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美麗的誤會不需要解釋
美麗的誤會，不需要解釋。
沈老爺子在棉廠的上工生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起來。
沈流箏的煩惱卻與日俱增。
夏日的蟬鳴聲，好似為了應和沈流箏的煩惱，綿延起伏。
愁死個人。
坐在自家大門檻上，沈流箏雙手托腮，看著門前的大樹發愣。
“吱呀～”
隔壁王奶奶家的門開啟了。
好幾個人走出來，差點沒把沈流箏嚇一大跳。
這個點，正是上工的時候，怎麼王家還那麼多人呢？
王家的小兒子，身上揹著個包，手上提著個網兜，兜裡裝著個搪瓷盆、搪瓷杯……
這是要出遠門？
王奶奶一臉的不捨，“老么，你到了那邊一定要記得寫信回來。”
“有什麼缺的，跟媽說，家裡再給你想辦法。”
“村裡比不得家裡，凡事多長點心眼。”
……
沈流箏從王奶奶跟他小兒子的對話中，抓到了關鍵點。
這王家小兒子是要下鄉當知青？
確實，現在正是號召廣大青年下鄉支援農村的時候。
偉大的領導說了，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農村是個廣闊天地，在那裡是大有作為的。”
“揮手我前進，廣闊天地練紅心。”
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如火如荼。
王家小兒子不知道迎接自已的將會是什麼，一臉的鬥志昂揚。
沈流箏看向王家小兒子的眼神，忍不住帶上了一股子同情。
現在看著白白嫩嫩的胖小夥子，以後就可憐了。
這一小插曲，沈流箏絲毫沒有當成一回事。
她依舊雙手托腮，望著天空發呆。
緣愁似個長。
……
沈流箏能夠看到的困境，沈老爺子又怎麼會看不到呢？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坐吃山空。
在這個人多眼雜的年代，沈老爺子即便是藏著點什麼東西，都不敢拿出來晃眼。
天，已經變了，後面只會越來越黑。
滬市，不能再待下去了。
沈老爺子心底有了盤算。
……
副廠長辦公室。
鄭雲山坐在辦公桌前，煙，一根接著一根。
“老爺子，你跟我說的這個事情，不好辦。”
沈老爺子蒼老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只是不好辦，不是不能辦。
這就行了。
“副廠長，我這可不是去享福的。”
“我這可是響應大領導的號召，去廣闊的農村，把咱們棉廠的技術帶到偏遠地區，造福大家的好事情啊！”
“我不怕艱苦，不怕累。”
“經過棉三十一廠的薰陶，如今，我已經是一名思想覺悟特別高的同志。”
沈老爺子一番話不可不說，滴水不漏。
既把自已的訴求包裝得高大上，還上升到了一定的程度。
真是隻狡猾的老狐狸。
鄭雲山不由得在心裡感嘆。
真實原因是什麼，兩人彼此心知肚明。
這件事情是難，不過也不是沒有操作的空間。
不過，單憑他，可不一定能辦好。
還是讓廠子來辦，更加穩妥。
“老爺子，你等等。”
鄭雲山拿起電話。
沈老爺子也不急，就端著杯茶，慢慢喝起來。
好久沒喝過那麼好的茶葉了。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沈老爺子聞著嫋嫋的茶香，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往昔的一幅幅回憶畫卷。
“好的。”
“行。”
鄭雲山放下電話，抬頭看到沈老爺子正在發呆。
印象中意氣風發的沈家掌舵人，如今，變成一個頹敗的老人。
鄭雲山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
“沈老爺子，你這事情，我跟廠長幫你辦了。”
沈老爺子點點頭，露出一個瞭然於胸的笑容。
“這就拜託你們了。”
“對了，這幾天收拾家裡時，偶然之間找到了一個以前別人送的個配方。”
“也不知道你這邊有沒有用。”
沈老爺子這幾句話，透露出來的資訊可不少。
鄭雲山心裡暗暗罵了句老狐狸，臉上卻帶著大大的笑容。
“老爺子，你那邊找到什麼配方，儘管送過來，咱們棉廠，總能用上的。”
開玩笑。
沈家前身可是富可敵國的紡織業巨頭。
雖說把全部家當都捐給了國家，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沈家明面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了，背地裡肯定還藏有其他的東西。
鄭雲上能當上副廠長可是真憑實力。
他不是個目光短淺的。
沈家的最好的東西，是有關紡織的核心技術。
沈老爺子看似把所有東西都交了，卻沒有把最核心的東西給交出來。
這些彎彎繞繞，只有廠長跟鄭雲山心知肚明。
畢竟，現在所有的廠子一切運轉正常。
沈老爺子眼裡閃過一抹精光。
“我也想啊！”
“就是，如今我們家只剩下光禿禿的牆，能找到這麼一個配方，還真的是多虧了我們家小柏，把那張紙當成是廢紙，塞到了牆縫裡堵風。”
鄭雲山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老狐狸還真的是老狐狸，滴水不漏啊！
不過，能得到一張配方，鄭雲山已經很滿足了。
這是交換。
等價。
“沈老爺子，你放心，下班前我一定幫你安排好。”
“那就拜託給你了，副廠長。”
“應該的，應該的。”
……
晚上。
沈老爺子就招呼著沈流箏跟沈川柏開始收拾東西。
沈流箏有些茫然。
沈川柏倒是十分習慣。
“爺爺，咱們這是又要搬家了嗎？”
“嗯，沒錯。”
沈老爺子點點頭。
手上的動作更加快起來。
說起來，這一處四合院，並不是沈家的祖屋。
當時捐贈沈家家產的時候，沈老爺子把沈家的祖宅也一起捐了。
按著沈老爺子的想法，那麼大的洋房，留著遲早是個禍患。
不得不說，沈老爺子是個聰明的。
一些學沈老爺子捐贈了家產的資本家，捨不得把房子捐了，最後因著房子，被安上了資本家貪圖享樂的標籤。
那日子，比沈老爺子掃廁所難多了。
最苦最累的工作，可不是掃廁所，那可是掏糞。
這個時代的旱廁，可沒有什麼化糞池跟汙水管道，更沒有處理一說。
就是弄了個坑。
多了滿了，掏糞工就得把粑粑給掏出去，往外運，當農家肥。
那畫面，很美麗，不敢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