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值不值得（2）

李莉回到家，她媽媽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當看到女兒跟著老公回來了，她便板著臉，語氣不善地質問：“你去哪裡野了？這麼晚讓你爸爸在樓下等你，你這麼大的人了，好意思嗎？”

是啊，她都這麼大的人了，她媽還要把她看在眼皮子底下。李莉不想回應，她把鞋換了，轉身就進屋。

“你什麼意思？我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李莉媽媽隨即跟上，她一把抓住門板，不允許女兒關門。

李莉真夠累的，她白天應付表嫂和葉勵，晚上還要應付自已的親媽。這一天天的，誰都是她的領導，她個個都要彙報‘工作’。心裡不舒服，她冷著臉，回對：“你去問我爸，他知道。”

李莉媽媽在家裡的地位是說一不二，這個家由她主導。她對於丈夫，即便是丈夫的社會地位比她高，掙得也比她多，可她依舊掌控著這個家的所有規則。

所以，女兒的反應讓她很是惱火。

她橫插一隻腳進房間，後背抵住門板，眼神兇狠地瞪著李莉，訓斥說：“你爸爸我會去問的，我現在是讓你和我說。一個禮拜了，從進你那個表嫂推薦的新公司開始，你沒有一天是在晚上10點以前到家的。我搞不懂了，什麼班要上到這麼晚，你每天在幹嘛？”

很疲憊，李莉真的很疲憊。在她看來，她媽約等於在說她偷雞摸狗，做不正經工作了。可就算是她真去偷雞摸狗，做不正經的工作又怎麼樣呢？

她這麼大的人了，難道就不能放她自已過？她連自已的生活都不能有嗎？非要像小時候一樣，每一步都要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才可以？她是一個人啊，是一個受過教育有人格有精神需求的人呀！不是動物。

“我在加班，沒有做違法的事情。”她無語地和她媽說，也算是解釋了。當然，這裡也有她的不服和叛逆。她就是想點穿她媽說的東西，好讓她媽自已聽聽這些話對女兒說合適嗎？

如果李莉的媽媽是一個能站在子女角度去考慮事情的人，這一刻的劍拔弩張可能就不會發生。

女兒的回答讓她不滿意，她拉著臉，像是教訓十歲孩子那樣指著李莉的鼻頭說：“什麼班要加到這麼晚，工作日和週末都要去公司？你表嫂給你介紹的工作到底是做什麼的？你給我說說看，你讓我聽聽你平常都在做什麼。”

太窒息了，李莉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看著母親一臉輕蔑與敵視，她有時候在想，做母親做到這個地步是不是應該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心裡來火，她冷嘲反擊，“做什麼？你覺得呢？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做三陪？”當說出口之時，她看見她媽彷彿是準備好了一樣，眼裡瞬時噴火，立即就要罵上來。

她梗著脖子，在她媽爆發之際，她憤怒地回懟說：“是啊，我陪老闆你不知道嗎？天天陪，給老闆做小蜜！”

“你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李莉媽媽當即就抬手想揍李莉。也就是這個時候，李莉爸爸一把拉住老婆的手，攔住了。

李莉爸爸和李莉說：“你媽媽擔心你，她怕你被人欺負了。”

爸爸永遠都是和稀泥的角色，這是李莉最無助的一點。家裡但凡有一個講道理的，或是能聽她說一句的人，也不至於她媽會囂張到這個地步。一如往常那樣的失望，她看了一眼父母，說：“我要換衣服去洗澡了。”

她用力把她媽從門板前推開，試圖把門關上。

“什麼意思呢？她不想說就讓她不說了？你做爸爸的還有沒有父母的威嚴，她現在已經要踩到父母頭上了，無法無天！”李莉媽媽開始向李莉爸爸炮轟。她不滿意女兒，也不滿意老公，覺得這個家所有人都在挑戰她的權威。

可能，要維持好一段婚姻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李莉爸爸也不一定是在和稀泥，他既然不能放棄老婆和女兒任何一方，勢必就只能在這兩人之中做平衡。

他扶著老婆的肩，把她帶離女兒的房門口。他使了個眼神給李莉，讓李莉趕快關門。同時，他替李莉解釋說：“我看到了，是加班。是她領導把她送回來的，兩個年輕人，沒有什麼問題。”

“你說沒問題就沒問題了？什麼領導那麼好心要把下屬送回家？她李莉是誰啊？什麼身份人家對她那麼好？”李莉媽媽被老公拉到沙發上坐下。

她心裡不舒服，有擔心，也有臉面掛不住，“她那個表嫂自已就不是正經路數上位的，不是個好東西。我就怕她被她表嫂當人情賣掉，被人玩了還不知道。”

李莉爸爸懂老婆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安撫說：“我去查過的，那家公司雖然是私企，但是也不小。老闆是百強民營企業家的兒子，有頭有臉，下三濫的事情做不出來的。再講了，法治社會，有問題找警察，上法院。我也是個老法務了，怕什麼呢。”

“總裁助理，放在以前的單位，就是個小蜜呀。”李莉媽媽早年也是企業裡出來的，雖然沒有李莉爸爸待的國企好，但社會上雜七雜八的事情她看得也不算少。

說白了，她怕女兒吃虧。

她怨懟地睨了李莉爸爸一眼，抱怨說：“我之前不是說了讓你找老朋友通通關係，去個好的國企嘛。去那個什麼她表嫂待的私企，天天加班，人都要上傻掉了。上班好這麼上的？小姑娘呀，又不是拉磨的牛，連軸轉地上班，身體要出問題的。”

“時代變了，私企國企外企都沒什麼差別，薪資待遇和職業上升空間才是最關鍵的。李莉能做勵成科技的總助，對她來說是一塊好的跳板。而且，她現在接觸的是公司領導人物，人脈上也會有突破。”李莉爸爸有自已的看法，他的眼光放得比較長遠。

李莉媽媽搖了搖頭，她不認為李莉需要這麼拼事業。“家裡不缺錢，她又是獨生女，她拼什麼事業？我希望她平平安安，做人有頭有臉有骨氣。不用她大富大貴，走出去堂堂正正，也不用她多拔尖，不比人差就行。”

這個要求就像是李莉心裡想過的那樣，不要錢不要名才是最要命的。

週六晚上的這麼一鬧，導致李莉在週日都沒有和她媽說一句話。難得休息一天，她窩在房間裡刷了一天的劇。

至於要買職場正裝這事兒，鑑於葉勵現在的態度是隻要她穿得正式點兒，別穿衝鋒衣就成，她打算等下個週末約好友出來逛街時再買。

她舒舒服服地在房間裡過了一天，這一天的快樂終止於凌晨五點。

確切地說，在週一早上的凌晨五點，還在睡夢中她的被床頭櫃上的手機一陣又一陣的震動給震醒了。

起初，她以為是早上起床的鬧鈴響了。當她把手機拿到手邊時，她看到她有五六條微信顯示在通知欄裡。其中，有三條是微信電話。

誰啊？這麼晚給她奪命連環CALL？

正當她疑惑時，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突然打了過來。她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所在地是上海，心裡更加疑惑。

帶著無數的疑惑，她接了電話。

“別睡了，李莉。你看一下今天上午的機票和酒店，你和我去一趟北京，3天時間。”

這個陌生電話來自於葉勵。李莉的疑惑在他開口下達工作任務的時候驟然變成了窩火，忍著火氣，她間接提醒說：“現在是凌晨五點，會不會太早了？”

她的意思是，凌晨五點就讓她起來幹活，會不會太過分了？

電話那頭的她說話很衝，葉勵聽得出是被他從睡夢裡叫醒的。他很抱歉，但沒有辦法。工作了一夜的他還在電腦前處理棘手的事情，比起她能睡覺，他這一天註定是一刻休息都沒有。

“中午以前必須到。你準備一下，訂儘可能早的航班。”葉勵不容她抱怨，工作上他的要求希望她都能做到。

李莉人都麻了，電話那頭的雷厲風行讓她覺得給她三萬一個月似乎是有點兒少了。幹她這種活兒，要出工傷的，得加錢。

“行，我現在就起床。”總裁要她上班，她只能即刻上磨，做牛馬，心裡再多的不滿也只能嚥下去。掙錢嘛，不躺著掙就已經是很有尊嚴了。

掛了電話，葉勵就把他的身份證資訊發給了李莉。同時，他還給她轉了一萬塊錢。

要說葉勵會做人吧，錢方面及時又量大，讓人挑不出刺。可是，他007的工作模式一般人真撐不住，感覺掙來的錢都得在日後砸進醫藥費裡還不一定夠。

李莉坐在馬桶上，她一邊解決個人問題，一邊訂機票。五分鐘時間，她把機票出票的資訊分享給了葉勵。不敢耽擱一秒鐘，她趕快洗漱整理，確保能準時趕到機場。

李莉訂的飛機是早上八點的，在虹橋起飛。葉勵六點半不到就到了機場，並在來之前就於手機上辦理好了值機。輕裝上陣的他不需要托執行李，他快速過好安檢後就坐在機場VIP貴賓室裡，給李莉打了個電話。

此刻在計程車上的李莉正在手機上看酒店。鑑於是總裁出行，代表了公司形象，酒店的地理位置須得選在CBD地段，且得是豪華酒店的總統套房。

當她選得頭疼時，葉勵的電話打了過來。

講真，她很煩他這樣動不動就打電話，尤其她還在做事情。而且，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拿到她私人電話的，明明她沒有告訴過他。

煩歸煩，總裁的電話還是要接的。“喂，葉總。”她整理情緒，儘量禮貌地說話。

“你到哪兒了？我已經到了機場，在候機。”葉勵的這個電話就是來催她的，他怕她還沒有出門。

五點鐘葉勵叫她訂機票，六點半他就出現在了機場候機。李莉想要問一句，他是超人嗎？還是說，他家住在機場隔壁，收拾好了出門左拐就能到機場？

真是DAMN！李莉想罵人，她已經忙得腳底可以摩擦出火花了，大早上和打仗似地，他竟然還來催她。

維持著最後一絲素質，她看了眼計程車司機的導航介面，回答說：“還有10分鐘到機場，我已經在手機上值機選座位了，不會誤機的。”

為了避免浪費時間，她手持一個小行李箱，不用去櫃檯辦理託運。她算過時間的，等她到候機廳時，應該正好在排隊登機。

7點15分，公務艙的旅客優先登機。葉勵等了李莉半個多小時，直到從貴賓室出來都沒有見到她。他心裡有不祥的預感，在登機時打算再給她打個電話。

“我到了！”

李莉向葉勵跑過來，她喘著粗氣，與他說：“正正好好，一刻也沒有耽誤。葉總，你去登機，我隨後進來。”

葉勵看她額頭都是汗，手上還有一個手持小行李箱，他瞧得出她是一路衝刺進來的。“一起進去，你幹嘛隨後？”他不懂她的話。同時，他紳士地想要替她拿行李。

“葉總，你在公務艙，我在經濟艙，我倆不在一塊兒。”李莉趕忙解釋，並催促他快登機，別耽擱時間了。

什麼？她就給他訂了公務艙？為什麼？葉勵不理解。

李莉在定的時候有想過蹭公費給自已也來個公務艙。但是，一想到葉勵這個工作狂可能在飛機上也要工作，她就頭皮發麻。

為了耳根清淨，也為了補覺，她想單獨坐，所以就給自已定了個經濟艙。

見葉勵滿臉的疑惑，她不好明說原由，就胡扯回應：“時間緊迫，我訂票的時候手快，忘記給我自已更改艙位。”

葉勵聽著不大相信，但他又沒有時間和她掰扯，只能隨她。他淺嘆一口氣，獨自去往他的公務艙。

眼看著登機時間快結束了，李莉也趕快排隊進去。她找到她的位置，把行李箱放進頭頂的行李架上，趕緊落座。

這一早上風風火火，隨著她落座彷彿似有塵埃落定的感覺。她從隨身的揹包裡掏出一個眼罩，準備戴上補覺。

“女士，您好。”

飛機進入平流層，此時有空姐過來，在她耳邊說話。

李莉睡得呼呼的，被空姐的聲音給叫醒了。她以為是給她放飯，沒吃早飯的她一邊拉開眼罩，一邊放下小桌板，做好被投餵的準備。

“女士，公務艙的葉先生給您升艙了，請您挪到公務艙就坐。”空姐笑眯眯地看著她，態度十分親和。

啊？葉勵給她升艙了？李莉有點兒懵。

空姐見李莉表情很複雜，似乎不是高興的樣子。她稍有遲疑，而後說：“您看，您要是願意的話可以過去。”

李莉不願意，因為她想睡覺。

“公務艙我坐哪兒？在他邊上嗎？”李莉問空姐。

空姐點點頭，也看出了李莉不想去的意思。

果然啊，李莉搓了一把臉，和空姐說：“能不坐他邊上嗎？有別的空位嗎？”如果不坐葉勵身邊，她還是可以考慮去公務艙享受一把的。

空姐很抱歉，她搖頭，道：“目前公務艙就只有一個空位，正好在葉先生旁邊。”

好嘛，李莉表示拒絕。

“麻煩你和葉先生說，說我睡著了，你叫不醒。”李莉說完就把眼罩戴上，一副剛才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空姐看這個情況，她把李莉交代的話一字不差地傳給了葉勵。

葉勵也不是吃素的，索性他主動來請。

“醒醒，換位置過來。”他不和李莉客氣，直接站到她身旁。

真是絕了，李莉在心裡嚎叫。她想假裝聽不見，可葉勵不放過她，並在她的耳邊說，如果她不去，他也就不走。

煩死了！李莉一把掀開眼罩。在她欲要發飆時，她看到了他那張比鍋底還黑的臉。

頓時，她慫了，所有氣焰全部熄滅，乖乖地跟著他往公務艙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