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存思身後的眾人看得出神,多麼溫馨一幕,都是離開了父母上山修行的人。

“走吧,還有半個月就到七月初九了,可別遲了。”趙存思眼底流露出柔軟之色。

於伭貞傷勢已經恢復了七八成。走馳道要繞路到漢中郡,趙存思怕誤了時間,所以從山脈橫穿。小紅驢馱著於伭貞不能爬陡坡躍山澗,一路上大師父趙存思每日傳炁多次,傷勢好些了,只要不全力施為傷勢就不會發作。

走下了山坡,田邊農夫看著這幾位道爺,點頭致意。

趙存思恭敬笑問:“主人家,成都府在哪個方向?”

“哦,成都,看見那邊沒有,你們走田埂穿過那片農田,到了官道上一直朝西南走就到了。”農夫扶著頭上的遮陽斗笠,指著西南方向那一片一望無垠的稻田說。

趙存思等人拱手行禮,踩著田埂中間常年人走出來的結實小道向著西南方向而去。

這一片田地隔三岔五就有一個稻草房頂泥坯作牆的農戶,偶爾還有飄著炊煙的。三三兩兩孩子玩耍,老人或飲茶或擎著菸斗吸著煙,真是一派安樂景象。

成都城,壽實派府院是靠近西城門,在成都城內圍著一座石山而建立,圍牆南北長東西窄,石頭山位於圍牆正中央,三進門才能到中心的石頭山。最外側一進院是怪石、奇花異草等小型景觀。二進的圍牆裡都是房屋,高矮大小,錯落有致。三進院內的石頭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山上一座大殿聳立,從外面也能看到墨綠色琉璃頂,山腰有一處幽深的天然石洞。

壽實府內,張燈結綵,弟子和家僕忙裡忙外。城中大小客棧酒樓,甚至青樓都被前來拜壽的世家大族包下,閉門謝客。街上行乞的乞丐,玩鬧的兒童都到壽實派府門前領喜錢和彩頭。成都城街頭巷尾都在談論著壽實派這位活了二百四十歲的老壽星。

今天已經是七月初七距離七月初九還剩兩日,同時今天也是乞巧節,傳聞每年在七月初七這天牛郎織女踩著喜鵲搭建的鵲橋,連線銀河兩頭,在橋上相會,傳為佳話。這是屬於善男信女的節日,乞巧節這天男男女女都會走出家門。大街上壽實派請來的雜耍戲班趕上了乞巧節紛紛架起了舞臺,迎接今晚的節日慶典。

趙存思一行八人進了城被這熱鬧的景觀吸引,趙存思看著左顧右盼事事都好奇的弟子們,扯動著絡腮鬍子一咧嘴說:“都別看了,先去壽實派府門前踩個點,敬獻了壽禮,趕緊找一處地方安頓了,今晚和明天給你們放假!”無關年紀多大,在山上修行多久,不入世歷練還都只是些孩子啊!趙存思心中感嘆。

去往壽實派的這一路上,人流密集,幾個人只能緊貼著,跟在趙存思寬大的身形後趟出的人縫前進。

“拿了彩頭就趕緊走吧,不要都擠在府門前!”人群前面傳來一聲清朗的喊聲。應是壽實派的弟子為了維持秩序喊的。

八個人終於擠出了人群,嬴司晨拍著肩膀扭動著脖子嘆息一聲:“累死了,這些人都是來拜壽的?”雖然大師父體型寬厚在前面開路,可是他走在中間,最後面是小紅驢,人群擠不動趙存思,又不願意碰最後面的紅皮驢,好像河流中前後兩塊兒大石頭之間的水流要重新匯聚,夾在八人中間的嬴司晨免不了被兩旁人擠來擠去。

壽實派大門敞開,門口中間站著個穿著青色道袍的年輕道士,東側擺一個長桌,一個年輕青色道袍道士坐在桌後手裡拿著一杆毛筆,在他身後兩個也是一樣裝扮的道士雙手環握端正站立,桌上筆墨紙硯,紙是一張長卷紅紙,上面隱約有墨跡,應該是記錄拜禮的賬本;西側也擺著一張方桌,兩個道士同樣裝扮的年輕道士並肩坐著,桌上擺著些荷包;在他們下面一條長長的隊伍一直延伸到趙存思前面。長隊最前面,每有一人領了荷包就喜出望外地離開長隊,趙存思身旁的人群就有一人補到隊尾,這裡面有男有女,衣著有好有壞,還有乞丐。站在門口中間的道士眼睛盯著人群,時不時目光兇厲,手指指著想往前擠的人。

“哇,師父,還有發彩頭的!”嬴司晨看見桌上的荷包,滿臉興奮。

趙存思看看人群,搖搖頭召來宋恆。“宋恆,過來,東西給我。”

宋恆一路上一直抱著一個長木盒,因為這個木盒,趙存思默許宋恆不用背行李,把行李和其他人的武器馱在驢背上。

趙存思接過木盒,開啟看了看,木盒內一把黑紅色古琴。行炁門寶物不多,這古琴算是一個,一直封在木盒中用油紙和布包著,放在雲頂天宮金殿第三層,平時這金殿第三層也是封閉的,不讓弟子踏足。陳俊威望極高,可以和龍虎山天師相比,拜壽的禮物不能寒酸。

抱著木盒,趙存思一個人走向了記賬長桌前,對著記賬的道士,開啟木盒展示說:“景室山行炁門趙存思前來拜壽,敬檀木古琴一把。”

道士握著毛筆,雙手虛抱,起身朝趙存思一拜,隨後道士坐下字跡工整寫下‘行炁門趙存思’‘古琴一把’。

趙存思合上琴匣,兩個道士從拿毛記賬筆道士桌子旁繞過,走過來,躬身行禮,接過琴匣。

趙存思回一禮,轉身向弟子們這邊走來。

“走吧,去找住處!”趙存思微微一笑,欲要原路返回。

嬴司晨忙跨一步到了趙存思身側,央求著:“大師父,這回讓我走你身後吧,走中間這些人也太能擠了,給我都擠瘦了!”

“哦?哈哈哈,成啊,你走我後面,讓伭貞坐驢上。”趙存思摸著荒草一樣的鬍鬚一臉寵溺。

嬴司晨一愣。“那我想坐驢上!”

“嬴司晨,你別得寸進尺了,小師弟有傷,還要修養,你有什麼傷,你還走中間!”贏玉汝一臉嫌棄。這個堂弟一路上就是喊累喊苦,要是她不在,還真不知道被這小子拖累得能不能來得及趕在七月初九前到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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