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去取兩塊匾額的日子。

斜風細雨,空濛蒙的天氣,也擋不住樓蘇葉外出的腳步。

樓蘇葉同孟冬各自拿了一把油紙傘,出門去取定製的匾額。

先去木匠鋪子取了兩塊匾額,將匾額放在馬車上,順便又訂了一塊天機閣的匾額,為開鋪子提前做準備,兩天後來取。

兩人各自撐了一把傘,走著去距離木匠鋪子最近的牙行。

走在路上,雨居然停了。

樓蘇葉停下腳步,垂眸把傘收了起來。

“小姐,你看前面。”孟冬接過小姐手裡的傘,指著前方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看什麼?”樓蘇葉抬眸,順著孟冬手裡的傘指著的方向看去。

雖然雨是停了,但是,雨後的春天霧濛濛的,空氣中瀰漫著如煙如霧的水汽,不像雨後的秋天,天空像水洗了一般清爽透亮。

就見目光所及的前方,人群中有一抹欣長偉岸的身影,朦朦朧朧的,看不太真切,就在樓蘇葉與那人目光剛要觸碰到一起的那一刻。

身形欣長的男子快速轉過身去,遠去的步伐沉穩從容,一身貴胄之氣。

男子的前方站在幾名女子,看到男子轉身正在朝她們這邊走來,像是看痴了一樣,呆呆立在原地,眼神痴迷。

樓蘇葉看著男子離去的背影,覺著沒什麼看頭,迅速收回視線,提醒孟冬別分了心,辦正事要緊。

孟冬失望地撇撇嘴,拿著雨傘朝牙行走去,邊走邊嘆息:“小姐,那名男子長得那般俊逸,你沒看見著實可惜。”

樓蘇葉邊走邊搖頭,“孟冬,注意腳下,牙行到了。”

“哦。”孟冬站在一旁,讓小姐先進牙行。

步入牙行,樓蘇葉直接道明來意,說想要買鋪子。

牙人聽說有人想買鋪子,立刻露出一抹專業的笑容,殷勤地上前介紹。

“這位小娘子,你的運氣真好,剛剛有人把鋪子拿來掛牌出售,你就來了,新掛出的鋪子可是萬中挑一的好鋪子,且在皇城最繁華的街市,娘子要不要現在就去看看?”

“好呀。”

樓蘇葉就是來看鋪子的。

最繁華的街市是吧?離這裡不遠。

樓蘇葉與孟冬跟著牙人去看鋪子,還真是巧了,要看的鋪子同她的玉顏齋離得不遠,都在德勝街這一條街上。

牙人讓樓蘇葉看的鋪子,可比她的玉顏齋看上去高檔奢華多了,大了一倍不止,樓上樓下兩層鋪面,帶一個後院,後院住著一對老年夫婦,負責看守打理這處鋪子。

樓蘇葉一眼就看中了這間鋪子,問牙人鋪子的價格。

“這位娘子,這個鋪子剛掛出來售賣,不跟你講虛價,八千兩,那對老年夫婦送給你了。”

“八千兩。”樓蘇葉重複了一遍,在這個位置的鋪子值這個價。

她的玉顏齋要是掛牌售賣,也能賣到六千兩。

與自己的鋪子一做對比,她甚至覺得這個鋪子的開價有點低,就是開一萬兩也有人會買。

關鍵是,這個鋪子與她的玉顏齋在同一條街上,正是這一點打動了樓蘇葉。

“好,我買了。”

沒想到,買鋪子同買莊子一樣,無比的順利,價格也很公道。

牙人聽對方說要買這間鋪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忙帶著買家回牙行,辦理相關的手續。

半個時辰後,新鮮出爐的鋪子地契到手。

雨天出門一趟,竟然這麼輕鬆便買到了鋪子,樓蘇葉都有些暗暗吃驚自己的運氣。

鋪子到手,樓蘇葉道明第二個來意,就是問牙人有沒有經驗老道的工匠。

牙人聞言無奈搖頭,經驗老道的工匠很搶手,哪裡是說有就有的,就是方才賣出去的鋪子,也是這位娘子的運氣好。

趕早不如趕巧。

只要這位娘子晚來一步,想要買到這樣好的鋪子可就難說了。

這個年頭,地段好,價格公道的鋪子可不多見,只要一放出去,搶著買的人多的是。

沒有尋到有經驗的工匠,樓蘇葉也不惱,拿著鋪子的地契高興地回家。

樓毅驍卻帶回來好訊息,他找到了兩位符合妹妹要求的工匠,等休沐那日再把工匠帶回來。

這下,樓蘇葉就更開心了。

歇息一晚。

一夜無夢。

第二天,樓蘇葉和孟冬帶著昨日取回來的兩塊匾額去莊子上,馬車上,樓蘇葉事先放了一個空揹簍。

馬車路過采薇莊子,樓蘇葉將采薇莊子的匾額交給吳林,讓他尋一個黃道吉日把匾額掛上去,然後馬不停蹄地去與秋莊子。

到了與秋莊子,她讓孟冬先把匾額拿進去,馬車上只剩她一人後,方從空間取出足夠數量的葡萄放在揹簍裡面,這才下了馬車。

李莊頭見主子來了,忙迎了上去,樓蘇葉讓他去馬車上取葡萄,那些葡萄是用來做種子的,李莊頭得了吩咐後拎著揹簍去辦事。

正事辦完,樓蘇葉不緊不慢地朝地裡走去,遠遠地就見地裡有忙碌的身影,走近後見地裡勞作的人正在育苗,育西瓜苗。

她轉身,去演武場。

演武場這邊的人更多,眾人正在忙著挖地基,建造工坊、庫房和工舍。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

樓蘇葉的日子過得很充實,也很忙碌,看在樓家人的眼裡,以為樓蘇葉買莊子買鋪子,只是想讓自己充分忙碌起來,麻痺自己,不去想讓她傷心難過的事情,徹底忘了封望澤。

這樣也好,忙一些,她就沒有時間想七想八,傷春悲秋。

所以,樓家人都無比支援樓蘇葉。

日子一晃而過,又到了休沐日。

樓毅驍將兩名工匠帶了回來,樓蘇葉把他們暫時安置在天機閣。

天機閣的匾額幾天前就做好了,取回來之後樓蘇葉就命人把匾額掛了上去,因為那天正好是黃道吉日。

擇日不如撞日。

天機閣就這樣開門營業了。

沒有放鞭炮,沒有請貴賓捧場,只應景地掛上了喜慶的紅綢,她不想在這個時候過於高調。

因為,接下來天機閣中即將售賣的東西註定會高調,會張揚,甚至一鳴驚人。

坐在天機閣的二樓,窗欞大開,只一轉頭,就能看到窗外的街景,但是,樓蘇葉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樓毅驍帶來的兩名工匠。

這兩名工匠,年紀大一些的是鐵匠林老漢,年紀輕一些的是木匠曹老六。

林老漢五十歲上下的年紀,面龐黝黑,一臉的褶子,特別顯老,不過,他的一雙眼睛十分敞亮。

林老漢是一名老兵,當了二十多年的兵,中途曾經回過一次家,回家後發現,他的媳婦已經死了,是被他大哥大嫂一家磋磨死的。

他聽鄉親們說,自他替兄長服兵役離家後,家中的重活髒活累活都落到他媳婦的身上,他的媳婦就是這樣被生生磋磨死的。

他的大哥,看到離家十多年的弟弟居然回來了,且穿著一身破衣爛衫,就知道弟弟沒有混出一個人樣來。

他自己兒孫滿堂,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不想多養一個離家多年不能再幹重活累活的弟弟,對他這個弟弟是無比嫌棄。

林老漢看透了大哥大嫂對他的鄙夷厭惡的嘴臉,父母雙親都已老去,家鄉沒有自己惦念的人,他又隻身回了軍營,回軍營繼續打鐵,從此心裡再沒有家人。

曹老六看上去比林老漢年輕十歲,他的遭遇卻比林老漢的還要悽慘。

曹老六替父從軍後,他的父親和弟妹便陸續病死,家中僅有的田產和破屋子也陸續被賤賣,他沒了家人,無家可歸,只能留在軍營打雜,好在他有一門好手藝,有留在軍營的資格。

如今兩人確實老了,重活幹不動,想要一直留在軍營是不可能的,軍營不會給他們養老,聽說有人招積年的老工匠,他們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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