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道袍
“假胡仙的事情我不關心，我只是看不慣他們如此作弄生命。”
宋狸狸不知何時抬起頭，攬著小小肩膀的手緊了緊，看向胡家村的目光多了幾分狠厲。
“所以，你這位朋友準備怎麼帶我們進村？”
兜兜繞繞，還是回到了最實際的問題。
宋三萬看了一眼宋狸狸身邊的小小，狐耳男孩嘴角還沾著巧克力派的碎屑，眼神中透露著懵懂無知。
“只靠小小——”宋狸狸話鋒陡然一轉，“當然不行。”
“我們不僅要混進村子，還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她說得頭頭是道，“小小在胡家村中身份特殊，而你又是受人景仰的道士，只要你們兩個配合演一齣戲，村民的信任還不是手到擒來。”
宋三萬歪頭看小小，有些疑惑：“怎麼個身份特殊法？”
宋狸狸壓低聲音，表情神秘兮兮的：“其實啊，胡家村是因為觀念不合，所以才分裂成前村和後村。前村人不信胡仙這類神鬼之說，但是後村還是堅持傳統信仰的，像小小這種半人半狐的孩子，在他們眼中是胡仙顯靈降下的祝福。”
“你對胡家村所知匪淺啊。”宋三萬眯眼，打量著宋狸狸。
“我發誓，真的只知道這麼多了，”宋狸狸對天豎起三根手指，一臉無辜，“畢竟我進不去後村，調查不到更深的緣由。”
見宋三萬半信半疑的表情，宋狸狸並未在意。
說不說是她的事，信不信是別人的事，若事事都需要自已煩擾，人活於世豈不是要累死。
她嘆道：“唉，只可惜那位太奶現在無法現身，否則讓她帶我們進去，更方便。”
聽到這話，柳白玉罕見開了口：“不可以。”
宋狸狸沒想到一路上將她視為空氣的柳白玉會突然說話，愣了一下：“為什麼？”
“地仙不能在人前現形，也不能直接插手人間之事，所以胡翠花才會請人幫忙。”
宋狸狸雖然尊稱柳白玉為柳前輩，但是並不像旁人那般尊重敬畏，語氣直白：“那你為什麼可以現身？”
柳白玉本不想回答，看到宋三萬同樣疑問的目光後，思考一番措辭：“我只有地仙之名，卻無地仙之實，因此本體仍然是妖。”
宋三萬忽然想起那日見到胡家太奶的場景。
她悄無聲息在白霧中現身，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看來，並不是神通廣大隱藏了身形，而是壓根就沒有實體。
“怎麼會有名無實呢？你們地仙上位都這麼隨便的嗎……”
宋狸狸的話被宋三萬打斷：“說說你混進村子的計劃。”
她不想跟別人討論柳白玉的身世。
有名無實的地仙之位，只有虛影的靈魂……每每多瞭解柳白玉的過去一點，她就感覺距離柳白玉的離開更近了一點。
她沒有能力左右柳白玉的想法，但總有逃避的權利。
只要不提起這些事情，就可以假裝它們不存在吧。
“嗯？”宋狸狸何等機靈，僅憑一句突兀的打斷便察覺到宋三萬的不對勁，但她沒有挑明，而是配合地轉移了話題。
“主要戲份靠你，小小隻負責配合，道具我也提前準備好啦。”
宋狸狸說著，取下揹包，從中取出一件黃色的衣服。
她將衣服展開，雙眼發光地看著宋三萬：“怎麼樣！是不是很熟悉，很親切？”
宋三萬看清黃袍胸口的太極八卦圖後，嘴角狠狠抽了一下，“這個……不會是道袍吧？”
劣質的黃色布料拿在手裡直打滑，泛著廉價的光澤感，胸口的太極八卦圖大概是批次印刷上去的，向右歪了兩寸。
宋狸狸一本正經：“當然了，我專門從胡仙居的服裝店給你挑的。他們平常只出租，我談了好久才答應賣給我的。”
聞言，宋三萬無語更甚。
怪不得看著還有幾分破舊，原來是二手貨。
“我穿黃袍……不合規矩。”宋三萬拒絕道。
廉價或是二手貨等等理由她都能忍受，只是道袍也有等級講究，她作為未出師的徒弟只能穿最樸素的青袍。
“哎呦，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講究那些事兒。再說這裡又沒有其他道士，沒人知道你越級穿過黃袍的。”
宋狸狸把道袍塞進宋三萬懷裡，繼續在包中翻找，“買這個衣服還附贈了別的道具呢，你都拿著，保準唬得那些村民一愣一愣的。”
宋三萬眼睜睜看著宋狸狸掏出一把拂塵，一時間感覺手中的黃袍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
拂塵毛大概是用什麼廉價的纖維材料製成的，是反光的銀白色，像一叢雜草般，肆意橫生，頗有幾分瀟灑隨性的味道。
“哎呀，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宋狸狸看著炸毛的拂塵，難得有幾分不好意思，試圖把雜亂的毛絲理順。
結果，附贈品的質量果然令人不敢恭維，在宋狸狸的一番努力下，不僅沒有柔順半點兒，還掉了好幾根。
“算了算了，湊合用吧，反正他們外行人也看不出來的。”
宋狸狸耐心耗盡，果斷放棄，把炸毛拂塵一同塞進宋三萬懷裡。
宋三萬還想拒絕，餘光裡忽然卻看到柳白玉微微上揚的嘴角。
她笑了？
難道柳白玉想看自已穿這玩意兒嗎？
宋三萬看著懷裡廉價的道袍和拂塵，忽然感覺這個方案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
她看向柳白玉：“白玉姐，我穿不穿？”
柳白玉原本只是看著宋三萬為難的樣子，感覺可愛得很，沒想到她會直接問自已的意見。這麼想來，宋三萬在自已面前確實一向沒有脾氣。
道袍等級對道士來說是規矩，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柳白玉忽然想知道，宋三萬真的會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嗎？
她的回答含糊其辭，隱含的意思卻十分明確：“我從未見過你穿道袍的樣子。”
宋三萬眨眨眼，聽懂了柳白玉的話。
她想看的話，就沒辦法了啊……
宋狸狸聞言，露出一抹壞笑：“柳前輩也想看你穿呢，快點換上吧。”
眼前這一幕異常眼熟，讓她不禁想起選禮服的那天，蘇夭兒也是以柳白玉為藉口，威逼利誘她換了衣服。
“宋狸狸，你和蘇姐還挺像的。”
聽到蘇夭兒的名字，宋狸狸卻突然蔫了下來，“哦……是嗎……”
“你這是什麼反應？”宋三萬奇怪。
宋狸狸曾說過自已和蘇夭兒只是各取所需，從未上心，但是這狀態看起來並不像是毫不關心的樣子。
“沒事。”宋狸狸面露糾結與迷茫，閉口不談自已和蘇夭兒之間的事。
宋三萬本就不喜歡多管閒事，見她不願聊，也不追問，扭頭換衣服去了。
宋狸狸手指糾纏在一起，腦海中浮現出那隻撩人的紅狐狸的臉。
她來胡家村其實還有一點私心，就是來找蘇夭兒。蘇夭兒那天走得決然，可是眼神中的痛苦之色卻令她久久無法忘懷。
宋狸狸本以為自已向來拎得清楚，但是感情這個東西，哪裡有什麼定數。
“夭兒之前被人類騙過，如果你想贏得她的心，恐怕要費點力氣。”
宋狸狸環顧四周，看到宋三萬還沒回來，這才確定柳白玉是在跟自已說話。
“我——”她想下意識開口反駁，又突然感覺沒必要。
與其欺騙自已的內心，不如坦然接受。
宋狸狸欣然開口：“我知道了，謝啦！”
只是這條大白蛇也奇怪得很，既然能一眼看穿別人的情感，卻又怎麼也摸不透自已和宋三萬的那點兒事。
她瞥了柳白玉一眼，不解撓頭，在心底為宋三萬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