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寺之後,有一大鐘,大鐘後一條狹隘小道。

再往前,便是僧舍。

見僧舍前,是一口古井,古井之後,便是道生法師住處。

僧苦提著燈籠慌忙敲響了道生房門。

裡面傳出了慈善的聲音:“進!”

僧苦推開房門,屋內出乎意料的簡陋。

無非一木床,一櫃臺,櫃檯上擺放著剃刀與古樸的瓔珞,櫃檯旁擺放著簸箕與斗笠,除此之外,便是幽幽燭火照亮昏暗的房間。

猶見道生法師盤坐蒲團之上,面容慈祥,緩緩睜眼睜眼。

“僧苦,這麼晚了找我何事?”

僧苦雙手合十,將發生之事全盤托出。

道生聽他說完,面上無喜無悲,道:“阿彌陀佛,此事蹊蹺,明日再議。”

僧苦一愣,還欲再說。

卻見道生已然閉眼,他不敢再打攪,只得口誦一句佛號,緩緩退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內……

“怦~怦~……”

心跳聲響起,聲音如若打鼓。

先是沉悶低沉,接著響亮急促,直至響徹僧舍,道生豁然睜眼,輕聲道:“‘女’,戒驕戒躁。”

隨後望著地面,沉吟道:“走了麼?”

“走了!”

話音剛落,裸露的黃土下,一隻蠍子從土裡鑽出,口吐人言。

道生這才吐出一口濁氣,伸手想整理身上的袈裟。

然而,一雙手在此刻卻劇烈顫抖起來,他面露驚恐,竭力想控制,卻根本無用。

“累死我了!”

出乎意料,道生雙手開始蠕動,手掌處也裂開一道口,如若嘴巴。

緊接著是雙腿……

他的身體擺出詭異的姿勢,一身骨頭‘咔嚓’作響,四肢彷彿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就連胸口也劇烈起伏,一顆心臟在體內橫衝直撞,好似欲衝出身體。

左手突然張口,淒厲道:“我要堅持不住了!”

聲音尖銳,刺得道生耳膜生疼。

右手與雙腳也不安躁動,想掙脫開。

“不能脫離!”

這時,櫃檯上的瓔珞吊墜懸浮起來,聲音清脆。

剎那間……

斗笠、簸箕、剃刀,紛紛懸浮,發出了“咯吱咯吱”好似老鼠啃食木頭的聲響。

“你們若掙脫,主人便再無迴歸之日!”

道生身體中也傳出沉悶的聲音:“再堅持七日,到時主人涅槃重生,我等使命也就達到了。”

道生四肢這才安定下來,房間內一時陷入寂靜。

這時,袈裟開始朝兩邊剝開,露出道生乾癟的胸口。

胸口蠕動,雙乳裂開,如若開眼,“看”向了地上的蠍子:“尾,情況如何?”

蠍子擺動蠍尾,道:“僧戒已死,那北魏來的傢伙也被‘奎’啃食了血肉。”

剃刀劃出一道冷光,凌冽道:“僧戒犯戒,罔顧佛門之法於不顧,當死!”

“北魏的那個華服青年欲竊我古剎佛經,心懷不軌,也死有餘辜。”

簸箕沉吟道:“我等畢竟受佛法恩澤,方法是否太過極端?”

斗笠漂浮,道:“‘參’與‘奎’畢竟憑本能而形,這點難以控制,此番不得已而為之,我佛定不會怪罪。”

幾物默然抖動,表示贊同。

“倒是今日那叫林禹的少年,好像看出點什麼端倪……”

地上的蠍子以鰲鉗撥了撥身上的溼土,望向了眾物。

房間內一時沉默,無人發言。

“砰~”

驀地,僧舍的房門被什麼東西撞開。

幾物‘望’向門外。

一隻被剝了皮,渾身腐肉的野狼出現在門口,坑窪不平的傷口處“滴滴答答”流淌著屍血……

燭火印在它眼中,綠的瘮人……

“那少年,我來解決!”

若林禹在此,必然震驚。

此狼正是今日被林禹剝了皮的那隻!

…………

“林哥,你精神真好。”

翌日,馬詡見林禹走出廂房,神采奕奕,有些佩服。

昨日上半夜,他見僧戒慘狀,胃裡翻江倒海,嘔吐不止,差點膽汁都差點被吐出來。

後半夜又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閉眼,腦海中便會浮現血淋淋的那一幕。

導致他一夜未眠,臨天至破曉,便頂著個熊貓眼來尋林禹。

林禹見他臉色蒼白,肌肉僵硬,雙眼如似塗了眼影,青黑一片,忍不住心頭好笑。

這胖子前世是平常人,未經歷什麼陰溝齷齪之事,猝不及防見昨日景象,哪裡承受得住。

不似自已,在殺手組織,見慣了骸骨血屍,昨夜之景,無非於微風拂柳,起不了一絲波瀾。

唯一詫異的地方,也只是僧戒與華服青年的死狀詭異了些罷了。

倒是昨夜僧苦分明去尋道生法師,講此地之事,為何遲遲未歸。

他沉吟片刻,朝馬詡道:“走!”

馬詡一臉迷茫道:“去哪?”

“廣場!”

“……”

朗朗佛聲,如似風鈴,幽幽不絕。

佛光柔和,青色光影升騰。

廣場之上,道生端坐獅子講座。

下方信徒亦如昨日一般,隨著法師誦經。

道生身旁,僧苦心不在焉,口中經文也時斷時續。

道生微微偏頭,慈愛道:“僧苦,你著相了。”

“老師,弟子知錯。”

僧苦低眉順眼回了一句,可誦經間,還是魂不守舍。

道生無奈,只能停了《大般涅槃經》的輕誦。

見遠處一胖一瘦有兩人前來,眼中微不可聞的閃爍著精光。

遂朝僧苦開口道:“也罷,昨夜障業不消,你是心魔難解。”

僧苦連忙雙手合十,口稱:“罪過!”

道生正視前方,朝著眾生信徒道:“吾自幼受業,二十受具足戒,而今輾轉半生,即將杖朝之年,終得正法。”

“生平卻有三願未了。”

“一則亂世未平。”

“二則佛業傳遍四海。”

“三則眾生覺醒佛性,頓悟之後,可往生極樂。”

“然則,昨夜佛門吹起腥風,鬧出人命之事,此事不平,吾心中難安。”

說罷,有意無意的瞥了即將到達廣場的林禹與馬詡,沉吟道:“青雪何在?”

話音落下,青雪如若木偶,失魂落魄的走下了廣場。

機械的朝著道生頜禮。

道生面目悲苦,輕聲道:“僧戒本為貧僧弟子,一向恭謹。你有何恨,非要食其肉,飲其血?”

“僧戒不守戒律,曾非禮於我!”

“我失身於他,早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青雪乾癟回話,動作木訥。

一眾信徒立馬譁然。

“天吶,好歹毒的女子!”

“怎麼下得去手?”

“僧戒也不是好東西,破淫穢之戒。”

“不守清規戒律,死也難入西方極樂。”

“這女子必須處置!”

“燒死她!”

“對,異徒,燒死她!”

“……”

信徒們怒目而視,甚至有人撿起石頭朝她砸去。

青雪被亂石砸中,頭破血流,卻似毫無感覺,呆滯的雙眼空洞無神。

恰好林禹與馬詡已至廣場,見此一幕,面面相覷。

青雪開口了?

可為何如此平靜?

連疼痛也不怕了?

林禹皺了皺眉頭,細看之下,又是恍然。

女子面如死水,雙目呆滯,身體僵硬如冰,唯有唇齒一張一合……

聲音……根本就不是從青雪口中發出來的。

一旁,馬詡如似見了鬼,輕聲道:“大哥,這……”

林禹趕緊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後附在他耳邊說起了細語。

……

法壇上,道生面色悲苦道:“僧戒破戒,為貧僧教導無方,青雪施主亦為受害者,怎可將痛苦轉嫁他人之上?”

“吾願以鞭刑三十,解青雪之苦!”

此言一出,信徒們倏然變色,跪拜在地上。

“不可如此?”

“大師心善如蓮,怎可刑具加身?”

“大師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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