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眾矢之的

“海峰同志，你今天的表現實在令人刮目相看咯，很了不起，幸虧最後你壯起膽說了那幾句話，不然我們肯定沒戲。”

走出中防裝備集團大樓，嚴國富一個勁兒地誇讚陳海峰。

“老大，江州地產集團的事就是我的事、您的事也是我的事，都是我應該做的。”陳海峰說道。

“誒，突然想起個事，你是怎麼知道這次投標的企業都不完全具備涉密資質的喲，這個事我都不知道。”嚴國富突然問道。

陳海峰當然知道，那是他前世的記憶。在前世，江州建設公司就因為涉密資質問題沒有拿到兵器研究院專案，待所有事大局已定後才發現，其他投標的企業也沒有涉密資質證書，這成為嚴國富當時的一塊心病。

“老大，我是瞎猜的，只要能忽悠劉顯龍把商務標作為定標關鍵依據就行。”陳海峰編了一個謊話。

“很好，很好，的確有膽有識，前途無量。”嚴國富說道。

“對了，說到前途，老大，如果哪天劉顯龍下來調研、檢查工作，發現我不是辦公室主任就麻煩了，到時必然認為您在欺騙上級領導。”陳海峰趕緊趁熱打鐵，用劉顯龍來倒逼嚴國富讓他升遷。

“這好辦嘛，把你提起來就行了，而且你現在已經具備了中層幹部的能力和素質。”嚴國富說道。

“但是目前集團沒有辦公室這個部門，只有人事行政部。”陳海峰再次引導嚴國富，他希望嚴國富能讓他一步到位走上集團辦公室主任的位子，而不要像前世，還要先做人事行政部副主任，浪費了一年。

“這還不簡單嗎？把人事行政部拆分成人力資源部和辦公室就行了嘛，這些你不用操心。”嚴國富說得輕輕鬆鬆。

兩人說話間，已經回到“海悅寧祥”酒店。

“海峰，你昨晚上寫報告辛苦了，你自己去休息嘛，今天你自有安排。我去見一個朋友。”嚴國富對陳海峰說。

其實陳海峰知道，嚴國富要去見的所謂朋友，就是嚴國富在海寧市的情婦。就他前世所瞭解的，嚴國富有2位情婦，海寧市1位，江州市1位。海寧市的情婦，他沒見過。但江州市的情婦，陳海峰是見過的，而且經常打交道。

嚴國富江州市的情婦叫婉婉，這是嚴國富對她的稱呼，真名不知道叫什麼。

婉婉是一名30多歲的單身少婦，長相人如其名，膚白貌美，溫婉秀麗，婀娜多姿，一顰一笑自帶萬種風情。

婉婉住在江州地產集團大樓旁邊的“四季芳華”小區，並在小區的臨街門面開了一個茶葉店。這家茶葉店明面上是賣茶葉，實質上是透過賣茶葉，替嚴國富收受賄賂。行賄的主要是江州建設公司的專案部負責人，只有他們才會去買兩萬多元一兩的茶葉。

江州建設公司的25個專案部負責人，要想從公司拿到業務，必須要嚴國富點頭同意。儘管公司內部設定了招標程式，招標結果還要由公司領導班子集體決策才能生效。但當招標採購部負責人是嚴國富的人、招標採購程式是嚴國富親自設定，公司班子的決策就成為了替嚴國富背書的工具，因為不會有班子成員去反對內部公開招標的結果，如果提出反對意見，反而證明這名班子成員心裡有鬼。當所有的程式和決策就都變成了擺設，工程專案各標段招標就成了嚴國富的錢口袋，更成了嚴國富日後鋃鐺入獄的催命符。

而在茶葉店的樓上是一個有7間包房的茶樓棋牌室，也是婉婉開的，嚴國富上班時間只要不忙，就去找情婦逍遙快活，或是約幾個專案部負責人在二樓打牌。下班時間和週末，則回去陪自己的老婆孩子，這可能是嚴國富最後的底線。

陳海峰因為經常要去找婉婉聯絡茶樓，所以一來二去就與婉婉相熟。

但對於嚴國富的這些爛事，陳海峰根本不放在心上，對於他來說，做好自己的事，只要不影響到自己就行。所以，趁嚴國富去找海寧市情婦的空檔，陳海峰就在酒店房間睡覺，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讓他一時還緩和不過來。

“看那滿天飄零的花朵，在最美麗的時刻凋謝，有誰會記得這世界它曾經來過……”

下午5點，陳海峰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這是筷子兄弟演唱的《老男孩》。

陳海峰一看，是12專案部負責人劉強打來的電話。

“喂，劉大哥。”陳海峰拿起電話朦朦朧朧地說道。

“今天下午中防裝備集團已經把評標規則改了，以商務標作為兵器研究院專案的定標關鍵依據。老大說今晚上一起慶祝，地址我發給你了，你現在趕緊過來嘛。”劉強說完就結束通話電話，他應該是還要抓緊通知其他人。

居然真的成功了。陳海峰趕緊起床，洗漱乾淨，穿好衣服就出門。

按照劉強傳送的地址，陳海峰來到離酒店500米遠的一處私房菜館，私房菜館名為“秋月辰光”，名字倒是取得浪漫雅緻。

他徑直上二樓，來到8號包房。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江州市口音的說話聲。

進門一看，裡面坐著的是江州建設公司參與兵器研究院專案投標的市場部工作人員，共有8人。大家一看陳海峰到來，頓時極為熱情。

“海峰來了，來來來，坐坐坐……”

“今天海峰的英勇事蹟，我們都聽說了，了不起……”

“海峰，有魄力，有膽識，有想法，前途無量哦……”

“要不是海峰，中防裝備集團也不會立刻就調整了評標規則……”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讚陳海峰。

但這些話在陳海峰聽來，是極其危險的，他已經功高蓋主了。古往今來，凡是功高蓋主的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不要亂說，不要亂說，都是董事長的功勞，我只是跟著他去學習，在旁邊打打圓場、幫幫腔，除此之外，啥都沒幹，再說我一個小秘書，能幹點啥嘛。”陳海峰趕緊說道。

“誰說你啥都沒幹？”這時，門外傳來嚴國富的洪亮的聲音。

眾人趕緊起身迎接。

“海峰今天的表現，比我們一些領導幹部都有擔當、有魄力，在劉顯龍老總面前，不畏懼，在困難挑戰面前，不退縮，短短几句話就發揮了以一敵百、四兩撥千斤的作用。”嚴國富繼續說道。

但陳海峰此時心裡暗暗叫苦，嚴國富的這一頓誇可能是發自內心的，但同時也在無形中把陳海峰推到了“一些領導”和在場眾人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