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芊應付完商賓時,丁律麟的身影早已經不在會場,一同消失的還有池瑞和池曦寧。
看不到丁律麟,韓芊反而鬆了口氣。
散場後,王靜要開車送她,卻在車庫被陸池一截了胡。
王靜識趣,甩手就走人。
韓芊知道陸池一的女朋友今天也在會場,於是推脫說不方便,自已打車走就好。
卻聽陸池一說出一句,“我已經分手了,你不用避嫌。”
韓芊愣了愣,繼續找藉口,“天匯城與清水公寓一個東一個西,不順路……”
“你搬走以後我就不住清水公寓了。”陸池一打斷她,徑直開啟了副駕的車門,“上車吧。”
韓芊猶豫了一下,默默上了車。
一路上,車內都很安靜,只有輕緩的音樂流淌。
“知道我為什麼分手嗎?”陸池一開口打破了沉寂。
韓芊本不想接話,又覺不好意思,便應著問:“為什麼?”
陸池一帶著剎車降低了車速,語氣沉沉,“因為我對她從一開始就不是真心。沒有真心的感情,沒有生命,活不久……”
韓芊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沉默以對。
“韓芊,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陸池一目不斜視地開著車,自顧自地說著。
“在一個男生大二那年,看見了一個陽光燦爛的大一女新生,拖著她的行李箱,抹著汗走進校門。女生人很瘦,眼睛卻很亮,像是會說話。她對男生說能不能幫她看下行李箱,她有東西落在了地鐵站……”
韓芊聽得一怔,因為那是她大一去A大報名時的場景,故事裡的男生是陸池一,而女生是她。
陸池一知道她聽得懂,所以繼續說著。
“男生第一眼就對女生有了好感,但他那時候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身段擺得很高,還自負地覺得女生一定是想惹他注意才故意託付行李,甚至還和同寢室的三個壞果打了賭:不主動出擊,就能讓女生自動投懷送抱。但是很可惜,他賭輸了……”
韓芊此刻才知陸池一大學三年對自已的關照不只是關照,而是暗暗的喜歡。
她覺得很震驚,還有很抱歉,拽著指頭,沉默地聽著。
紅燈的時間,陸池一也頓下了說話,直到再次起步才開口,但他口中的第三人稱已經切換到第一人稱。
“我與女生約了到同一家公司工作,還特意租了適合與她同住的公寓,滿懷期待地等了她一年。可是最後,我等來的卻是失望……”
陸池一突然把車停在了路邊,帶著幾分淚氣地望著韓芊,“韓芊,我對那女生的喜歡已經滲透到了骨子裡,我戒不掉了,哪怕是想要借一段感情麻痺自已,卻還是欺騙不了自已……你說,我該怎麼辦?”
韓芊有些無措地逃避他的眼神,卻被他伸手抓住了手腕。
她只好迎向他,勸誡地告訴他,“陸學長,那女生當初真的是因為心急才找你幫忙,因為她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可以信賴。而且她對你只有崇拜,並沒有喜歡。如今,她更不值得你這般難過……”
陸池一無力地鬆開了手,苦澀地笑了笑,繼續開車,沉默直至天匯城。
“謝謝學長。”悶鬱了一路的韓芊快速開啟了車門。
“韓芊!”陸池一喊住她,略帶吞吐,“晚會的時候,我看到丁律麟和一個女人……擁抱了,之後……他們就一起離開了。”
陸池一沒有提及第三個人池瑞,這多少帶了點私心。
但韓芊並不在乎,反而露出了幾許輕鬆。
她很累了,昨晚監工一夜沒睡,今天又這般折騰,她只想一個人好好松愜一下,自由地呼吸。
“我知道了。”她語氣淡淡的回。
陸池一沒想到她會是這反應,錯愕地問,“你不難過?”
韓芊搖了搖頭,還露出了一笑,“學長,其實我沒變,只是生活有時候叫人迫不得已,需要委屈自已……”
陸池一看出她笑中的辛酸,突然明白了什麼,心頭驀地疼了一下。
“韓芊……”他伸手想要觸碰韓芊,卻被她避開了。
“學長,我回去了。”韓芊起身下車,快步離去。
陸池一落下車窗,朝她的背影試探地問:“韓芊,如果當初在學校,我沒有故作清高,我主動追求你,你會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韓芊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有聲音飄渺,“抱歉學長,我心裡一直都有人。”
陸池一的心像被什麼紮了一下,陣陣地疼。
他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才落寞地收回了目光,黯然離去。
*
韓芊回到房中,沒有聞見一點丁律麟的氣息,踏實地舒了口氣。
她洗了個澡,重重地躺到了床上,開始進入昏天暗地模式。
只是眼皮剛合上,夢隨即就來。
夢裡出現了丁律麟,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
女人穿著一條白色的長裙,背對著她,站在丁律麟的身旁。
他們的姿勢很親密,就像一對恩愛的情侶。
韓芊想要看清那個女人的臉,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
她的心裡有些不安,感覺像是自已最珍貴的東西被人奪走了。
然後,丁律麟轉過了身,眼神很冷漠,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開口說話,聲音冷淡而疏離,“韓芊,你可以離開了。”
韓芊猛地驚醒,心跳急速。
她看著黑暗空蕩的房間,心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空虛和失落。
她這是怎麼了?她這是在想丁律麟?
不可能!
韓芊捶了捶腦袋,只覺得自已是工作太累,才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她努力平復下心情,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然而,夢境是一個無法逃脫的旋渦,再一次將她捲入。
但是這一次,她夢到的是記憶深處那個他。
蟬鳴的夏日,清澈的河水,還有少年乾淨陽光的笑容。
韓芊看到了十三歲的自已,扎著馬尾,笑容燦爛,朝著河岸對面十八歲的少年揮手呼喊,“落塵哥哥!”
“韓芊芊!”少年回應著從樹蔭下快步走出。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晃眼得如同一抹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