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一大圈,雖然結果意外驚喜。但這些終歸也都是用錢砸出來的。

林放為了救急,把自已唯一的經濟保障拱手送人,現在後悔也無濟於事。

以前一個人,手頭的錢也寬鬆,林放大手大腳慣了,也幾乎從未感覺到緊張和拮据。可現在,他卻不得不開始精打細算過日子,甚至連買菜也會討價還價。這種緊張拮据的日子,本身就是對林放人生態度和人生哲學及心理承受的殘酷打擊和摧殘。讓他在殘酷的生活現實中,不得不默默低下一向昂著的頭。

林放一直就沒個正規的職業和工作,收入從來也沒有穩定的保障,他這樣的生活方式,也就適合一個人過日子。可現在不行了,家裡還有個寶貝女兒,就多了一個人,也就成了一個家庭。

林放第一次想到上哪打工,才能養家餬口。可就他現在這樣,年紀大不大小不小,能力上不上下不下。找什麼工作都很難適應。這麼思來想去,唯一可行可取的,就是自已多辛苦一點,多花些時間,就在電腦上編故事。至少,這樣還能憑自已的辛苦,多掙點稿費。

曦曦越大自然越懂事了,尤其經歷了這次痛苦的折磨之後,她和林放的關係和感情,似乎又達到了一種新的境界。林曦進入新的學校,因為看病落下了很多課程,追趕進度也需要時間。她的學習成績也是表現平平。這也好,她就是希望自已能默默無聞,淹沒在眾人的視野裡。小學階段。林曦就因為自已太出眾,太冒尖,總是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特別是一些很無聊的男生,各種各樣的獻媚討好,糾纏騷擾,讓林曦深受其害,深感厭惡,無處躲藏,防不勝防。進入新的學校新的環境,林曦真希望這是一個新的世界,新的開始。

林曦現在,對爸爸無論做什麼,好事壞事她一概視而不見裝作不知。自已只要放學就按時回家,力所能及多做家務。學習上認認真真從不要林放多操一份心。

為了掙錢,爸爸每天坐在電腦前,一連幾天連鬍子都忘了刮,林曦看著都想哭。她只要有時間,就把茶都泡好送到林放手上。林放寫的東西從不好意思讓她看見,她便拉著林放坐到沙發上休息一會,讓她幫忙捶捶背,這樣的日子,雖然辛苦一些,但心情都格外愉快。

對家裡經濟上的拮据,曦曦雖然沒有像父親那樣承受巨大的壓力。但林曦卻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了。小時候,林曦最開心的時候,就是爸爸帶她逛商店,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只要自已喜歡,林放基本上從未吝嗇。特別是她生日那天,她自已也感覺自已就是小公主。她以前,總是會把自已最大的心願都放在這一天,那爸爸就一定會滿足她的願望。

但現在,她什麼都不讓林放給她買。她的好多新衣服,都沒穿幾天,可人一長高衣服也就不合身了。有時候林放專門給錢讓她去買衣服,她都儘量撿最便宜的必須的買幾件,把剩下的錢全部交給林放。每當這時,林放總是呆呆地看著女兒許久,似乎在欣賞著女兒的懂事,又似乎在責備自已的無能。

林曦的鋼琴和舞蹈學習,之前都一直堅持,從未間斷。幾年下來,林曦兩門特長都很冒尖,偶爾參加一些社會上的比賽,都能獲大獎。

但是,這也是要錢鋪路的。在林曦的再三懇求下,林放也終於同意了,林曦堅持到現在的才藝培訓,也被迫全部放棄了。初中成績好壞直接關係到能考上什麼樣的高中,這也就直接關係到能上什麼樣的大學。這些,都是林曦放棄才藝學習的充足理由。但是,林放心裡卻再清楚不過了。林曦放棄才藝學習,還是因為經濟緊張。

放棄這些,林曦自已倒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遺憾,但這件事對林放的打擊卻很沉重,他越來越恨自已,恨自已未能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經濟的壓力,常常是最打擊男人的自尊和自信的。林放以前的這種男人氣概,無論在外面還是在家裡,都表現得非常大氣,非常明顯。可自從手頭的鈔票不再厚實後,他連出門的時間都少多了。在家裡,就算只有曦曦,他也覺得毫無顏面。有時候對著曦曦,他都感到一種莫名的自卑。而林放的這種沮喪和失意,則又不知不覺時刻刺痛著林曦幼小的心靈。她知道一切都是因為自已,才造成家裡現在的窘迫,導致父親現在的消沉。

如今這世道,特別是呆在這種大城市裡,手上沒錢,那真叫寸步難行。出去?打牌要錢吧?喝酒要錢吧?找女孩子那就更不用說了。呆在家裡,他的最大消費就是抽菸。林曦知道,剛來的時候,爸爸抽的煙,至少都是十八的黃鶴樓以上。可現在,爸爸有時候斷煙了,讓她去買菸,都是買幾十塊一條的雜牌煙。林曦哪能感覺不到家裡的這些變化呢?家裡弄成現在這樣,全都是為了給她治病,林曦看到父親現在的樣子,真想能為父親做點什麼。可她又能做什麼呢?

而錢這東西,沒有來路,光靠省也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林放光靠給人做些文案,在網上寫點東西,對他現在的處境那也只是杯水車薪。林放現在最痛苦和無奈的是,他願意吃苦,甚至玩命,只要能掙錢,可他現在找不到玩命的地方啊!他甚至都想到過去擺地攤,賣燒烤。難怪人說,一文錢都可以難倒英雄漢。

所有事情想到最後,都歸結到一點,就是曦曦!就是因為這個不相干的女兒。他有時候看著女兒也開始胡思亂想,實在不行,乾脆把這個麻煩物歸原主算求。

早知今兒又何必當初,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又給人送回去,現在不是劃不划算,而是舍不捨得?

他現在對這個女兒,那真叫愛的心疼,也愛的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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