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昱這才發現許圖圖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質長圍裙，上面有些乾涸的血液，但整體上還算乾淨。
“我為了給你展示如何喂醜醜，一直等到現在。”許圖圖將鐵桶提到小門邊上，將桌子上的另一件長圍裙遞給了蘇昱。
居然是粉色的，沒有任何血漬，一看就是嶄新的。蘇昱笑著接過：“新買的？謝謝。”
“嗯，很乾淨。”許圖圖不在意地點頭，看了一眼蘇昱手上的圍裙：“我媽說女生跟男生不一樣，喜歡粉色。”
蘇昱看著許圖圖一本正經的模樣，強忍住了笑意。
但許圖圖最關注的還是喪屍醜醜，雖然他平淡的臉色一點也沒有表現出急切，手上的動作卻毫不怠慢。
“快穿上，醜醜都快要餓死了。”他催促道。
蘇昱趕忙套上圍裙，又戴上了粉色的橡膠手套。
“喂得是什麼？”蘇昱低頭看著鐵皮桶裡的東西。
“是雞肉。”許圖圖低頭拿出一塊肉給她看，“醜醜每天有不同的食譜，一般是雞肉和豬肉，有時候還會喂些牛羊肉。”
他說完，指了指牆面上貼著的一張紙。
蘇昱看到上面寫著“醜醜食譜“四個字，在週日的那一欄，居然還寫著“小西紅柿”。
“醜醜吃素？”她想起了那個被餓的猶如干屍的吃素喪屍。
“嗯，但是它只吃小西紅柿，一個星期喂一次，我還在探究更多它能接受的蔬菜和水果。”
蘇昱有些擔憂：“你知道胡老師素食餵養小組的事情嗎？”
“知道啊，”許圖圖答得自然：“但是醜醜不一樣，我也不會只給它吃素的，那項研究很不切合實際。”
“你應該不會害怕吧。”他見蘇昱穿戴完畢，將那扇小門的門鎖開啟，想了想，又囑咐一句：
“你可不能打它。”
“好好好，我沒那麼暴力。”蘇昱答道。
門一開啟，有輕微的腐臭味飄散出來。原本安安靜靜直視這邊的醜醜，在聞到兩人的氣味後開始不自覺地張動下頜，嘴中不斷地噴濺著涎液。它猛的伸出手臂往這邊挪了幾步，這個動作讓蘇昱瞬間捏緊了拳頭。
可醜醜的動作在幾步之後就突然停住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限制它一樣。蘇昱仔細去看，發現它的一隻腳上栓了一條鐵鏈，將它的行動限定在一個半圓的範圍之內。
“醜醜，吃飯了。”許圖圖好像在跟小朋友說話一樣。
蘇昱以為他會將一整桶雞肉倒給醜醜，但他卻躬身拿了一個乾乾淨淨的鐵盆，將雞肉整整齊齊地放在裡面，然後慢慢推到醜醜面前：“吃吧。”
醜醜急忙將整個頭埋在鐵盆中，邊大口吃著邊發出類似貓咪的嗚啦聲。
“它每天吃兩餐，早上6點一餐，晚上8點一餐，食材是早上5點半去基地後面的倉庫領取。”許圖圖看著醜醜，接著說：“它吃飽了就不會攻擊我，所以每晚8點餵飽它之後我還會打掃一下它的房間和床鋪。大概就做這些事情。”
“那我們的研究課題是什麼？”蘇昱問道。
許圖圖扭頭看向蘇昱：“我還沒想好。”
“那我們就像飼養寵物一樣養著醜醜嗎？”
“不是，”許圖圖打斷她：“是像餵養人一樣。”
“什麼意思？”蘇昱不解。
“我覺得……喪屍的潛意識裡，是有思想和感情的。”
許圖圖一板一眼地說。
“你看醜醜，它聞到氣味攻擊人類是出於本能，可這不是它自己的本能，是異變麥角菌的攝食本能，當食慾被滿足後，它好像會變得理智一些，不會攻擊我，這可能是它的人類潛意識掙脫束縛了。”
蘇昱聽著許圖圖的話，腦子裡卻是那個被綠瑩瑩異變麥角菌包裹的喪屍大腦。那些從胼胝體中生長出的絲狀物，織成密密麻麻的牢籠，將一個鮮活的人困在了裡面。
蘇昱忽然想起一件似乎十分久遠的事。
在她喪屍生涯中的一天，當她飽食了一隻肥碩的松鼠時，她想去屋頂看看夕陽。
這個本不該在混沌中儲存下來的意識，居然現在忽然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如果喪屍有人類意識和感情，那代表了什麼？
醜醜滿足的嗚嗚聲打斷了蘇昱的思緒，許圖圖開始用水管和拖把給它清洗房間，還順便將床鋪上的被子給疊了起來。
醜醜果然如他所說不再具有很強的攻擊性，甚至在許圖圖給它擦拭手臂上的汙垢時，它也只是出於本能的亂抓了幾下。
將一切弄好之後，許圖圖和蘇昱退出玻璃房，在觀測室將一身行頭脫了下來。
“還有一件事，每天要寫觀察日記，我不在的時候，你記得要寫。”許圖圖指了指桌上的電腦，“主要記錄醜醜今天吃了什麼，快速回放一下監控，看看他都幹了什麼，睡了幾個小時。”
“喪屍需要躺著睡覺嗎？”蘇昱突然好奇，她沒有這個記憶，見到的大部分喪屍也都是站立的狀態。
“喪屍不用，醜醜需要。”
許圖圖翻了翻電腦上的觀測日記，挑出一頁指給蘇昱看：“精細餵養7個月後，醜醜開始有了睡眠，也是在大約同一時間段，它吃飽了之後就不再攻擊我了。”
蘇昱覺得不可思議。
看來許圖圖的研究的確要比其他馴養小組更有意義，胡玥那個什麼讓喪屍全部吃素，現在看來竟有些滑稽可笑。
況且她還了解到，除了許圖圖之外，大多數的馴養研究小組都是由馴養基地的員工來餵食的。就算是胡玥這種對食物有嚴格要求的小組，也是將食單列出來交給基地負責。
馴養基地的所有喪屍每天只有清晨的一餐，至於洗刷，清潔之類的事情，仍舊是各研究小組負責。也很少有像許圖圖一樣每天打掃，還給醜醜擦拭汙垢，換上乾淨的衣服。
甚至蘇昱臨走時，許圖圖正將醜醜換下來的髒衣服衣服泡到盆裡認真清洗。
他向蘇昱解釋：“衣服每週一換，但這些事情你不用做，醜醜是個男生。”
告別了許圖圖，蘇昱一個人走出第四廠區。
整個馴養基地靜悄悄的，有獵魃分隊在幾個廠區之間來回巡邏。蘇昱留心看了一眼，裡面沒有褚偉，大概今晚不是獵魃第一分隊執勤。
藉著頭頂月亮的光，蘇昱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校園巴士在晚上10點之後會減少班次，一班要等很長時間，她決定自己走回去。
“叮”一聲，手屏上收到了一條callme訊息，蘇昱低頭去看，發現是郝甜發來的：
各位戰友們，我辦成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