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著星星樣式的花燈拍一張,又對著小熊式拍一張,拍到膩了才晃悠悠走出小道。
青心突然放慢了腳步,有些壓抑感襲來,前面幾十米,就是她爺爺奶奶的房子。
她心裡抱有慶幸,希望別遇到了才好。
果然在面前,有幾位頭髮泛白的老人家正坐在門口外邊說邊笑,說到激動時還拍著腿仰頭大笑起來。
除了青奶奶,其餘兩位老人家青心並不認識。
青心不覺中神情恍惚,其實她內心還是懼怕的,好像這種恐懼感,從小就伴隨了她。
走在前面的章耀娥並沒瞧見身後青心的神色,只是被幾聲放肆的笑聲吸引過去。
燈光很明亮,章耀娥一眼便認出其中一位是青心的奶奶,她往旁邊瞧了眼,發現青心沒跟上,於是退後幾步,到青心身旁,壓低了聲:“小心,那不是你奶奶嗎?她什麼時候回城裡的啊?”
青心輕輕吸一口氣,“今天中午。”
章耀娥很詫異,“她下來幹嘛呀?是不是又給你們找不痛快來了?”
“應該吧!她今早還想讓我趕緊結婚呢,她好攀親戚。”
“不會吧?好過分啊!我以為這些年她會改了一些呢,想不到本性還是改不了。咳咳,不說了,我們回去再說,我也害怕。”
兩人拉著手,想悄無聲息路過。
幾位有說有笑的老人家好像看見了她倆走過來,說話聲也戛然而止,視線放到她們身上。
她倆知道這樣是過不去的,怎麼著也得禮貌喊一聲才能過,青心本沒打算叫人,想當做沒看見徑直走過。
章耀娥想到畢竟身為青心的好朋友,最基本的禮貌還是該有,於是強裝對著幾位老人擠出一個笑,“奶奶們晚上好!”
幾位老人也只是淡淡的看著她們,沒回應。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就聽見後面青奶奶揚聲到:“唉,還是別人家的孩子有禮貌啊!”
青心知道她意在言外,吐出一口氣,當做沒聽到,兩人繼續走著。
等回到家,已經晚上七點,青母坐在沙發上,剛拿起手機想給青心打去電話,然而兩人就推門而入。
青母聽到玄關處傳來聲音,她停住動作回頭,看到前腳進門的青心,她忍不住嗔怪,“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後腳章耀娥就進來,柔聲問候,“伯母好!”
青母立馬換上笑吟吟的表情,語氣也溫柔起來,“哦阿耀也來了,快過來坐。”
青心從鞋櫃翻出之前章耀娥過來時穿的鞋給她換上。
青母也沒過多說著,只責怪幾句下次帶朋友回來要快一些便進了廚房。
青心讓章耀娥坐沙發上等待,自已也進了廚房。
“媽,我剛剛看見奶奶了。”青心拿起一個土豆,削掉皮。
青母:“她沒說你什麼吧?”
“也沒說什麼,總而言之,就是沒禮貌。”
“總之以後少說話就行了,無論她說什麼,你就當聽不見,隨她,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知道了沒有?最好躲得遠遠的就行。”青母從櫃子拿出一個碗,裝上炒好的菜,“好了,先把這個菜端出去吧,然後去陪陪阿耀吧,等你爸回來就可以吃飯了。”
“好,我知道了媽。嗯?爸還沒回來嗎?”
“不知道,最近他老是加班,回來得晚些。”
說曹操曹操就到,青心剛從廚房出來,青父也推門而入。
章耀娥見到青父回來,禮貌一笑,“伯父回來了?”
青父脫掉的外套掛衣架上,笑呵呵點頭,“哎 回來了,阿耀來了?很久沒過來了啊,以後常來。”
章耀娥乖巧點頭,“嗯,我會經常來的。”
青父和章父是高中同學,兩人以前玩得很要好,傳承上一代的友情,青心和章耀娥這兩個發小從小到大就形影不離。
吃過晚飯,青心便上樓找一套乾淨的睡衣給章耀娥洗漱的時候換上,還因為睡衣上破的一個小洞弄得兩人笑半天。
那時候的友誼就是這麼簡單,這麼純真。
十點過,兩人躺到床上,關著燈,看著貼滿牆上微微亮著的青綠熒光星星。
章耀娥:“哇,好漂亮啊小心,那顆好亮,肯定是白天吸的光最多。”
青心笑:“可能是吧,你喜歡嗎?我那還有一包沒貼,明天你拿回你房間貼著,貼一面牆就夠了,如果貼多了,晚上太亮了,會睡不著的。”
“嗯,喜歡啊!那我就不客氣咯!”
兩位少女躲在被窩裡,只露出兩顆腦袋。
今天宋江的身影在腦海一閃而過,青心眨了眨眼睛,她不經意的問:“大娥,你說你舅舅宋江他們家有三個孩子,那他們父母的年紀多大了呀?這麼說他妹妹應該是讀大學的年紀吧,怎麼結婚比他還快呢?”
章耀娥眼珠子一轉,開始回憶,“嗯好像是他爸爸不在了,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好像,我也是聽我媽媽她們隨口說的。”
不知為何,青心內心莫名湧出一股悲傷,“啊?不在了呀?”
“嗯,他妹妹嫁給我大哥的時候好像才二十歲,可能懂事的孩子當家早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接著章耀娥打了個哈欠,“小心,我有點困了,先眯了啊!今晚到你家很開心,晚安。”
“我也是,很開心,大娥晚安。”
青心盯著微暗的天花板,眸子深沉,或許此時她的內心深處百感交集。
——
週一,晨跑。
章耀娥體質弱了些,跑完幾圈下來,她就氣喘吁吁倚在欄杆上呼吸。
人群漸漸散去,偌大的操場上還覆蓋著水珠,沾溼了他們的鞋底。
楊櫟證不知什麼時候去買了瓶水,遞到章耀娥前面,“喝點水緩緩。”
章耀娥不可思議,怔了幾秒她才接過,“謝謝。”
“嗯”,他面無表情應了聲,伸手插兜向教室走去。
青心甩掉手上的水,從廁所方向跑過來,看到章耀娥手裡拿著的水,不禁好奇問她:“嗯?大娥你什麼時候去買的水那麼快?”
章耀娥指著不遠處的人,“楊櫟證給我買的。”
兩人都覺著奇怪,換做平時,只會板著一張臉,跟她倆欠他八百萬似的,最近有點反常。
回到教室,班主任楊老師趁課餘時間趕緊在教室交代話,“以後不用跑操的同學就幫我盯一下紀律啊!我最近手頭有點資料要忙,可能跑操就不去盯著你們了,嗯這樣吧,楊櫟證,你幫著老師盯一下,如果那個同學搞亂或者偷懶,你跟我彙報,我收拾他啊!”
楊櫟證點頭,“嗯,知道了老師。”
坐後面的青心兩人很納悶,楊櫟證好好的怎麼不跑操了呢?之前不還跑五百米第一的嘛。
沒想太多,上課鈴聲就響起。
最近,她們總髮現,楊櫟證總是時不時在走廊上發呆,偶爾又看向章耀娥這邊,而且好久也沒看見他和他同桌打鬧了,上課時也格外安靜。
之後的每一天跑操完成過後,楊櫟證都會過來給章耀娥送一瓶水,偶爾還是一瓶飲料。
這天晚自習,第一節是自習課,大家都在安安靜靜寫著作業。
中途,楊櫟證才從外面進來,衣角和頭髮有些凌亂,似乎才剛從外面進校園,而今天中午,他也請了假。
教室內鴉雀無聲,只有筆尖摩擦和紙頁翻騰的聲響。
前面的人用手肘碰一下章耀娥的桌角,用餘光往後探,見章耀娥抬頭,他側頭低聲開口,“昨天的數學作業借我看看,等會就是數學課了,我還沒寫。”
章耀娥望著楊櫟證的側臉,徐徐才開始翻找作業。
“給。”
男生接過,“謝謝。”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對章耀說謝謝,她聽著,嘴角不自覺彎起一個小弧度。
週五晚上,章耀娥因為肚子有些不舒服,於是跟老師請了晚自習的假,去了醫院,青心本打算陪她一塊去的,章耀娥怕耽誤她進度,所以沒讓。
去了醫院檢查過後,醫生說只是簡單的腹痛,開點藥回去吃就可以了。
付完藥錢,她就把藥裝進包裡,出了醫院。
想起她公交卡好像沒錢了,看了眼醫生退給她的有幾塊零錢,所以乾脆等公交車回家得了,省錢。
因為馬上週末,她沒打算再回學校,所以直接回來了家。
坐在車上,她隱約感覺肚子還有些疼,想眯會。
到第一個站,車停下,有陸陸續續的人上了車,章耀娥睜眼,往裡面一個位置挪去,空出一個外面的位置,然後又繼續眯起眼。
旁邊的空位被人坐下,拂起一陣風,一種熟悉的味道襲進她的感官。
她又立馬轉眼。
楊櫟證?
他怎麼也請假了?
“你怎麼在這啊?”章耀娥問。
“順路。”
楊櫟證只是冷冰冰扔給她兩個字。
章耀娥輕聲“哦”,然後側過頭看著窗外。
透過窗,她看見他頭髮上似乎被汗水打溼,幾嘬頭髮擰在一起,臉色有些煞白。
她想問,又知道他不會回答,便就把話嚥下去。
又到了下一站,車停下,楊櫟證站起身要下車,也沒跟章耀娥打一聲招呼。
她感覺楊櫟證看上去有些虛弱,心想著反正還有一站也就到家了,離這也不遠,等會走過去就行了,於是不放心跟在後面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