理由。

楚瑜垂下眼睛,眸底的悲傷在這一刻竟然怎麼都剋制不住。

康正輝從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牽過了楚瑜的手,帶著三分的熟稔七分的真心,擺出了作為金主該有的態度:“以後有我在,都不用怕了。”

——以後有我在,都不用怕了。

楚瑜抬起手,輕輕撫上了他的側臉,恍恍惚惚,迷霧之中能真實可感地找到一個人,本來就是奇蹟,強自按耐住內心的激動,她分明清楚地聽見了自已心裡的聲音:

為什麼不可以呢?什麼都可以的。

我有那麼多想守住的,想得到的東西,還有那麼多憎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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