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和齊昂逃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填飽肚子。
二人走進一家餐館,隨便點了兩塊大餅,大餅很硬口感極差。貧民吃的東西,大部分都不太精細。
安冉環顧四周,只有五六張桌子的餐館打掃的並不乾淨,因為時間早並沒有什麼人。
安冉見齊昂面對大餅難以下嚥,將自已面前的水推給他,笑道:“別噎著。”
齊昂拿起水碗喝了一口,頂在食道里的食物才嚥下去,他摸著自已的胸脯,瞪著眼睛感慨:“你放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出來受罪。”
“你後悔啦?”安冉調侃,順便掰下一塊大餅放進嘴裡。
她咀嚼著久違的自由,心情一片大好。
齊昂吃了半個餅,目光嫌棄的將剩下的半個餅扔給安冉,口中還在抱怨:“你樂意吃都給你……”
安冉接下剩下的大餅,和自已吃剩的一起塞進揹包,轉頭又向老闆買了十個。
這頓操作看得齊昂目瞪口呆,二人走出餐館時,他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道:“你買這麼多大餅乾什麼?”
“做乾糧啊!”安冉回答。
他們現在無家可歸,風餐露宿的機會很多,這種乾癟的食物有助於儲存,是旅行的必備單品。
二人穿過鬧市,在一家賣首飾的攤位前停下。
安冉拿起其中一條做工不算精緻的項鍊,小心翼翼地撫摸上面的紋路,這條項鍊上雕刻著赫梯的雙頭鳥。
攤主見她愛不釋手,馬上湊上來推銷:“夫人真是好眼光,這條項鍊可是從赫梯運來的精品,這做工和細節都是敘利亞的工匠做不來的。”
安冉喜歡這條項鍊,便轉頭看向齊昂。
齊昂被她直白的眼神盯著,連連搖頭擺手:“你別看我,我沒錢!”
安冉白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攤主,問道:“您開個價。”
攤主見齊昂朝他擠眉弄眼,約莫著這小兩口沒什麼錢,今天自已還沒開張也不想放過唯一的顧客,便豎起一根大拇指,將價錢壓得很低:“看夫人和這首飾有緣,我就給您便宜一些……十個銅幣!”
安冉再次側頭,齊昂心不甘情不願地挑出銅幣遞了過去。
攤主樂呵呵地將項鍊交到安冉的手上,連連誇讚她好眼光。
“您可以把我引薦給赫梯的商隊嗎?我想和他們訂一些赫梯的首飾。”安冉將項鍊戴到自已的脖子上,笑著和攤主攀談。
攤主很熱心,覺得安冉是真心喜歡,便招呼身旁的小哥帶她去見商隊的領隊。
安冉跟著小哥走進一處院子,這裡應該是商隊進行修整和買賣貨物的地方。來往的貨商很多,談笑間還時不時地向安冉投來精明的目光。
安冉和小哥走進一間屋子。體型魁梧,留著鬍子的大叔正在指揮隨從們裝貨,看到小哥後朝他招手,說道:“塔奇你小子這一大早的又去哪裡閒逛了,也不來幫忙。”
小哥聞言馬上湊過去貼著大叔的耳朵嘀咕,說完還朝安冉招手,示意她過去。
安冉和大叔打過招呼,簡單說明自已的來意。
大叔名叫赫里布是來敘利亞走商的赫梯人。
安冉將自已的戒指遞給他,笑著問:“領隊您覺得這個戒指值多少?”
赫里布拿過戒指在陽光下反覆觀看,最後皺著眉瞪大了眼睛讚歎道:
“夫人,您這是極品,無論做工還是材質都非常少見……恐怕是王宮裡出來的吧……”
安冉喜歡和識貨的人交流,笑著解釋:“我也是赫梯人,早些年在宮裡做過女官。這是王后殿下賞賜的東西。若不是現在有困難,也不會拿來賣。”
赫里布又拿起戒指看了看,隨即豎起五個指頭,朗聲道:“五千幣如何?”
安冉回頭看齊昂,等他做主。
齊昂哪裡知道她打得什麼主意,一張臉有些窘迫地看回去。
安冉抿唇一笑,點頭應下:“我要現錢!”
赫里布很快湊齊錢幣,將一個大口袋遞給齊昂,末了還不忘恭敬的向他們告別。
安冉和齊昂提著錢幣離開,背後無數雙眼睛看著他們,卻各懷心思。
二人拐進巷子,齊昂馬上湊過來問:“你打算做什麼?”
安冉掂量著錢袋子,抬起自已曾經戴著戒指的手,解釋道:“那枚戒指是我和穆爾西里的婚戒。”
“那你還敢賣掉?”齊昂瞪眼,對安冉的無情無義更是有了新的認識。
安冉卻笑著給他一拳,提醒道:“那枚戒指要是流通在市面上,不就說明我還活著嗎。”
“你是想向赫梯人傳遞訊息?可是我親眼看著赫梯的將軍抱著你的骨灰離開了敘利亞。”
齊昂接下話茬,吃痛地揉了下自已的肩膀,隨即又像是說漏嘴一樣驚慌地看著她。
安冉苦笑,眉眼中閃過一絲難過,她揚起臉眼底一片悲慼:
“你也不想我回赫梯對嗎?否則也不會幫地塔納……”
齊昂被拆穿了心事,眼神躲閃不敢看她,口中也開始結巴:“我……我那是……”
“你和他們說我害怕死後腐爛被蟲子咬執意要火化對吧!”安冉看著他,聲音裡沒有埋怨。
她明白,齊昂不想她回到赫梯,他不想看她為了這個不相干的世界傷害自已。他想和她一起,找到回家的方法,一起回去。
安冉一直都明白,所以從未拆穿齊昂的小心思。畢竟,他雖然出發點有些自私,但卻是為了她好。
“我在赫梯生活了很多年,我和那裡有很深的羈絆,即使心力交瘁,也不能一走了之。至少……我應該和他們解釋清楚,我是如何遇刺又是如何被拯救。”
安冉拉住齊昂的手,好像害怕他會突然消失一樣。
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只有他們二人的根是連在一起的。哪怕他們的觀念不同,卻因為那一點思鄉的溫柔包容著彼此。
“如果可能,我會盡全力找到回去的方法,到時候……你就回去吧……”安冉懇求般晃了晃齊昂的手臂,眼底溼潤。
齊昂被她哽咽的嗓音打動,終究是妥協般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由著你……只是……別再受傷……咱們還要一起回去……”
安冉再也繃不住情緒,淚水瞬間決堤,她吸溜著鼻涕又哭又笑地嘟囔:“我不是……還有你嗎……你……會救我的……對吧……”
“我是個醫生……又不是神……”齊昂被她哭得心煩意亂,甩開她的手別過頭去,但心底卻淋漓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