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的回答讓劉表瞠目結舌,如此馴馬,古往今來,亦是未見過。

劉表吃驚地問道:“若依黃郎之言,我豈不是得了一匹死馬,又有何用?”

黃元笑道:“此馬雖死,然其性卻必被馴服。使君只問我如何馴馬,並未要求一定是活馬。況且使君既已用鞭笞之,又何必在意他是死是活?”

劉表覺得黃元著實有些荒謬。

“這如何能一樣,我用鞭笞他,是為了能夠騎乘,你把馬殺了,他即使被馴服,又能如何?”

黃元聽後,忍不住笑道:“那使君若想騎乘,就不該鞭笞。畢竟使君用鞭子將其制服,難保這馬不會忌恨,若是戰場之上,他直接撩了蹶子,將使君甩下馬來,很可能便讓使君為敵所擄。”

劉表亦不是傻子,聽得黃元之言,立刻意識到黃元是以馬指人。

他黃元就是這匹烈馬,要麼把他殺了,要麼就禮敬於他,既想用他黃元,又不能彎下身子安撫,不僅不會得到他黃元的忠誠,還會引得黃元忌恨,關鍵時候捅他一刀。

劉表沒有想到,黃元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剛烈,膽敢威脅於他。可再想到他一怒之下,不計生死,直入趙宅,殺死趙宣、趙瓌祖孫,倒也可以理解了。

劉表倒是沒有生怒。

漢代本就是講究“義烈”的時代,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臣子也從來不是君主的奴才,君臣決裂,分道揚鑣者,比比皆是。

只是劉表有些好奇,黃元到底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還是智勇絕倫的俊傑。

“黃郎倒是敢想,不過區區一匹馬,再是兇悍,也不過為人騎乘而已,韁在我手,馬鞭亦在我手。”

黃元笑道:“使君,我聽過這麼一個故事,說是遙遠的西方人,喜歡在馬的腳掌上訂上鐵皮,以耐磨損。有一次一個國王與敵人交戰時,他胯下戰馬馬腿的鐵皮有一塊壞了,需要更換,可是軍中只有三顆鐵釘,馬伕希望這個國王等一等,待他再找到一個釘子,徹底釘好鐵皮。可是國王馬上就要出擊,急不可耐,便讓馬伕只釘上這三顆釘子,只要鐵皮不掉即刻。

到了交戰之時,這國王帶頭衝鋒,可是三顆釘子沒能固定好鐵皮,鐵皮脫落,戰馬跌倒,國王也被掀翻在地。

士兵們眼看國王落馬,以為國王身死,頓時崩潰,這個國王也因為戰馬逃走,無法脫身,最後身死,國家也因此而覆滅。

後來老百姓便編了一首歌謠,少了一個鐵釘,丟了一隻馬掌;丟了一隻馬掌,跑了一匹戰馬;跑了一匹戰馬,敗了一場戰役;敗了一場戰役,失了一個國家。

聽說這國王臨死前後悔不已,揚言願以自已的王國來換取一匹戰馬,可是又怎麼可能。

敢問使君這個時候,是否還覺得這匹馬不重要呢?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古往今來,一件小事處置不好,最後釀成大的禍患的,從不少見。”

劉表聽著,一時語塞。

他不就是故意晾了黃元一上午,竟然讓黃元說的彷彿天塌了一般。

劉表見識到黃元的能言善辯,有些尷尬,不好再談論此事,便調轉話題問道:“若是讓黃郎去馴服此馬,馴服之後由黃郎騎乘,黃郎又當如何?”

“那黃元便去試一試。”

“可!”

劉表遞過馬鞭,但黃元沒有接,而是徑直向馬而去。

這馬足輕電影,神發天機,應策騰空,承聲半漢,果然神駿不凡。黃元見過不少馬,但未見過如此良駒。

黃元走上前去,目光緊緊地盯住這匹馬的眼睛,與其對峙。

雙方對視半刻,一動不動,很快這馬忍耐不住,急躁起來,可黃元目光仍是盯著他不動。

這馬很快動了起來,黃元讓人拉起圍欄,然後驅趕此馬狂奔,不使其停下。

馬越跑越快,橫衝直撞,他展開四蹄,騰風起浪,如同在雲中馳騁一般的神速,風馳電掣。

黃元並不管他,只是不讓他停下來。

過了許久,這馬終於疲憊,跑不動了,黃元這才上前接近它。此時馬兒疲憊不堪,黃元上前小心安撫,喃喃私語,輕輕撫摸他的馬鬃,直到它完全放鬆戒備。

過了一會,戰馬歇息完畢,黃元上前跨上戰馬,這馬出人意料地沒有反抗。

於是黃元縱馬而奔,直至劉表身前方停。

劉表看的一時瞠目,滿是不解地問道:“剛才我抽了他這麼多下亦不能使其馴服,黃郎是用了什麼辦法讓他屈服的?”

黃元笑道:“我先與它對峙,使它焦躁,畏懼;接著又讓它在圈定的地方肆意狂奔,使它充分釋放自身的野性,直至疲憊;最後上前安撫,讓他感受到我的善意。

要想征服一匹馬,就必須要透視他的靈魂。

馴馬時最開始的接近,是至關重要的;不要一下子就想要控制它,而是耐心的與之較量、熟悉,最後才能完全征服它。

那些只是被鞭子抽兩下就被馴服,甚至不需抽打便被馴服的馬,定然不是良駒。良駒有他的驕傲,若想驅使的如臂使指,便只能以心服之,否則哪怕將他殺死,亦不可能成功。”

劉表聽了,若有所思,喃喃道:“馬猶如此,何況人乎?”

黃元笑道:“使君,咱們只說馬,不說人。”

劉表一時大笑。

“黃郎,你真是個妙人,正所謂,寶馬配英雄,紅粉贈佳人。既然你馴服了這匹獅子驄,我便將他送給你了,希望你能不負他的神駿。”

“多謝使君。”

黃元也確實喜愛這馬。

這年頭的寶馬比後世的名車還要珍貴,男人有幾個不愛車的。

黃元看著這獅子驄,興奮地說道:“大江日夕起風雷,已倒狂瀾孰挽回?這馬追風掣電,動如雷霆,就叫風雷吧。”

一旁的劉表聽了,忍不住說道:“風雷,倒是個好名字,風雷乍起,力挽狂瀾,倒是期望你能力挽狂瀾啊。”

“使君縱橫南國,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元在使君麾下,力挽狂瀾,還能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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