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娘，老太太昨晚著涼，今早身體不適，怕是無法接受您的問安了。”張媽在靜安堂外說道。
“可有請郎中把脈？”左雲憂心道。
“丫鬟出府去請郎中了。”張媽瞧她一臉疲態，整個人不知不覺消瘦了許多，“雲姑娘也要注意身體，老夫人每日都牽掛著您！”
“多謝張媽。”左雲頷首行禮離開。
對這個老太太身邊的貼心說話人，她還是很敬重的。
左雲近來失眠了，無論如何翻來覆去，在夜裡都難以入睡，失眠久了，身體就有些吃不消，臉上也會顯現。
左雲不想讓金釵和銀玉擔心，白日洗漱之時會塗抹上一些自己做的胭脂水粉來遮蓋一下疲態，想不到還是沒能逃過張媽那雙利眼。
張媽還想說話，但最後只是嘆了一口氣，“奴嘴笨，不會說好聽的話，昭華姑娘善良至極，奴也希望雲姑娘找到真心相待之人。”
左雲在靜安堂外駐足好一會，沒想過張媽有一天單獨勸自己。
“世子爺安康。”
左雲還在發愣，身後的金釵見到來人，瞬間彎下腰道。
“世，世子爺……”左雲遲鈍了下，最終仍是行禮。
蕭遮年鼻腔發出一聲應和，停在左雲面前好一會。
左雲感受到那道冷冷的目光在她臉上左右掃視，她想到上官婉與他的婚事，心中直打鼓，她想問，但似乎，她沒資格問。
“你何時與四皇子相識的？”蕭遮年沒讓她抬頭。
他乃世子身份，沒讓他起身，她便只能一直頷首行禮。
“這乃小女私事，世子爺過問，小女可以不回答。”左雲喉嚨一哽。
兩人好長一段時間未見，對方見到她第一句話就質問她與四皇子？
他未曾如實相告上官婉與他的事，她為何要回答？
蕭遮年盯著幾日未見的心上人面容，一會的工夫沒看住，她便如此消瘦，有鉗子猛地鉗住了他的心，讓他刺痛並呼不過氣來。
只是那憔悴的臉，眼睛滴溜溜地轉，偶爾給他一個幽怨的眼神，似乎受了極大委屈似的。
“甚好。”蕭遮年咬牙切齒道。
“若無事，小女便先告退了。”左雲垂著頭，心情沉重。
她也不懂自己，明明只想抓住權貴，攀附權力，為何會對眼前的蕭遮年，曾經摺磨過自己的男子耿耿於懷？
“小姐，到了。”銀玉伸出手拽住小姐。
已經到了家門，左雲的腳步愣是沒有停。
“等這個月底，三間鋪子的收益拿回來，我們在外面買個宅子，如何？”左雲苦笑道。
若是一直在王府待下去，她怕還沒嫁人，面容就已經枯萎了。
“可外頭世道並不安寧，如此一權衡，不如待在王府來得自在，王府馬車的徽記一亮，外頭沒人敢動。”金釵折下院子的花枝，一束一束地插在小姐房中的花瓶中，“外面也沒土地給小姐養花種草。”
銀玉抱著雙臂，“你何時如此喜愛王府？”
“因為我只能在王府生活短暫一段時間……”金釵抬頭，“更多的還是為小姐考慮。”
“你們說，這京城還有看得上我的人嗎？我一刻都不想待在王府中了。”左雲仰起臉看向天空。
“小姐，當初為何您拒絕了元公子？”銀玉拉著一張椅子，服侍她坐下，“元府沒有婆母，省下了一堆婆媳麻煩。”
“你倒是精打細算。”左雲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頭，“我只是不想吃虧，我一腔真心想嫁給元洲，以為他也是真心的，想不到他騙了我，還不如一開始就告訴我真相，我二話不說便會同意。”
銀玉點點頭，沒再說話。
因為她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她想了一下她與向北。
她對向北也是一腔真心，可對方耍了她的話，她肯定想辦法報復回去，如此一想小姐還是太大度了。
萬念大老遠的聲音從後花園處傳來。
“銀玉，我，是空耳了嗎？為何聽到萬念嘶吼？”左雲睜開眼，頭上的夏日桃花飄落在她身上，煞是好看。
“萬小姐確實來了。”銀玉鬆開按摩的手，退後了兩步。
只見萬念左手還拉著蕭月之，氣勢洶洶地衝到雙華苑。
“不好了！”萬念另一隻手提著裙襬狂奔。
蕭月之氣喘吁吁甩開萬念的手：“到底什麼事……我，差點暈倒在半路。”
因為奔跑，萬念的臉頰紅彤彤的，“宮中，宮中，要選秀了！沒有婚配的十六歲以上女子都要進宮參加選秀！”
蕭月之瞬間氣也不喘了，“你從哪聽來的訊息？我大哥還未曾與我說過。”
“我孃親口講的，不會有錯，他們精明得很！”萬念拉著蕭月之苦口婆心道，“月之，你同皇室有親戚關係，我悄悄告訴你個事，這還是姑姑說的。”
萬念眼睛左右搖擺，看得出來她的害怕，說錯一句話就要抓進牢獄，誰也不敢肆意妄論。
只是涉及姐妹的婚姻大事，她咬了咬牙，附耳拉近兩人說道：
“皇室，但凡沾點親戚關係的，生下的皇子……”萬念指了指腦袋，“這裡都不太好使，要麼早早離開人世。”
蕭月之驚訝到捂住嘴巴，“嫁入宮中縱然奢華，可若生下的孩子遭受苦難，再多榮華富貴也無濟於事啊……”
“嗯，加上這些妃子沒有能站出頭的皇子，就算一開始榮華加身，後面的下場也會很可悲。”萬念嘆了一口氣，“從前我也傻傻天真地以為進宮當妃子是三生有幸修來的福分，沒有子嗣也按時領月俸，並且聖上日理萬機，若一不小心遺忘了自己，就能免費拿月俸，妥妥人生贏家，直到我姑姑進了宮，我才深深意識到多麼可怕！”
萬念說著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我姑姑說，她進宮不到一個月上吐下瀉，整整瘦了十斤！”
“都說她進宮是享福，我感覺享福的人只有我爹一家人，每次我爹在外人面前總是要提起兩句雍貴妃。”
“雲妹妹，你有在聽嗎？”萬念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