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千鋒城

中午的時候蘇塵吃掉了他背囊裡陳婉兒給他留的最後一塊肉乾。

徐懷瑾昨天睡了一宿，今天也沒捱餓，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加上馬兒身上的傷好了，行程的速度頓時快了很多。

下午的時候，已經能偶爾遇到行人，大多是附近村落的農民，或者來往各個城鎮的商隊。

大概是在和昨天蘇塵在小溪旁接到第一條魚的相同的時刻，眾人看到了那座有著宏偉城牆，上刻千鋒的城池。

城門口和城牆上都有士兵值守，有來往的行人在城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

以往大陽王朝有一個名單，上面記錄著境內較為繁華的城市，其含金量相當於蘇塵前世的一線城市。

千鋒城赫然就在其列。

大陽的子民，凡是進入名單上的城池，都要繳納入城費用，出城則不用。

雖然個人入城費用不多，但在人流量夠大的保障上，確實是大陽朝廷一項比較重要的收入。

而且這道看似簡單的規定，讓名單上的這些城市無論是房價還是消費水平，都上漲了一個層次。

不僅有效的提高了大陽王朝的稅收，有很多富商也因此賺的盆滿缽滿。

唯一的問題在於，銀子的總量卻不會突然變多，富人變得更富的後果，毫無疑問只有兩種。

一是窮人變得更窮，二是窮人的數量變得更多。

而這些富人的背後，往往就是盤根錯節的勳貴集團。

這項關於入城費的法規，在六年前那位年輕皇帝登基時就著手提出了廢除該法案的提議。

並於三年前正式撕碎了那份每年都會更新，數量逐年上升的城市名單，從大陽律法裡刪掉了入名單上的城市需繳費的那部分法律條文。

以前的長長隊伍，更多的是走投無路與窮的揭不開鍋的農民，還有少量錦衣綢緞的富商隊伍。

現在的長長隊伍，更多的是依舊是農民。

但卻是做諸如賣菜，擺攤這類小本買賣，或者在農閒之餘來城裡做零工的農民。

富人少賺一些，生活依舊很滋潤；但少賺的這部分銀子，讓做體力勞動的窮人多賺一些，世界上就可能少幾條餓死的生命。

當然，這些事情其實和蘇塵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亦或者這座看似龐大的王朝，都只是他生命中的幾位過客。

一行人排著隊進城，另一個城口則是出城的人群。

沒了入城費可收，士兵的作用就變得簡單起來了，也沒有了可以宰大戶的職能。

只能簡單維護一下隊伍的秩序，看到面相兇悍的，就拿起小花冊對一下是不是通緝的要犯。

無聊的時候就和同僚打下嘴炮，或者打個哈欠暢想一下青樓裡的花酒。

千鋒城明面上是不準攜帶兵器入城的。

雖然趙彩蝶、高大男子、陸清泠都帶著佩劍，但士兵卻沒有為難蘇塵一行人，只是看了一眼高大男子，就放行了。

士兵們都不是第一年幹這行了，懂得書面上的條文與實際之間的區別。

查兵器這事兒，得看人行事。

尤其是像高大男子這種一看就是江湖俠客加外鄉人的，沒必要給自已找不痛快。

俠以武犯禁，人一不高興把你砍了就跑的事情並不少見。

官府最多象徵性慰問一下家屬，在花名冊上再添上一頁畫像，畫的還不一定像。

花名冊有多厚，每年又能抓到多少人，抓的又到底是什麼人，士兵們心知肚明。

就算真能把罪犯們全抓進去，牢獄都不夠住的。

痛失入城費三年的城主大人想必也不會很樂意把朝廷發給牢獄的銀子，全都變成糧食塞回犯人的嘴裡。

我就是一看大門的，這個月俸祿還沒發呢，沒必要拿自已的性命來表現自已的愛崗敬業，又不會額外多發幾枚銅錢。

士兵手裡的長矛更像個拄在地上的柺杖，打個哈欠，甚至沒讓蘇塵下馬，擺擺手道：“進去吧。”

一行人走進城裡，比紅楓小鎮更寬廣的街道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店鋪，還有許許多多的小攤販。

但由於時間已經是傍晚，大多數攤販都在收攤，該回家的回家，該出城的出城，路上的行人也沒有很多。

蘇塵從馬上翻身下來，眼疾手快的他直接衝到了一個正準備離開的小販前，“老闆，來六串糖葫蘆！”

從背囊裡翻出一粒碎銀子付賬後，蘇塵就拿著糖葫蘆回到隊伍裡，一人遞到手裡一串。

徐懷瑾還想推辭，蘇塵一眼看穿他的窘態，“銀子算你借我的，記賬上，等你做大官了，十倍還於我。”

徐懷瑾這才接下，就連高大男子，都沒有拒絕遞到手裡的糖葫蘆。

蘇塵對此很是滿意。

他想起一個場景，前世同學之間，有一種很奇怪的關係。

甲買了一袋烤串，問乙要不要吃。

這一問就很有意思。

如果乙是個臉皮薄的，想吃又不好直說，就會十分尷尬。

還會在心裡碎碎念：你說你想給直接給就是了，非要問一下要不要。

怎麼？那燒烤攤那麼多人排隊都排老久，就我不喜歡吃啊？你直接遞我手裡我不吃還能拿籤子戳你臉咋滴？

所以蘇塵從來不問你要不要，他喜歡吃的東西，直接多買一份遞給你。

你說你不喜歡？嘗兩口就喜歡了嘛。

你吃一塊真不喜歡再遞給我，我也不嫌乎。

蘇有名咔嚓咬碎一顆糖球兒，轉頭對蘇塵問道：“我們是先找個客棧，安置好了吃頓晚飯？”

“支援！”蘇塵和徐懷瑾異口同聲。

蘇有名是一行人裡唯一一個來過千鋒城的，帶著幾人七繞八繞走過好幾個街道，來到了一家客棧門口。

六個人開了六間房，老闆接過沉甸甸的銀子，眉開眼笑的招待眾人，招呼小二把馬兒牽到後院精心照料。

書生囊中羞澀，蘇塵拍拍他的肩膀，“一併記賬上，記住，是十倍的本息。”

各自放置好行李後，眾人回到一樓吃晚飯。

蘇有名道：”塵兒哥，千鋒城裡會有一些商人隊伍去往京都的方向運售貨物，只要價錢談攏，就可以載上你們一路走到京都。

有蝶兒小姐和諸位在，安全倒不是問題，主要是跟著商隊不用一路餐風露宿，而且速度也要比步行快上許多，大概半個月左右就能到達。

明日塵兒哥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選擇一下商隊。”

蘇塵大口吃菜，含糊不清道：“蘇大哥你選就好…唔，香…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是隨遇而安的。”

六年來第一次進城，他明天還想好好逛一逛呢。

徐懷瑾雙眼放光，那豈不是每天都有舒服的馬車可以睡了？

隨後他想到了十倍本息的事，心裡算了算大概要花多少錢，心裡一涼，頓時冷靜下來。

外在表現看來就是心事重重的大口吃飯。

蝶兒回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要選實力、底細都比較乾淨的商隊，防止路上出現預料之外的狀況。

蘇隨寧吃完飯就回到了自已房間，她最近對那本《星辰圖錄》愈發痴醉，一有時間就抱著書看。

高大男子的存在感始終很低，對於行程安排既不抗拒也不發表意見，只要方向沒錯，就安安心心的跟著隊伍走。

餐桌上眾人逐漸散去，蘇塵酒足飯飽，也回到了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在三樓，蝶兒的房間就在他的隔壁。

房間內的設施還是很齊全的，不久店小二也依次送來熱水。

蘇塵假裝開啟窗戶，單手托腮倚在窗邊看著月亮，實則默默開啟靈覺，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果然，不一會兒隔壁就傳來若隱若現的水聲。

少年嘴角微微上揚。

今夜是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