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芷點頭，笑得乖巧，“那就好，我也許久未見太后娘娘，對太后娘娘也想念得緊，只是衍衡哥哥不許我出門，要我在家休養，怕我過了病氣給太后娘娘，便也不敢進宮去叨擾太后娘娘。”
“奴才斗膽，不知雲芷小姐現下身體可已痊癒？”元公公在馬車外恭敬地問雲芷。
“我覺得已無大礙，只是忘了一點事情，不過最近幾日也在漸漸想起了。”雲芷並沒過多在意，本來她從小就心大，忘性也大，風風火火的，耐心不足，在她的印象裡，自已並沒有對什麼有特別執著的信念。其實就連治病救人，也不過是因為耳濡目染，養成了習慣，才決定堅持一生的。
“那就好，那奴才也放心了。”元公公笑著說，“雲芷小姐不知道，您不常來宮裡玩，太后娘娘宮裡的幾個小丫頭可想您了，就連榮嬤嬤也時常唸叨著您呢，大家都說，您在太后娘娘宮裡的時候，太后娘娘的笑臉特別多，吃的也好，睡得也香呢。”
雲芷聽著元公公這樣說，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其實太后娘娘本身就是一個很慈祥的人，她待宮裡的小宮女小太監都很好，太后宮裡的人都喜歡太后娘娘，不過是因為太后娘娘喜歡她，而自已又治好了太后娘娘的頭疾，所以大家才愛屋及烏也喜歡她，樂意同她交好。雲芷笑著說，“是呢，太后娘娘好，太后娘娘宮裡的大家也隨太后一樣好，都好。所以說，有好的主子，下面的人也都好。”
元公公笑著點頭，“是的呢，咱們太后娘娘可是頂頂好的主子，奴才們能跟著太后娘娘，是奴才們的福氣！”
雲芷想起第一次見太后娘娘，當時的她備受頭疾的折磨，倚靠在床上，整個人很憔悴，面色蒼白，鬢角的頭髮因為反覆揉搓而掉落幾縷，雙眼深邃，一看就是很久沒有好好睡過。
“草民見過太后娘娘。”雲芷跟在顧衍衡身後，不知如何行禮的她，只能雙腿跪地，結結實實地磕頭。因為緊張，雲芷用力過猛，在殿中磕了一聲不小的聲響。
太后娘娘被這聲響驚倒，趕緊起身檢視，正好雲芷磕完頭抬頭直視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眼見雲芷額頭立刻起了一個粉色的大包，當下就心疼了，“衍衡，這是誰家的實誠孩子，快讓她到哀家這來。”
“快過去。”顧衍衡回頭衝雲芷使眼色，示意雲芷趕緊上前，雲芷見狀又趕緊輕磕了次頭，“謝太后娘娘，然後才急急地爬起來，跑到太后娘娘身邊坐下。”
顧衍衡在身後都來不及阻止，雲芷已經一屁股坐到太后娘娘的床榻邊。
“好孩子，這頭都紅腫了，你疼不疼？”太后娘娘伸手去捧雲芷的臉，心疼不已。
雲芷沒回答，只是順勢抓著太后娘娘的右手，輕輕放到床榻上，然後右手手指靈活地搭上太后娘娘的脈搏，面色寧靜地診脈。
“這……”太后娘娘驚住了，連身邊伺候多年，遇事冷靜持重的榮嬤嬤也被驚到了。太后娘娘看著認真診脈的雲芷，又看著驚住的榮嬤嬤，再抬眼去看站在雲芷身後一臉懊惱的顧衍衡，見顧衍衡欲言又止，太后娘娘重新打量起面前的雲芷來。
這孩子臉色白淨紅潤，五官清秀，一身月白色的素衣，很是簡樸，看著就是個好孩子，只是這耳朵上的耳洞，該是個女娃娃，太后又仔仔細細看了一眼雲芷的喉頭，心下確信，這的確是個女娃娃。只是，這女娃娃是打哪來的，竟然這般可愛。
“太后娘娘，”雲芷壓低了聲音，似乎是怕吵著太后娘娘，她乖巧地問，“您是不是有三處頭疼的部位，但每次頭疼何處並不確定，有時是偏一邊頭疼，因此會有點畏光，偶爾還會伴隨著噁心、嘔吐？這種疼痛應該是比較常發生的，沒有休息好，或者是換季，變天，便會這般側頭疼著，偶爾左側，偶爾是右側？”
“是的是的。”榮嬤嬤在旁點頭，“太后娘娘常常是偏一側頭疼。”
雲芷點點頭，將太后娘娘的手輕輕放回被褥內，接著又說到，“有時候若是常坐，常跪，或者累到了，則會耳後悶漲或者痠痛，偶爾會伴隨這嘔吐，耳鳴，眼脹，以及嗅覺味覺有所改變。對吧？”
“真是神了！”榮嬤嬤驚喜地看著雲芷，“小神醫說得都對！咱太后娘娘是這樣的。不知該如何醫治呢？能治癒嗎？”
顧衍衡聽著榮嬤嬤的話，看著太后娘娘臉色露出希冀的表情，他暗暗鬆了一口氣，臉色帶著淺淺的微笑。這顆棋子，他挑對了。
雲芷點點頭，語氣堅定地說，“能治！太后娘娘同嬤嬤不必擔心，這個不難治，只是需要費點時間。等我開個方子，不知何處有筆墨？”雲芷四處張望，想找紙筆。
“小神醫隨奴婢來。”榮嬤嬤趕緊躬身請雲芷去到桌案前，雲芷也不客氣，堂而皇之地坐下，顧衍衡都來不及阻止她不可如此無禮，雲芷已經在榮嬤嬤的伺候下開始寫藥方了。
顧衍衡只得收回腳，恭順地立在太后的床榻旁。
“衍衡，這女娃娃是你從何處尋來的？”太后看著不遠處認真寫方子的雲芷，越看越喜歡。
顧衍衡看出太后眼裡的喜愛，心下大喜，只是面上還是安安靜靜的，只顯露一貫的恭順，“皇祖母果然火眼金睛，雲芷姑娘確實是女子，只是同孫兒一同入宮，若是著女裝，對她的清譽不好，故孫子便由著她著了男裝。”顧衍衡順著太后的視線看去，見著雲芷已經寫完方子，在吹方子上的墨跡，便對太后道，“回皇祖母的話，雲芷姑娘乃是婉言表姐府上的客人，前些日子，婉言表姐遇到一點麻煩，得虧遇到雲芷姑娘路見不平，救了婉言表姐，您也知道，婉言表姐一向知恩圖報，見雲芷姑娘隻身來京城，擔心她無處可去，便請她到相府做客。昨日，我無意中發現雲芷姑娘醫術了得，便求了她進宮來為皇祖母看看。”
“嗯，衍衡有心了，”太后娘娘慈祥地點了點頭，“你是個好的，孝順的。”
顧衍衡心中一緊，趕緊低頭乖順道，“只是正好孫兒遇到，孫兒也只是聽從父皇的教導，為人子孫，當以孝道為重。”
太后娘娘略微停頓了一瞬，多看了一眼低頭的顧衍衡，便轉頭笑盈盈看著向自已走來的雲芷。
太后娘娘衝雲芷招手，“快過來，好孩子，”太后開心地去拉雲芷，“給哀家說說，你今天多大了？及芨了吧？”
榮嬤嬤跟著雲芷身後，聽著太后娘娘這一問，才覺察出來雲芷原來是個女子，榮嬤嬤笑著說，“還是太后娘娘你慧眼識珠，奴婢看了半天，可沒瞧出小神醫是個女娃娃呢！”
雲芷侷促地點了點頭，“回太后娘娘的話，草民今年十七了。”
“十七呀，真好真好，真好。”太后拉著雲芷的手輕輕拍著，她是越看這孩子越喜歡，真真是個實誠的孩子。
“太后娘娘，我同您說，”雲芷指著藥方說，乖乖巧巧地說，“這藥方您先吃上十日，一日兩次，早晚各一次，五碗水煎至一碗，這十日，我日日給您針灸，待十日後，咱們再換藥方，再換針灸的次數。”
“你還會針灸呀？”太后很驚訝。
“會呀，我從小就學了，我的針灸技術還是很厲害的，我師傅總說我心大，記不住事，所有的記性都用在記穴位上面，就這記得好。”雲芷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有點尷尬，說快了，把自已都缺點給說出來了。
”哈哈哈，心大好，心大好，心大的孩子有福氣，有大大的福氣！”太后看著雲芷心裡是暖的，這孩子合她眼緣，她一向喜歡實誠的孩子，這孩子跟小六有點像，都沒心眼子，是與不是，一眼就看得出來。太后輕摸雲芷的臉，看著她額頭粉色的包，心疼地問，“怎麼樣，好孩子，你的頭可還疼？”
雲芷大方地搖搖頭，字第鏗鏘，“不疼的，這小包一會就消了，沒事的，我從小就皮實，很扛揍的。”雲芷說的可是實話，她從小調皮慣了，加上谷中的幾位婆婆都疼寵她，真的是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田裡抓蛐蛐，她都不在話下的，真真當得起“扛揍”二字。
“哈哈哈，這孩子。”太后被雲芷逗樂了，眉眼笑得彎彎的。
“嬤嬤，您快去煎藥，等太后娘娘吃了藥，休息一刻鐘，我就可以給太后娘娘施針了，那樣太后娘娘也不必如現在這樣疼了。”雲芷見榮嬤嬤還在，趕緊催促她。
榮嬤嬤立刻笑著點頭，拿著藥方匆匆往外去。
“雲芷姑娘，不可無禮。”顧衍衡面上一驚，趕緊出聲制止。這丫頭真的是太沒分寸了，居然敢在太后娘娘的寢宮裡使喚太后娘娘的貼身女官，簡直就是僭越，藐視皇族，真的是不要命了！
“衍衡！”太后娘娘見顧衍衡兇雲芷，忍不住低聲呵斥，“她才多大的女娃娃，又是個心眼實的，你嚇唬她作甚。”太后冷聲責怪顧衍衡，然後又溫溫柔柔安慰雲芷，“乖孩子無事！哀家這就給你下一道懿旨，從今日起，你在哀家宮裡可不必守任何的規矩，你想如何便如何！出了哀家這個宮門，也不必怕，凡事有哀家，哀家呀，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你，以後哀家就護著你，若有誰覺著你做得不好，你就同他說，讓他來找哀家！”
“太后娘娘～～”雲芷感動壞了，她直接就不管不顧抱住了太后娘娘撒嬌，“太后娘娘～～您真是太好了，我也喜歡您，您怎麼這麼好呀！您這樣，我都不想走了！”
太后被雲芷的熊抱哄得開心不已，自從她的永安公主出嫁之後，已經很久沒人能這樣貼心地哄她了。
“不想走，便不走，那就留在哀家的宮裡！”太后娘娘可樂壞了，這小丫頭哄得她開心，她現在還沒吃藥，已然覺著頭疼好了許多，這丫頭定是她都福星。
雲芷笑著說，“太后娘娘，我還真不能走，這十日，我都得為您針灸，都要在您喝完藥，等上一刻鐘再給您施針，我想走也走不了。”
“那感情好，那你這可人的小甜心便留在哀家身邊給哀家作伴吧，哀家這慈寧宮可許久沒這麼熱鬧了。”太后一臉喜色，只是偶爾的頭疼還是會令她的表情微凝。
雲芷剛想再哄太后娘娘幾句，肚子卻冷不丁開始叫喚，“咕～～”
“這是餓了？”太后雖忍俊不禁，但不免皺著眉頭怪顧衍衡，“衍衡，你一向仔細，怎麼今日竟這般不周全，竟也沒讓她吃飽了再進宮來！”
“是孫兒疏忽了。”顧衍衡立刻就低頭同雲芷道歉，“雲芷姑娘，怪本王沒安排好，請見諒。”
“沒有沒有沒有，不是的，”雲芷趕緊擺擺手，“太后娘娘不關睿親王的事，其實我是吃了早膳才出門的，只是我不知道進宮要走這麼遠的路。睿親王說我只是平民，不可在宮裡乘坐轎輦、馬車，必須要徒步才可以。而且，他也陪著我走了。只是這皇宮太大了，我走著走著就消化完早膳了……”雲芷多少是有點尷尬的。
太后娘娘衝顧衍衡點點頭，“這倒是不怪你，你一向重視這些禮數，該守的都守的很好。”
“這是孫兒應該做的，只是還是沒處理好，下次孫兒會注意的。”顧衍衡態度恭順，語氣也很乖巧。
“嗯。”太后娘娘點點頭，衝一旁站著的宮女吩咐到，“翠夏，你取些點心來，再吩咐小廚房今日早點用午膳。”
“是！”名喚翠夏的宮女立刻行禮退下。
“謝謝太后娘娘。”雲芷可愛的衝太后娘娘撒了個嬌。
“衍衡喚你雲芷姑娘，不知你的名字是怎麼寫的？”太后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