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摘星心滿意足的訛了劉洋洋一千塊錢。

他沒有獅子大開口,一千塊錢換100個手錶,平均一個才十塊錢.

哼,已經很良心了。

與雙魚組的初次交鋒,就大獲全勝!

啊哈,真是太有樂子了!

張摘星開心壞了,邁著輕盈的腳步乘坐返程地鐵,回去找室友朱實幹,尋思一起回家。

晚上八點鐘,等下了地鐵,天已經黑了。

正值夜生活的好時候,涅槃市陶醉在紙醉金迷中,燈紅酒綠令人嚮往。

然而,這份輝煌,打工人卻無權享受。

他們疲憊地從高聳入天的寫字樓中魚貫而出,尋找可以撫慰心靈的食物。

朱實乾的網紅酸奶麻花攤散發著陣陣香氣。

攤位面前溫暖的燈光,乾淨的佈置,讓疲憊的打工人回想起“家”的感覺。

他們如抽了靈魂一樣,排隊站好,行屍走肉一般,等候美食的安慰。

朱實乾乾淨利索的點單,炸麻花,打包,收錢,一個人就能把攤位照料得井井有條。

他以微笑回饋每個客戶,並且衷心的祝願著。

“吃飽了繼續幹活!”

別說,朱實乾的攤位還真有這魔力。

吃上一口,丟了三魂六魄的打工人頓時精神起來,高聲呼喊。

“涅槃市,我來了!”

並表示自已依然能和老闆,客戶,ppt,大戰三百回合,發誓自已要把這工位坐穿!

他們渾身充滿了力量,一邊吃著麻花,一邊一路小跑回工位上去了。

彷彿晚了幾分鐘,大單就被搶沒了。

“呦,攤位挺火爆啊!老朱,你挺厲害啊!”

張摘星卸下了墨鏡口罩,揹著手悠閒的走過去,上下打量充滿網紅氣息的小攤,嘖嘖驚歎道。

“你這一晚上能掙不少吧?”

“想什麼呢,我只是替老闆賣麻花,忙活一晚上,能掙個40塊錢不錯了。”

朱實幹可不是麻花攤攤主,不過是僱來的小工。

食材設施都是老闆準備,他只負責烹炸和叫賣。

“四十塊錢?你幹?”

張摘星懷疑自已耳朵聽錯了。

四十,一晚上?相當於時薪六塊錢。

狗都不幹!

“四十!四十很不錯了!”

朱實幹趁著沒有顧客的間隙,轉過身,數著手指頭跟張摘星掰扯。

“你知道這兼職有多麼來之不易麼?!那老闆精明的很,找了七八個人來一起面試,開價100塊一晚,包一頓吃。我一看,競爭那麼激烈,乾脆降點條件吧,高舉手說,100就行,不用管我吃。”

“結果,你猜怎麼著,一個大媽非得站出來跟我搶,告訴她只要90塊錢。”

“老闆的眼光立刻被大媽吸引住了,我心想這哪成?立刻說,我只要80塊錢。”

“我都喊道八十了,還有個大哥跟我搶,非說有經驗,比我強。”

“氣得我啊,直接搬出了大學學歷,在校期間的獎項,多家公司的實習證明,我就不信比不過他!”

“……”

“最後,直到我喊出了四十塊錢一晚上,終於沒有人跟我競爭了。”

張摘星怔怔地看著朱實幹,一萬句話一擁而上堵在喉嚨中,最後卻只緩緩吐出了幾個字。

“你——沒事兒吧?”

“我當然沒事!只不過其他的競爭者落敗,紛紛瞪著我,我知道,一定是在嫉妒!”

朱實乾鍋蓋似的頭型已經緊貼額頭,他累的滿頭大汗,但臉上卻洋溢著笑容。

“卷王啊你……”

“沒辦法,生活所迫,我還有兩個弟妹要養。”

“……”

別人的選擇,張摘星也不好干涉,只得當聽故事一樣笑笑而過。

“你呢?選好賣表的攤位了嗎?”朱實幹問。

“我……沒選好……突然不想賣了……”

張摘星說謊了。

雙魚組的人就在附近,他不方便大大咧咧的賣手錶,把朱實幹捲進來可就麻煩了。

“噢,好吧。”朱實幹尊重張摘星的選擇。

很快,又一波客人來了,朱實幹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

張摘星不著急回去,一邊吹著晚風,一邊刷小說。

《世界詭談》已經一個多禮拜沒更新了,這作者純粹為愛發電,更新看心情。

張摘星百無聊賴,按了好幾遍催更鍵,隨後又翻看之前的內容。

重溫文字,他發現了一個特別無厘頭的故事。

一個人,吃了個麻花,隨後死了。

死因是猝死。

這不搞笑呢麼,吃根麻花還能噎死人?

沒有恐怖點硬塞恐怖,不帶這麼水文字的!

看著忙著賣麻花的朱實幹,又看看手機裡被麻花整死的情節,想到這裡,張摘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怎麼可能?”

……

“明天還要上早班呢。”

直到半夜十點,張摘星終於困了,打了哈欠,伸了個懶腰問朱實幹。

“已經很晚了,啥時候收攤啊?”

朱實幹成功的把別的攤位都熬走了。

現在,地鐵口只剩下他一個攤位。

就連附近辦公樓裡的人也都下班了,只留下星星點點幾盞燈,不知裡面有沒有加班的小倒黴。

“不,還不是收攤的時候。”

朱實幹指著辦公樓星點的燈光說。

“他們都在努力,我為什麼不努力?”

張摘星:“???”

朱實幹表示要留到最後走。

辦公樓裡的人還沒走光,依然會有客單的,他要等他們。

“不是,你一個賣麻花的,跟辦公樓裡的人槓什麼啊?再說,他們加班也不一定吃麻花啊!”張摘星不理解。

“現在回去太早了,不能讓老闆說我不努力。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可不能拱手讓人!”

“四十塊錢!狗都不跟你搶!”

眼看朱實幹越來越魔怔,張摘星氣急敗壞道。

朱實幹很奇怪,但又不奇怪。

他平時就這個樣子。

他是宿舍裡最能幹的,為了一點碎銀,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在加班。

“我一定要最後走……我得努力……”

朱實幹精神抖擻充滿幹勁,可是眼睛裡如失了魂一樣,空洞得什麼都沒有。

他掏出抹布,機械的擦拭鐵鍋和案板。

一遍,一遍,又一遍。

直到案板上一滴油都不沾,亮的能倒映出人的影子。

他又木然的拿出麵糰,在案板上揉啊揉,用乾淨的尺子比劃著切成小塊。

一毫米不多,一毫米不少,如果沒達到標準的,立刻回爐重造。

“必須完美……”

他低聲說,小心翼翼擰著麻花,左編右編,分毫不差。

卷啊卷,擰啊擰,他對待麵糰就像對待自已的人生一樣,每一步都是格外小心。

“有必要嗎?”

張摘星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朱實幹依然繼續準備材料,直到開始數砂糖粒,張摘星才意識到不對勁。

一粒,一粒,又一粒。

一顆不多,一顆不少,均勻的灑在麻花上,彷彿是他的標準,是他的人生信條。

“這根本沒有意義!”

朱實幹很不對勁!

怪異之感充斥全身,張摘星衝了過去,一巴掌扇到了朱實幹臉上。

“啪——”

“你瘋了嗎?”

朱實幹一聲悶哼,險些摔倒在地。

他眼睛裡這才恢復一絲清明,但立刻捂著半邊臉,無名火莫名地湧上來。

濃重的黑眼圈下,臉頰泛起了赤紅,與灰白的面板交織著,看起來病入膏肓,卻扯著脖子嚎叫道:

“你幹什麼?!你不努力,還不讓別人努力了?”

“……”

張摘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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