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朝瑰枯坐於房中,又問了一遍:“使團走了麼?”

素檀點點頭,“走了,已經出城了。”

“那就好。”

素檀知道,公主表面上雖淡淡的,內心是牽掛應督主的。

“應督主今日的氣色已比先前要好……”她又補充道。

見朝瑰仍發怔,生怕她又生出不捨的心思,連忙上前跪拜道:“殿下既然已經決意與段將軍重歸於好,就不可再顧念與應督主的舊情啊。將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公主在這塞外的榮辱,全都得倚仗將軍啊。”

“素檀。”朝瑰打斷她,“你知道段將軍是什麼樣的人麼?”

“將軍……是?”

朝瑰的腦海中勾勒出那位青梅竹馬的驃騎大將軍來。

爽朗、有理想抱負、武將世家嫡子。

卻也是輕狂不羈、自視甚高。

她上一世錯就錯在了輕視他。

公主向來配世家庶子,不是沒有道理的。

嫡庶尊卑不可跨越,庶子不受重視,受的也不是正統的教育,更沒有隨父親出入宮闈的尊榮,能夠尚公主,已是最好的結果。

而嫡子不同,尤其是武將世家的嫡子,段懷安自小被灌輸的和父輩潛移默化給他的,是兵卒操練的家學、精忠報國的思想、寧折不彎的脊樑,這些都是骨子裡油然而生的驕傲。

世間本是男子為尊,尚公主後駙馬卻是奴僕,不可要求公主對他“忠貞”,父母隨他一起,皆為公主馬首是瞻。

而段懷安骨子裡的驕傲讓他無法遵守尚公主的法則,不願伏低做小,不願隱忍。

前一世,朝瑰就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才導致了之後的悲劇。

而這一世,段懷安的傲氣和自負讓他根本沒把那個權宦放在眼裡。

只是個宦官而已,不是男人。

讓他昨日怒極的也不是朝瑰與宦官的風言風語,而是算計了他、與他妻子不清不楚的居然是個太監!

想到這,朝瑰笑了笑,她已經重活一世,看清了前世沒看清的一切,而段懷安不同,還是那個自負自傲的人。

她起身向外走去,聲音淡淡的:“去練武場看看大昭的將士們吧,皇帝給他們的封賞還未送出。”

*

鐵器錚錚,塵煙四起。

朝瑰到演武場的時候,已近晌午。

一輪操練才結束。精壯的漢子們才歇下來,把甲冑一脫,並不講究,穿著裡衣擼起袖子找個地方一蹲,等著吃飯。

有的汗出的多了,乾脆連裡衣也脫了,黝黑的脊背上是粼粼的汗水。

反正這場上都是大老爺們,很多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都是鄉親,夏日裡脫光了又何妨。

可今日不同,有人往那高臺處一指,眾人順著指向看去,只見高臺憑欄處一華衣女子,氣質高貴,眉目如畫,面板白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來。

“你說,米脂的婆姨能有這個水嫩?”一個漢子脫口而出。

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是一句民謠,是說米脂縣出美女,比如歷史上的貂蟬。

“我也沒娶過,咋個知道?但這女娃,漂亮的跟天仙似的,這是誰啊?”

朝瑰立於高臺上,看著成片的黑壓壓的人群,即使不是練兵期間,他們也極整齊的排列就坐,方陣沒有一點散亂。

她能感受到力量,北境軍的力量。

這些精壯的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不懷好意,或戲謔或貪婪,是男人對女人的目光,而不是臣對君。

看來這股力量並不清楚該認誰為主。

這可不行。

北境軍是朝廷的,而不是段懷安的!

“公主!殿下,怎麼來這了?”何宗第一個瞧見朝瑰,連忙一路小跑過拱手長緝,“殿下金尊玉貴,這種地方都是些粗人,恐汙了殿下的眼……”

“何司馬,陛下讓我帶來給北境軍的賞賜。”朝瑰的笑容燦若明霞,向身後示意,“北境軍訓練有素,是將軍與司馬的功勞。”

“將軍之前還在這,這會兒日頭太大,估計去營帳裡了,臣這就帶殿下去尋將軍!”何宗把手一抄,邊往前領路邊回頭,怕朝瑰跟不上,刻意放慢了步伐。

心裡卻暗中嘀咕,這公主出行向來有鑾駕,現在沒這條件,好歹帶個帷帽啊……

好在段懷安所在的營帳離高臺不遠。

剛走進營帳,就看見段懷安拿個大木桶正往自已身上澆水,手臂上的肌肉鼓起來,肩膀寬闊,腹肌結實,玉璧皮革帶將勁腰收緊。

腿也很長。

他看見朝瑰過來,還沒衝完就將桶放下,蹙眉詫異道:“來這幹什麼?”

在他的記憶中,朝瑰喜潔,討厭汗味和汙穢之氣,向來不願來武場這種都是汗津津的男人的地方。

少年時他練完段家祖傳槍法想給她演示一遍,她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段懷安找了乾布擦身,撈起一旁的裡衣往身上套,怎料衣物被汗溼了還沒幹。

朝瑰走上前去,按住了他的手臂,“這都溼了,可有換洗的?”

段懷安神色怪異地看著她……

她竟願意與還沒洗澡的他接觸?

不等他回答,朝瑰邊走邊說:“我去給你拿。”

她還未走進帳子,就有一旁伺候的侍從遞上了乾淨乾燥的裡衣。

她遞給他,“穿上吧,彆著涼了。”

朝瑰本想親手給他穿,但又怕一下變化的太明顯了他會生疑。畢竟自已前世對他太過不聞不問。

段懷安不自然地背過她,自已穿衣服。

後背和手臂的肌肉線條賞心悅目,朝瑰不吝稱讚道:“小段將軍真是練得不錯呀。”

他動作頓住,不知她指什麼練得不錯,繫好衣帶轉過身,“什麼?”

“練兵,練得不錯。”朝瑰掩唇笑道。

“你去演武場看了?”他望向她,演武場是什麼地方,她一女子,又是這樣尊貴的身份,怎可毫不避諱地去演武場!?

演武場是什麼地方,那些兵丁都多久沒見過女人了!

氣氛似乎有所改變。

朝瑰心中有些悸動,他這是在吃醋麼?看來相思引起效果了!

她狡黠一笑,直直注視著他,目光明亮,“看了。他們都沒你練的好。”

曾經她對段懷安的忽略和輕視,讓他的自尊心和自信都受了很大的打擊,她要從根本上去改變他對她的印象。

何況,她說的也是實話,他的確是比那些人練得好。

段懷安一怔,忽而意識到她在說什麼,臉色微紅,轉移了視線,“你來……是要宣讀聖旨麼?”

他是明知故問,在朝瑰來之前,聖旨就已下達了。

皇帝嘉獎他訓練北境軍有功,賞賜頗豐。

只是沒想到她竟來了演武場要親自封賞麼?

“東西我都讓人抬過來了,今日就賞下去吧。皇帝大方,給的都是好東西。”她淡淡道,伸手一指,不遠處幾排箱子靜靜排列著。

“好。”

她微微一笑:“我就是來看看你。你我誰宣聖旨都一樣,你替我吧,他們聽你的。”

段懷安看著她瑩亮的目光,甚至不習慣,但心裡的愉悅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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