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媛坐在林英娥的身邊,有些拘謹。她母親常來找大伯母,她卻很少過來。她明白母親的心思,知道她不想讓她看見自已在大嫂面前卑躬屈膝的樣子,所以才不想她跟著。她心疼母親,也想幫幫母親,所以才在遇見五皇子後刻意與他交好。

但看著林英娥聽完她訴說對五皇子的愛慕後,沉默不語的樣子,心裡就開始打鼓。總聽母親說她這個堂姐是個活潑愛笑的,她還以為會很好說話,卻不想如今看來好像也不是那樣好說服。

實際上,林英娥只是在心中調動關於五皇子樣貌的記憶,然後發現……毫無印象。這位五皇子的生母原是聖上親兄弟,也就是如今榮安郡王府裡的丫鬟。當初是被榮安郡王算計,才被迫納了她,還損了名聲。要不是有高家的鼎力支援,母家不顯還多了好色名聲的今上,哪裡還有登頂的機會。

所以對於那丫鬟,如今的費貴人,以及她生下的五皇子,聖上都不太待見,平日裡也不容許他出來走動,所以林英娥也只在太后大壽的時候見過一次。沒想到林英媛竟然能撞見這樣一位被迫深居簡出的皇子,還要進他的府邸。

雖說是個皇子都有奪嫡的野心,但這位沒有得力的母族,沒有聖上寵愛,沒看這出宮立府了還是個光頭皇子嘛!甚至聲名也不顯,不說多聰慧,連個勤奮的好名聲都沒有。就這樣的,幾乎是沒什麼希望了。

當然,他是可以藉著平庸走今上的老路,安安分分做個高家的傀儡。但別忘了,高煥的親外孫是七皇子,還真選傀儡,不如選他。更別提高家已經不甘於只做一個權臣了。此時和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摻和在一起,實為不智。

所以她不接林英媛的茬,只吩咐芳姿:“去看看今日有什麼點心,端兩盤過來。”林英媛不明白話題怎麼就轉到吃食上了,有些心焦,卻因著有求於人,不得不憋著。

等林英娥吃了半碟酥胡桃,因著膩又喝了半壺茶水後,又將手伸向那盤瓏纏桃條時,林英媛終於忍不住了:“堂姐,我想嫁給五皇子。”

林英娥心裡輕嘆,傻妹妹,沒有三書六禮,怎麼能叫嫁呢。但卻說的:“那就恭喜妹妹得良人了。”

林英媛卻不是想要她的恭喜。她來林府,一是想請大房出面,說服她爹。林二叔雖然不著調,卻還是很有世家公子哥的覺悟的。既然靠著家族享福,那就不能做有損家族的決定。子女正常嫁娶他不會干涉,但要是嫁進皇家,那自然不行。但林英媛母女兩個卻覺得,只要大房同意,林二叔就不會反對,就來找她們了。

第二點嘛,那自然是來求林家大房的支援了。五皇子自然不可能看上的是林家二房,而是想透過林家二房來搭上大房,給自已的皇權路增加些助力。林英媛知道他的心思,貼心地前來幫他爭取。

但看林英娥這樣子,看來這次是要無功而返了。林英媛雖然知道這事沒這麼容易,但想到兩人明明是嫡親的堂姐妹,都是林氏嫡支養出來的女兒,她卻要低聲下氣地來求堂姐幫忙。甚至,大房如果不支援,她爹都不會鬆口,答應這門婚事。

林英娥見她神情沮喪,也有些不忍。她這個堂妹可能是因為二叔不成器,從小就掐尖好強。祖父祖母在時她們這些堂姐妹都一塊在族學讀書時,就已經能看得出來。只是當時大家都憐惜她小小年紀就得為自已爭、所以也沒說什麼。

後來林英娥的父親外派,她們都全家都隨父上任,後來她們兄妹長大了,母親才將她們帶回京城,好為她們挑選未來夫婿、媳婦。也就是回來後,和二叔家聯絡才又密切了些。

但她也還能記起幼時在祖父母膝下和堂姐妹們在一塊玩耍的時光,所以肯定還是盼著林英媛好的。所以,她輕輕握了握林英媛的手,勸她:“皇子府裡少不了爭搶,實在算不得多好的去處。如果堂妹願意,我會請母親在世家裡選些好的給你和二嬸挑挑。再看不上,也能問問兄長身邊有沒有品貌端正的好友……”

林英媛乖乖任她拉著手,心裡卻滿是嫉恨。林英娥的話聽在她耳裡,卻只覺得她在炫耀。在炫耀有一個好家世,有一個能在世家裡說得上話的母親,有一個已經能看得出前程無量的兄長。雖然心裡恨得滴血,她還是乖順地應了:“聽姐姐的。”

林英娥自然也能看出她的言不由衷,不免嘆了口氣。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又不是林英媛的娘,管得太多也不好。她願意去搏,就讓她去吧。

心中不太爽利,面上就帶出幾分怠懶,正好這時謝依涼派了人來請兩位小姐到她院中用飯,林英娥才鬆了口氣。她還沒長大呢,這些煩心事交由母親去辦吧。

兩姐妹就相攜過去,只是雖也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談幾句,但是心中有了隔閡,氣氛也顯得冷淡。

等到了謝依涼處,兩人剛坐下,就聽丫鬟報到:“大少爺回來了。”接著就見林珩掀開簾子進來,臉上依舊是一副嚴肅的神情。

見到林英娥,他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只是家裡有客人在,便先向嬸孃同堂妹見禮。既是堂兄妹,也沒什麼需要避諱的,就坐下來一同用飯了。

先前一直在辦差,閒暇時也在幫著追查妹妹遇到山匪那事,所以忙得腳不沾地。每次回來時林英娥都睡了,倒挺久沒有見到了。

所以他選擇挨著妹妹坐下,問她:“可有受到驚嚇?”林英娥自是搖頭,“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回去哪人都要帶足的,那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哪就能驚擾到我?”林二嬸有些好奇地看她們一眼,見沒有解釋的意思,也識趣地不問了。

林珩也知道妹妹心裡有成算,只是想到之前聽到這訊息時的著急,還是道:“早知我當時就該送你過去。這樣吧,你帶著我的牌子到玲瓏齋選一套頭面,就當給你賠不是。”

林英娥無奈,你是有正職的官員,哪能就天天守著我了?但也不跟兄長見外,接過牌子笑著道:“那哥哥也不好厚此薄彼,不如也給媛堂妹送一套?”林珩也不缺這點,點點頭,隨她安排。

林英媛甜甜笑著,“謝謝堂哥。”暗中卻緊緊攥住手中的帕子。要你們假好心!不願意幫忙,就想用一套頭面打發了我?當我們是什麼潑皮破落戶嗎?

一場飯吃得有些壓抑,但林英娥母女三個都是享受吃的,所以即使在這樣的氛圍裡也能吃得很香。

而林英媛母女兩個見事情不成,心情本就不好。又見桌上這些菜色,是平日裡都吃不到的,心中又嫉恨起來,覺得這一切都是林家大房的施捨,更是吃不下去。

用過飯後,那兩人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就同謝依涼告辭回家。

在馬車上,林英媛再也忍不住了,撲到孃親的懷裡哭了出來:“娘!憑什麼!憑什麼林英娥什麼都有!有權勢的父母,疼愛她的兄長,那樣氣派的院子,而我什麼都沒有……”雖然林二嬸也羨慕林家大房,卻不能忍女兒嫌棄她們。

一聽這話,將林英媛從懷裡扯出來,反手給了她一巴掌:“不孝女!還沒成五皇子側妃呢,就嫌棄起父母來了!養你有什麼用!”

林英媛不敢置信地捂著臉,又垂頭哭了起來。林二嬸見此,又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好媛媛,別哭別哭,娘一定給你爭來你想要的。”林英媛輕輕地應了,眼裡卻滿是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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