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嶸剛到屋內坐下連水都沒喝一口,曲術便出現在門口,敲了敲門稱有要事稟報,他輕嘆一口氣,一口喝下姬梁給他倒的溫茶。

“進。”

衝著門口說完,他眼神眷戀地看了桌上他沒來得及動一下的點心一眼,抬手拍拍外袍上的灰塵,剛調整好表情挺直腰桿擺出燕侯的威儀,便聽到一旁的姬梁悶笑一聲。

姬梁:永遠都覺得阿嶸好可愛。

“吱嘎——”

趁曲術關門的功夫,燕嶸扭頭對姬梁齜了齜小白牙,用可怕的小眼神跟他說“敢笑我,等著瞧”。

曲術一轉身,他馬上合上嘴,端正姿態,等人走到身前行過禮後,他正色問道:“可是秋信一事有眉目了?”

“正是。”曲術恭敬站在距離燕嶸幾步遠的地方,不太近也不太遠,“君上請看。”

說著,他上前幾步,將帶進屋內的竹簡呈給燕嶸。

做完這個動作後,他退回原來站著的位置,繼續說道:“君上和將軍離開縣令府不久,秋信不知為何很快就招了,在他的配合,屬下帶人順利找到徐氏在潁縣的據點。”

“只是當屬下抵達那裡時,那裡早經人去樓空。”說到這,他單膝跪地,頭垂著不敢看燕嶸的臉色,“屬下辦事不力,甘願受罰。”

翻看過竹簡的燕嶸將他說的事情和竹簡上的內容對上,誰讓他先起來,皺眉沉沉地看著竹簡,忽然睜大眼睛。

“曲術,立刻帶人守住縣令府,看看誰要在這個時候出門,見到人,不論是誰,孤都允許你立刻將人扣下。”

然後他又著重強調道:“一定要帶你信任得過的人。”

曲術愣怔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在他眼中看到些許嚴肅和更多的絕對信任,心潮翻湧,高聲應道:“諾!”

心潮澎湃,工作熱情上漲的甲士邁著激動的步伐踏上為主君清除異已之路。

並不知道自已無意識間精神鼓舞過甲士的燕嶸跟姬梁感慨道:“曲術也太認真了,人跑了又不是他的原因,他怎麼什麼事都往自已身上攬,太實誠了,幸好我是個好人。”

姬梁看著曲術匆匆離去,倒是理解他為什麼突然變得激動,對於他們武將來說,能得到國君的絕對信任就是對他們的最大認可。

就連他,有時候也會不自覺地沉迷在燕侯那充滿信任的瞳孔中。

腦中想玩這些事,姬梁一邊將點心盤推到燕嶸附近,一邊凝聲問:“阿嶸是覺得府中除了秋信,還有別的細作?”

燕嶸先是咬了一口粉粉嫩嫩的點心,嚼吧嚼吧嚥進扁扁的肚子裡,又喝了一口茶水。

才悠悠道:“秋信剛被抓不久,那邊的人就跑了,除了細作將訊息傳到外邊,還有別的可能嗎?既是細作,府中突然多了兩個被我陌生人,他自然要向外傳遞訊息。”

姬梁掏出手帕自然地擦了擦燕嶸沾著點心渣的嘴角:“細作現下應已得到曲術去搜查據點的訊息,必定警惕萬分,怎會冒險向外傳遞訊息,更可能沉寂一段時間。”

“阿嶸可為我解惑?”

燕嶸眼中閃過狡黠和得意,瞥了一眼含笑看著他的姬梁,滿意在那雙黑眸中看到漂亮的自已,驕傲地昂起下巴,得意地打了個響指。

“忘和你說了,上午離府前,你去牽馬,我在馬車上想了想認為以徐珩的為人不可能完全相信被他殺了父親的秋信,必定留有後手,思來想去,我便派人去告知曲術,讓他隱秘行事。”

“曲術稟報之後,我便知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府中還有另外的細作存在。”

“不愧是阿嶸,想得就是周全。”姬梁配合鼓掌,眼裡心裡全是面前這個可愛可親可*的少年。

“嗯哼,我真是太聰明瞭,徐珩怎麼可能玩得過我。”燕嶸漸漸在鼓掌聲中迷失自我,洋洋得意地數落徐珩的人怎麼怎麼壞到家,怎麼怎麼讓他討厭。

好在這個房間內只有他和姬梁兩人,旁人無法看到燕侯絮絮叨叨的樣子。

當然,其實也是因為只有姬梁在,燕嶸才願意說得更多。

姬梁是個很好的傾聽者,燕嶸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會用心思考,並時不時應和幾句,燕嶸很滿意他的態度,吐槽完徐珩後,給了他一個熱烈纏綿的親親。

對此,姬梁很意外卻欣然接受。

良久,兩人緩緩分開,臉蛋紅紅的燕嶸趴在姬梁懷裡緩和情緒和身體,他聽到姬梁聲音沙啞地說:“這是阿嶸第一次和我說你過去的事情,還是小時候的事。”

在少年的唸叨下,一個年紀雖小,行事卻分外周全,事事以家族為先的聰慧少年形象漸漸在他腦海中成型,那時徐氏家主的長子徐珩。

燕嶸一愣,想了想,發現還真是,意識到這點他莫名有些緊張侷促。

他斂了斂眉:“我的過去沒什麼好說的,今天只是情緒有些激動才會說這些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阿梁,我有些餓了,不如我們先傳膳?”燕嶸生硬地轉移話題,竟連很少說出口的稱呼都冒了出來。

姬梁一貫以他為先,此刻當然也不例外:“好。”

燕嶸輕輕吐了一口氣,悄悄打量姬梁的神情變化,嗯,這個男人現在似乎沒有任何神情變化呢,依然用那種滿含情意的目光看他。

只是每每被這樣看著,他就會由心底湧上一種無法宣之於口的愧疚感,莫名不敢與之對視。

燕嶸總覺得他早已失去了愛的能力。

……

曲術和甲士們抓細作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早上燕嶸醒來便被姬梁告知奸細已經被嚴加看管,只是數量上有些出乎燕嶸的意料。

“三個?”

地牢內,燕嶸看著被捆在木樁上的三個大男人,姬梁站在旁邊,將他眼中劃過的難以置信盡數收入眼中。

姬梁看向三個目前仍全身完好的細作,理解他的驚訝,他也有同樣的感覺。

燕嶸冷笑:“你們真是好樣的,無論是在月銀上,還是吃穿住上,孤自認對你們不薄,孤現在特別知道你們背叛孤的理由。”

初至潁縣時,他們身邊並沒跟著太多侍人,現在縣令府內的侍人都是他們親自挑選的,當初就是因為確定人沒有問題才敢用的。

沒想到才七八個月過去,本來沒有問題的人就成了奸細。

這不是背叛又是什麼?

果然是人心易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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