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一面給老夫人扇風,一面在她耳旁低聲喚:“老夫人,您醒醒,您醒醒。侯爺還等著您呢!燕翎拼死帶了訊息回來,一定是侯爺有話給您。”

老太太喉間發出一聲悶哼,勉強張開眼,示意岫玉扶她起來,她的聲音細若遊絲,卻強撐著一口氣:“沒錯,崇彥還等著我。”

費了好大的氣力,朱老夫人才坐回了榻上,她艱澀道:“你說,現在要做什麼?”

燕翎見老夫人緩過了那口氣,才低聲道:“侯爺此去,是領了密旨代天子巡,無王命不得隨意回京。但現在這境況,哪能容侯爺再待在道南?須得儘快回京醫治。”

“如今侯爺昏迷不醒,無法上書不說,京中往返道南,這一來一去的功夫,更耽誤不起。我們思來想去,惟有請老夫人代為上表,面君謝罪,求陛下垂憐。而同時,由青羽他們護送侯爺返程,先不入城,待等到陛下允准回京後,第一時間回府延醫。”

老夫人緊緊握著寧兒的手:“好好,我這就遞牌子入宮,求見聖上!”

她有一品侯夫人的誥命,自然可以奏表入宮,只是聖上至今中宮空懸,想要入宮面君,先得求見太后。

沈崇堯忙道:“母親,如今是深夜,是不是至少等到天亮?”

老夫人忍不住濁淚滾滾:“我等得起,可我的兒子等不起啊!”

好在此時已是後半夜,用不了多久,宮禁就要開了。

羅妙芸聽了這訊息,手腳發冷,早已呆在了原地,她本想求老夫人攜她一同入宮。

但一瞥眼,卻看見狼狽不堪的劉媽媽背對著幾人,拼命朝自已遞眼色。她略一猶豫,這話就沒說出口。時機錯過,再說反而牽強。

羅妙芸看出劉媽媽有話急著告訴自已,這會兒他們的注意力又不在,於是不著痕跡地走過去。

一時間,眾人都將朱綃之事忘在了腦後。

沈崇堯立刻站起身,就要回二房中去。他的心突突跳得飛快,萬一,這會兒聖駕還在,他就豁出去為兄長一求。

萬望皇帝能看在沈家世代忠良的份上,格外開恩。

臨走前,他突然想起來劉葵還在,但此事關係重大,萬萬不能放她走漏了風聲,更別提,她身上還牽扯著好幾重干係。

沈崇堯回身在老夫人耳語:“母親,劉氏之身尚未分明,大哥又遭此橫禍,這時候,可不能輕縱了她。”

朱老夫人疲憊地點點頭,對岫玉吩咐:“立刻讓人把她關進西禧院裡的小佛堂,去了渾身的首飾細軟,不許留任何利器。尋四個強壯的老婆子,日夜不歇,輪流看著她。衣食起居上不要苛責。”

“只是不許人輕易和她說話。”她猶豫了片刻,仍道:“就是夫人,也不能單獨見面。這會兒沒工夫理她,先好好看管起來。”

這時候,羅妙芸早已回到了先時的座上,她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天人交戰,腦中翻來覆去都是方才劉媽媽俯在她耳邊說的話:

“小姐,您千萬得穩住,看好少爺。萬一侯爺出了事,少爺就是唯一的繼承人啊。到時候,府中還有誰能越過您去?”

她的聲音幾如蚊蚋,說得又急又快,但偏偏一字一字,明明白白鑽進了她的心裡:“您別憂心太過……依老奴看,倘若侯爺不幸身死,小姐先前所憂懼之禍,儘可全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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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崇堯心急火燎地趕回心妙齋時,飛星守在門口早已望穿秋水:“我的爺,您總算回來了。那位爺他……”

沈崇堯一把將他揮開,完全沒心思聽他說話,只顧著一頭扎進書房。他提了口氣,雙腿一彎,就要跪下。

在這霎那間,他的餘光瞥見正上房的高椅上空無一人,一個急剎,忙直起了身。轉頭一圈打量,這會兒屋內風淡雲寂,莫說是人,便是一點兒人活動的痕跡都不曾有。

飛星這時才追進來,說完了那下半句話:“二老爺,那位貴人老爺兩刻鐘前就走了。還給您留下了這個!”

他氣喘吁吁地從書案的鎮紙下取出一個信封,沈崇堯一拍他的腦袋:“你怎麼不早說?害得你家老爺差點出了洋相!”

飛星委屈道:“我要說,您也沒讓我說完啊!”蹲了這麼久門,腿都蹲麻了。

沈崇堯又教訓他:“這御…這墨寶也是你直接伸手就拿的?萬一弄髒了怎麼辦?做事沒輕沒重的。”

飛星翻了個白眼,無奈地說:“二老爺,您看看您的手,這才要好好洗洗呢!”說著就去安排盥盆等物。

沈崇堯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先前風裡來雨裡去,手中不知何處沾染了斑駁烏青,衣袍上更是縱橫交錯、汙濁不堪。

他盯著那信封出神,聖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侯府,估計這時候已起駕回宮了。

暗歎就差了這麼一小會兒,這樣的話,面君之事,恐怕不得不依燕翎所言,由老夫人上表陛奏請見。

好容易換了衣裳,又將頭臉盥洗潔淨,沈崇堯揮退了房中的丫鬟,慎之又慎地拆開那封信。

縱使不是初見,沈崇堯還是不由彎下了身子,這可是剛出爐的御筆啊!

入目仍是那筆俊逸飄然的字跡,只寥寥寫下數語,:“寧君暫居侯府,爾當盡心侍奉,一如朕躬。若遇不決事,特許卿無詔面君。”

縱然他此時為兄長的遭遇心憂如焚,但此刻也不由激動得渾身顫抖。

無詔面君……對他區區一個新走馬上任的鴻臚寺寺丞而言,意味著何等的榮寵與信重!

而陛下,甚至要自已侍奉寧兒如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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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風雨蕭瑟,但寧兒卻敏銳地覺察到,雨勢已經漸緩了。

這會兒老夫人將她們都送了出去,正在屋裡開箱啟櫃,取了整套誥命的頭面與大衣裳,按品大妝起來。

紫杉這會兒已從前頭的驚嚇中略緩過來,她低聲道:“莫看這會子天還漆黑,等老夫人這套鳳冠霞帔穿戴好,恐怕天邊都見亮了。”

寧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裡頭亂得如一堆亂麻,她憂心著侯爺的傷勢,恨不能親眼去看一看,又放不下孃親,惦記著劉媽媽與葉姨娘先前那含糊不清的態度。

宿夜未眠,千頭萬緒,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

在這千迴百轉之際,寧兒忽地蕩起一道心念,也不知楚寰這時候,回家了不曾?那溼透了衣衫,可得早些換下。

從極深的花木扶疏處,傳來幾聲婉轉的啁啾。

這無比漫長的雨夜,終於將要結束,一點點,迎來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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