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章 健碩狂野……
到了且墨城，朝瑰方體會出一些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的味兒來。
且墨城商戶鱗次櫛比，集市熱鬧非凡，有攬客賣酒的異域舞娘、兜售各色珠寶的小商小販，還有滿臉紅色大鬍子的馴獸師肩膀上扛著眼神銳利的鷹隼。
與天狼城的肅穆沉重完全不同。
集市上熱鬧的氣氛很有感染力，縱使朝瑰見過大世面，也不由得雀躍起來。
她還是頭一回看見這麼多新奇玩意兒，一路走的很慢，摸摸這個、看看那個，親衛們不動聲色地將公主與百姓們隔開。
集市就在且墨湖邊上，現下正值盛夏，河邊還有不少小孩子在挖泥巴，遠一點深一點的湖中間還有漢子們浮水納涼。
孩童們的戲水聲、小販們的叫賣聲、女人們討價還價聲，整個河灘熱鬧非凡。
“這是北境最大的集市了，看看有沒有要買的？”段懷安說道，“雲錦應該會有，蜀錦太少，估摸著不好找。若是沒有，我叫人從中原送過來。”
朝瑰腹誹，這是不是暴露他偷看過她的家書了？
看著朝瑰欲言又止的眼神，果然，他神色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咳咳……誒，你看那邊，獅子！”
朝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兩隻白色的小東西。
看起來還年幼，已比成年狸奴要大兩圈，爪子竟和成年女性手臂一樣粗。
“想不想養？”他扭頭問朝瑰，“買回去陪你？”
朝瑰忽然想起在帝都的兩隻狸奴，應搖光一直養著它們……那個青年一手撓著玉雪可愛的狸奴下巴，一手攬著她的模樣彷彿就在眼前。
朝瑰眼底閃過一絲落寞，“不必了。”
“我曾經養過兩隻狸奴，既然不能長久，就不想再養了。”
段懷安心下黯然，的確，很久以前她養過兩隻來自異域的狸奴。
只是後來公主府荒廢，那兩隻狸奴就不知去哪了。
唉，還是怪他。
“你出事之後，我實在是無暇顧及……是我對不住你。這兩隻獅子，我一定給你養好。”
她笑了笑：“不用啦，以後咱們回帝都去了，帶著它們多不方便，這等野獸就該在平闊的原野上奔跑的，不該被束縛。”
又嬌嗔道：“你想買它們來陪我？那你呢？我不管，我要你陪。”
一笑嫣然，眼波流轉。
段懷安怦然心動。
她想與他一同回帝都，她心中有他們倆的以後。他幾乎能想象到與朝瑰以後幾十年的日子，夫妻恩愛，兒孫承歡膝下。
“好，我陪你。”
集市環繞了半個湖岸，日頭越來越大，公主親衛們手中捧著抱著剛買的物件，可以說是滿載而歸了。
朝瑰額頭沁出細密的汗水，臉蛋也紅撲撲的，剛想走，又看到一個香料攤子。
堆成小山的各色粉末和晶瑩剔透的瑩石。
“這是什麼？”她問
“北靼的香料很出名，喜歡嗎？去看看。”
段懷安帶著朝瑰走上前去，伸手拿了一塊粉色的瑩石，問：“這是什麼？”
“擴香石。”攤主答道，又拿了一塊雪青色的遞給朝瑰，“漂亮的夫人，請聞一聞。”
朝瑰笑了笑，接過來置於掌中仔細打量。
朝瑰在宮中曾學過香道，知道一些難得的上等香是要制香師調和而成，其中異域香料最是難得。
宮中有幾味香就總是難以製成，就是因為一旦逢戰爭、瘟疫或者天氣惡劣，原料就無法運過來。
擴香石倒是從未聽說過。
“就是讓香氣散的更明顯些，隨便找有味道的東西塗抹或者灑上去，就比燃香的味道濃郁很多。”
攤主說完，打量了段懷安一眼，“你是個軍爺吧？”
段懷安一怔，自已今日明明穿的常服……
他不遮掩，回答：“好眼力。”
攤主咧嘴一笑：“軍中人一看就能看出來，腰板直，身體好。”
又看看段懷安手中裝的滿滿的包袱道：“你夫人，真能買啊。”
他笑道：“賺銀子就是給娘子花的。”
攤主連連稱讚，“說的對說的對！不愧是軍爺！夫人真是個大美人，不像我們這裡的人啊！”
見這攤主話多，又涉及公主，周忠手按在刀柄上上前半步。
朝瑰抬手製止，而後隨意挑了幾樣東西，攤主也不敢再多嘴。
集市上亂哄哄的，無人注意到這一幕。
購物果然能讓人快樂，朝瑰看著身後跟隨的男人們手中滿滿的物品，還買到了一直想買的東西，有種滿足感。
段懷安總是忍不住看她，她笑眯眯的，臉色也很好，但是他又擔心她走多了會腹痛，“差不多了吧？你這麼喜歡，以後還能常來的。”
“嗯，走吧，找個地方歇息會兒。”
逛了大半天，天氣又熱，口乾舌燥的，朝瑰一行人找了個茶攤。
濃密的樹蔭下，茶攤上有三兩個納涼的茶客，不遠處就是人聲鼎沸的湖水。
正值午後最熱的時候，湖水中的人跟下餃子似的。
段懷安蹙眉對方都尉耳語幾句，不一會兒方都尉就帶著周忠等人從集市上搬回一把巨大的“傘”和兩個木椅來。
那傘頂是稻草製成，一人高。
幾個人三下五除二，在離茶攤不遠處人少的地方將傘支了起來，是帝都上巳節時各家備著的避塵帳的簡易版。
“過去坐吧，這裡人太多。”段懷安道。
朝瑰坐在傘下，喝上了熱茶，涼風習習，先前的燥熱一掃而空。
傘下只容得下她與段懷安二人，其餘人還是坐在茶攤，幾杯涼茶下肚還是不解渴，男人本就體熱，幾個親衛扯了扯緊扣的交領，看著湖裡納涼戲水的人們甚是羨慕。
段懷安在軍中野慣了，平日裡接觸的都是糙漢，行事作風並不講究。
此刻他帶來的那幾個侍從看著一汪清涼的湖水，愈發地羨慕……這大熱天鳧水，可真舒服呀。
若是公主不在，將軍絕對會和他們一同跳下去遊幾個來回。
段懷安與這些侍從都是過命的交情，看他們那副模樣就知道他們的想法，他覷了覷朝瑰的臉色，恰巧朝瑰抬眸看他。
“去吧，和他們一起下去游水去吧。”
“你同意？”
她笑了笑，決定縱容，“我有何不同意？好像你們不下去，我就能少看幾個光膀子似的。”
她手指不遠處白花花的人群，其中孩子裡夾雜著三兩少年，還光著呢。
段懷安臉色一沉，招呼侍從道：“過來！把傘再挪遠點！”
他可不想讓朝瑰看見別的男人赤裸的模樣。
幾個人將朝瑰安置在人較少的河段，周忠帶了兩人守在不遠處，其餘人得了將軍和公主的同意，都迫不及待地下河去了。
湖邊涼風習習，頭頂又有遮陽的大傘，朝瑰一小口一小口喝著熱茶，吃著從集市上買來的乾果，好不愜意。
她瞄了一眼段懷安，只見他直勾勾看著湖裡的青年們，那羨慕之情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你也下去吧。”她道，“我在岸上等你。”
“真的？你不會覺得我粗野不堪？”
“不然呢，難道小段將軍你是什麼文雅的人麼？”她掩唇一笑，“小時候在御湖裡捕魚抓蝦，偷偷上樹掏鳥，我可是都看過，你忘了？”
“你什麼模樣我沒見過呀。”
段懷安：“……”
既然如此，他沒了顧及，三下五除二將衣物脫光只留了褻褲。
陽光下，他每一塊肌肉的形狀都飽滿結實，身上還有縱橫交錯的疤痕，透著一股健碩狂野的氣息。
一回頭，就看見朝瑰正在看他，又朝他揮了揮手，“快下去吧！”
他咧嘴一笑，跳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