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不少荒廢的田地,長滿了矮草。連續兩年的旱災,頭一年還有些家族大戶出來救濟,第二年大家都置若罔聞,任由這些窮苦老百姓捱餓,百姓飯都吃上了就更別提買種子種地了。一部分百姓餓死病死,一部分淪為乞丐,分散到了各個大小城市,大部分人都遷走了,背井離鄉找尋自已能棲身之地。可是整個中原都在遭受天災,他們又能躲到哪呢。運氣好身體好的被世家大族收了去當了僕人親兵或者丫鬟,皮囊好的被賣去煙花柳巷或是被哪個老爺公子納了妾室,這一部分人有了穩定點的落腳點或許家人還能得些便宜。這個世道,權錢人身炁,樣樣都很關鍵,有權可以魚肉百姓,有錢可以賄賂,有人脈可以有個好去處,有個好身體好皮囊可以找個好人家,能得炁修煉可以找個山門。平頭來百姓什麼都不佔,只能看天吃飯,看老爺臉色苟活著。

師父八人一路走過來,心中都是悵然,大師父的額頭就沒舒展過。百姓沒種子種地是個原因,也有怕的因素,連續兩年春種都是風調雨順,可到了八月就乾旱無雨。荒著的地一年沒人種,來年世家大族就能合理合法侵佔。

於伭貞和贏玉汝已經見怪不怪了,整個中原他們能看到景象都差不多。

一行人索性加快腳步,眼不見心不煩了。於伭貞一路被小紅驢馱著,四平八穩,這小紅驢不知道從哪學會的走馬的功夫,順拐走路,坐在它背上還覺得挺舒坦。平日裡沒注意到,大師父選了它也許就有這個原因。薑還是老的辣,大師父見識多。

走了十日,一行人到了長安城

無愧四朝古都之名,長安比起洛陽的巨城也是要宏偉壯麗上幾分。長安城中,繁華熱鬧,大街小巷人頭攢動,充滿了生機和活力,巍峨的宮殿樓閣彰顯了昔日的輝煌與榮耀。和城外的荒涼有著雲泥之別。兩處最大的院落,原本是舊朝皇宮,被拆除一些建築後,成了贏家和劉家的宅邸。此行路過長安,就是為了帶贏玉汝和嬴司晨回家探親。

師徒幾人來到贏府外,宏偉的建築,七九六十三枚銅釘的朱漆大門,門前威武的一對石獅子栩栩如生目光炯炯,高牆足有兩丈,處處透露著當年古皇宮的威嚴。

大師父趙存思、贏玉汝和嬴司晨進城前就換上新衣,趙存思深藍長道袍。贏玉汝嬴司晨深藍短褂道袍,短褂便於以後穿著,畢竟幾年才能做一套,衣服不會常新,放置久了棉麻布也會爛,參加完了壽宴,這套新褂子就是他們的日常換洗衣服,換下的一套舊衣服就成了縫縫補補剪碎了作補丁的材料。

咚咚咚……透雕著龍鳳紋的銅質輔首下面的兩個大銅環撞擊著朱漆大門。

吱吱吱……大門緩緩開啟。

一個下人裝扮的中年人,伸出頭看著門前站著的趙存思和身後幾人的裝扮,退回去。兩扇大門吱吱吱全部開啟。

大門太過厚重,要兩個力壯的人才能開合,兩個中年模樣的下人走出大門,兩手一上一下比了一個請進的手勢,說:“道長,老爺吩咐了,府內迎接,您請!”

於伭貞從驢身上下來,眾人把各自武器收集起來,用塊布捲起來別到驢背上。門口一箇中年下人急忙小跑接過宋恆手裡的驢韁繩。

進了大門是一面雕畫著龍鳳圖案的影壁,雕工精細畫工精湛,栩栩如生,彷彿就要從上騰雲而起,龍睛鳳眼好似注視著幾人。轉過影壁是一個小庭院,中間青磚小道,兩旁整齊排列種植著四棵石榴樹,五月中旬,石榴花盛開,與硃紅色和大門顏色相差無幾,花朵兒掛滿枝頭,好像一簇簇燃燒的火焰。中年下人引著眾人走過小庭院,進入一座更大的院落,院落前邊擺放著八個大水缸,水缸表面畫著花鳥魚蟲,活靈活現。正對大門一座高大門廊,左右過道不知通向何處。眾人除了贏玉汝嬴司晨都在左右打量著路過的景緻,心中讚歎,真是大戶人家。下人腳步不停,繼續請著幾人前行,進了門廊,又是一道影壁,雕刻著兩條蜿蜒巨龍,中間一顆滾圓的珠子,雙龍戲珠圖。轉過影壁,就是這大院的正廳,兩邊牆壁開著圓形的門洞,透過門洞能看到一角景色。

正廳中間兩個主位太師椅,兩側各五個方椅,主位東邊坐著一位長面短鬚的中年男人,西邊一個面白眉眼還能看出幾分俊美氣質的美髯公,美髯公右手邊一排客座第一位坐著個短鬍子的大胖子。

美髯男子與左手邊的長臉男人說著話,看到下人引著幾個道士進來,站起身,一抖長袍下襬,拱手迎上來。“趙道長,哈哈哈,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快請,快請!”說著話就一手挽著趙存思,一手讓著,請進正廳。這個男人贏玉汝再熟悉不過,正是她爹贏如輿,那個出現在她回憶中和夢中的親切男人,十多年沒見贏如輿,父親多了些滄桑,鬍鬚更長了些。然而贏如輿好像並沒有關注自已的女兒,只顧著帶趙存思進房。

嬴司晨一眼瞅見坐在客座把頭的胖子,幾個健步就跳進了正廳,跳著撲進了胖子的懷中。嬴司晨已經十七歲了,個頭只比贏玉汝矮一點,這一撲,贏如海本就肥碩的身形帶著椅子就是一晃,口中一聲‘哎呦呦’。嬴司晨抬頭看著贏如海這張肥碩而憨態可掬的臉,淚水就在眼眶中打轉。

“爹……孩兒想您了……”嬴司晨眼眶含淚仔細觀察贏如海的臉撒嬌著喊道。

贏如海看到嬴司晨,臉上掛著笑容,肉臉貼上了嬴司晨的臉上蹭著。父子兩人多年不見,難掩久別重逢之情。嬴司晨顧不得父親臉上短粗的胡茬扎得臉頰火辣辣,不肯鬆手。

贏如輿引趙存思幾人坐到了另一側的客座,趙存思坐下,徒弟們圍著他站著。揹著身體,咳了一聲,身後贏如海收起笑容,把嬴司晨扶下身體,示意嬴司晨到他師父身邊。嬴司晨一步三回頭走到趙存思身後和於伭貞挨著站。贏如海雙手撐椅子扶手,把身體從椅子中拔出,朝趙存思躬身一禮,隨後又擠進了椅子。客座的方椅對於這位贏二爺肥碩身材實在是不搭,坐在椅子裡,腰腿屁股上的肥肉像是捆好的五花肉露在椅子外面,用一種半坐半躺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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