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老古板
安禾之前有兩部手機，一部私用，一部公用。公用的手機是公司的，離職那天還給了公司。但都是一個牌子。
安禾是那種忠實的顧客。
有同事曾吐槽她可以連吃一個月同樣的東西，後來看見安禾買顏色不同的同款衣服穿，直接沒吭聲。
安禾喜歡新世界，但是在有些時候，她是忠實而唯一的。
手機店裡人很多，大家都在裡面看新出的款式。安禾看著最新日期，掐指一算，她大概離開人間已經有兩個月的時間。人間和酆都城的時間並不能說是同步。
她看了下最喜歡的512g的紫色款，最新款的要上萬。
她不是捨不得齊忻之的錢，而是，這筆錢要算在她的頭上。
齊忻之從來不說月薪多少，估計問了也是看心情。
“齊忻之，我月薪到底多少。”
“看你態度。”
“那我這次有多少？”
齊忻之掃視過她面前的手機：“不夠你買一個手機。”
她是個遵守諾言和契約的人。
她很想問自已努力幹活後，是不是幹滿一年後就可以離開。
但是她忍住了。
她覺得在剛開始就問這個問題無異於實習期問如果離開要不要賠違約金。
她換了個問法。
“齊忻之，我的實習期結束了嗎？”
齊忻之見她拿著手機，看著自已，看上去乖乖的，實際上……
他眸色漸深：“嗯。”
“那我要這個吧。”安禾喜笑顏開，“轉正了，不能虧待自已。”
作為篁竹閣轉正的成年工作人員，安禾有屬於自已的人形花.唄——齊忻之。不過沒關係，等到一年之後，她找到機會，一定可以離開的。
齊忻之沒有發表意見。他沒有說話，沒有表情，只有付錢的動作。
看見安禾擺弄著手機，他站在旁邊看，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小元件和app在螢幕上抖動著，然後被安禾挪到喜歡的位置上。
“這是什麼？”
“軟體。”
“做什麼用？”
齊忻之古井無波的口氣，問的內容令安禾忍俊不禁。
齊忻之果然是老古板，讓明月來估計已經上手了。
安禾連了店內的wifi，指著剛下好的app一個一個和他介紹：“這是聊天軟體，這是日曆，萬年曆，這是備忘錄，很適合工作……這是看小說的，這是看短影片的。嗯，都是時下最流行的軟體。”
她問：“怎麼啦？你也心動啦？”
齊忻之搖頭。他凝睇著安禾，下一秒，安禾腦中出現了一個低而沉的聲音。
——我不需要。
安禾捂著耳朵，睜大眼睛。
“你幹什麼忽然在我腦子裡說話？”
腦子癢癢的，耳朵也癢癢的。安禾心跳得彷彿快了些。
——人類很弱小，所以很麻煩。
安禾“哼”了一聲。
齊忻之想了想：“但都還算有趣。”
為了這份有趣，齊忻之付出了很多時間。他從不願意浪費時間。
他的時間很漫長，長到接近無窮，但也許偶爾浪費一點點也沒什麼關係。
安禾說雙卡雙待的手機要辦一張電話卡，齊忻之找了個名字頂上去開了人間的電話卡。小小的卡放在卡槽裡，安禾看見手機裡有了訊號，忽然想起自已的手機，自已的身體。
她的人身已經被化成骨灰了嗎？有人管她嗎？畢竟愛她的媽媽早已不在人世，現在已經投胎去過新的人生了吧。
她思忖著，欣喜的神情凝滯數秒，齊忻之輕瞥她一眼，問她什麼時候走。
“不知道到了酆都會不會有訊號？”
“酆都城內不用手機。城外時興的東西。”
也對，酆都城裡住著的都是什麼人，手機對他們來說算是累贅。
看來到時候還得問問有電話手錶的小朋友明月。老古板是不懂這些的。
安禾拎著東西和齊忻之往回走，她仰頭看著人間的日光，有些感慨。
她這次又要回到酆都了。
這次不是迷迷茫茫，而是有所準備。
如果多取幾枚靈核，做些工作，就能更早回來看見這日光吧。
安禾回的是青慈宮，齊忻之轉頭就沒了蹤影，她回到園林，發現桌上的茶和書還在，人像是半途離場。
明月給她打包了燒鴨，還是熱騰騰的。
“姑娘回來啦，這是特地給姑娘做的，還是熱的，很好吃，很香！”
安禾有點感動，怎麼感覺還是明月對她最好。
她把手裡買的吃的喝的都分給明月，小朋友吃得開心，冒出了一條搖得歡快的尾巴。
“好香好甜的湯！”
安禾吃著燒鴨，問：“明月，酆都城能不能用手機呀？”
“手機？”明月眼睛閃閃發光，又是一陣憧憬，“主子給你買手機了，主子真好！”
安禾嘆氣。明月雖然有人形，但完全是狗狗心態呢，而且是年齡很小的狗狗。
安禾拍拍他的腦袋：“你不是也有電話手錶嗎？”
“嗯，可以打電話。但是你需要去酆都民安大廈辦一張卡。哦，酆都城裡訊號也不怎麼好，總的來說，陰靈們都生活在忘川河一帶，那邊是酆都的主要生活和辦公區哦。”
安禾點頭：“你知道在哪裡嗎？”
“嗯，我會帶姑娘去的！姑娘的工作牌已經有啦，一切包在我身上！”明月又開始搖尾巴了。
又一頓飽餐後，明月說他們會在入夜時離開青慈宮。這是齊忻之的習慣。
他說起齊忻之的事總是滔滔不絕。後來他說到安禾離開的時候頭也不回，要嚇死他了。
“我回來告訴主子，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會再回來了。主子沒什麼反應，說讓你玩玩好了。”
“欸？”
“我就知道主子還是很在乎員工的！”明月叉腰，“就像主子給我買電話手錶一樣，他也給你買了手機。他真好！我去廚房找小豐的時候，回來看見他沒坐在園林裡，就猜到他肯定是去找你了。”
明月想了想，抓抓頭髮：“不過我沒想到主子會自已去，主子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你就不想出來玩嗎？”
“我想啊，可是我更喜歡酆都，晚上在忘川河散步的時候，我都會看見很多蓮花燈，我還喜歡和那些排隊的靈魂聊天，每個靈魂的故事都很有意思。有靈核的靈魂大多都會選擇留在酆都工作一段時間，等待合適的時機再去喝孟婆湯，坐蓮花燈離開忘川河。”
“那你有靈核嗎？”
“我有呀。”
“靈核到底有什麼用？”
“什麼用？！”這個問題難住了明月，他皺著臉說，“靈核是……是靈魂的工作牌，不是人類，生來就不屬於人間。聽說數千年以前，擁有靈核的靈魂是不被允許頻繁進入人間的，不過現在已經是現代了，他們轉生後和人類通婚已久，就沒那麼講究了，還能支援一下人間的出生率呢。不過有靈核還是挺高危的，據民生大廈統計，有約20%的靈核會被吃掉，或被惡靈吃掉，或被他人利用，甚至還有人轉賣，轉賣是違反陰律的，會被關進鎮魂塔！”
“這麼說，我可以用你的靈核？”
“可我沒有靈核就完蛋啦，”明月苦著臉，“姑娘自已不是也有靈核嗎，幹嘛要用我的？”
安禾愣了愣：“……我也有？”
“對啊，姑娘感覺不出來嗎？”明月靠近她，嗅了嗅，“不過姑娘剛剛離主子太近了，我還聞到了主子的氣息。”
安禾臉一紅：“沒、沒有吧。”正常聊天而已。
“明月，這麼說來，我並不是一開始就是人類？”
“按道理來說，不是。但是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呢。”明月看著她，“姑娘的氣息很特別，感覺很好聞，和青慈宮一樣，來了就感覺很精神！”
這是什麼形容……
安禾暗自思忖。
所以她並不是運氣不好來了酆都，而是因為生來屬於酆都？
卻鶴雍一開始就認識她。
齊忻之一開始還說殺她。
似乎一切都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