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雨來的很是突然。

他們二人連忙到先前賑災的帳子中躲雨。

淅淅瀝瀝的雨絲順著帳子滑落,砸在地上,石階中有嫩綠的芽兒擠出,泛著泥土的潮氣。

經這一事,朝瑰驀然覺得和這位不苟言笑的夫子的關係……好像拉近了許多。

容晏禮亦有這樣的感受。

“夫子處理傷情的手法,很是不俗,可是去太醫院修習過?”朝瑰率先打破這沉默。

“並無。先前疫情嚴重,人手不夠用,便練出來了。”容晏禮並未察覺她是玩笑話,反而認真的回答。

朝瑰暗想夫子為人還是刻板,竟未聽出她的玩笑話。

可轉念一想,疫情嚴重,人手都不夠用了,那應搖光那邊呢,應也是很辛苦。

可他居然金屋藏嬌?!

“殿下,段將軍與你,如何?”容晏禮突然問道。

“名存實亡。”

“可公主畢竟是段將軍的髮妻。為人妻子,便要恪守禮教,公主尊貴,乃世間女子典範,更要以身作則。”

細密的雨聲落在耳中,莫名有些聒噪。

容晏禮音色清朗,因此才在翰林時期就被派去給皇子公主講學,然而他的聲音在此刻聽來讓朝瑰覺得煩躁。

他莫非是聽說關於她和應搖光的事而暗諷……

果然,下一刻他便諄諄教導:“公主需顧忌自已聲譽,與東廠那些人莫走的太近。”

“東廠那些人?夫子說的可是應搖光應掌印?”

容晏禮不置可否。

閹人狡詐擅權,在討好皇室這件事上向來無所不用其極。而朝瑰公主涉世未深,那應搖光又是個極會諂媚的,也難怪她會與他走得近。

朝瑰因著在昭平候府的見聞,便賭氣道:“夫子放心,我與應掌印謹從君臣之禮,並無半分逾矩。我與他身份尊卑天差地別,他心思向來深沉,與我並不是一路人,若是夫子聽到什麼,那定是謠傳。”

隔著稀疏的人群,應搖光立在雨中。

城北皆是富戶,府中餘糧不少,本不需要朝廷救濟,尤其還是東廠督主親自過來,那些富戶甚至還拿出了真金白銀相送。

故他結束的早,便想著來看看曾經的舊識。

卻不想竟看到這一幕。

朝思暮想的人不知何時出了宮。

近三個月沒見了,她出了宮若無其事的賑災施粥,端的是公主的仁慈敦善。

對他是沒有半分思念。

還有她的話語,寸寸割著他的心。

他知道與她的關係見不得光,卻不曾想到,當從她口中這樣風輕雲淡的說出時,心會那麼痛。

胸臆中有最深沉的恐懼……他不敢問她說的話到底是真心所想,還是隻是敷衍容晏禮?

連同肩膀處癒合的箭傷都泛起細密的疼痛。

他如同一尊石像,目光凝成一柄鋒利的刀刃,在容晏禮與她相交的手上刮過,面色極冷。

她與容晏禮,二人站在一處躲雨。

應搖光知容晏禮的秉性,卻還是覺得沒來由的扎眼。

此時不遠處走來一群氣勢洶洶的流民,口中叫嚷著什麼,仔細一聽,原是因為物資分配不均而吵了起來,這就要向朝瑰和容晏禮討要公道。

流民濺起一陣泥點子,將容晏禮與朝瑰團團圍住。

他們二人哪見過這樣的陣仗,容晏禮不動聲色的將驚慌失措的公主擋在身後。

領頭的高聲叫嚷著什麼,而容晏禮的護衛在遠處收拾營帳,一時間竟擋在外面靠近不得。

群情激奮間,朝瑰感覺一股大力將她向後推搡去,她下意識的想抓住些什麼,後腰忽然被人抵住,使她沒有倒下去。

而她在慌亂中攥在手中的衣襟黑衣金線,龍爪四趾。

抬眸,被攝入一雙淡淡的眸子,眉眼肅穆,唇角緊繃。

熟悉又陌生,令她心頭一凜。

應搖光的目光僅在她面容上停了一瞬,便放開她,與她擦肩而過。

她生的如此嬌軟精緻,他跟她說話的語氣都很輕,生怕驚嚇了她,她卻獨自一人來此危險之地,且不說瘟疫還沒有徹底去除,民怨也尚未平息,若是被這些流民所傷……想到這,應搖光心裡沉沉的,面容上的肅殺之氣也更甚。

不知從哪竄出數名隨從,都裹著黑色外袍,身著飛魚服,氣勢壓人。

人群中有人壓低聲音道:“是東廠的人!”

那聲音充滿驚恐,聽清他說話的人立即噤聲。

有人看清領頭的模樣,若是身著蟒袍那必是東廠提督應搖光無疑。

此人權勢滔天,為人手段狠辣……

先前窮兇極惡的流民彷彿被看不見的屏障逼退,紛紛避讓。登時就讓出一大片空地來。

莫名的安靜,只有黑袍番子腰間的繡春刀摩擦刀鞘的金石之聲。

只見東廠提督的目光從他們每一個人臉上掠過,冷厲莫測。

他沒有說話,卻比說話了更管用。

一旁的謝玉即刻領會到他的意思,將在場的所有人都押解下去。

應搖光抬眸看向容晏禮和朝瑰。

朝瑰有一瞬間的怔忪,但很快回過神來,不悅道:“應督主將他們帶走,是何名頭?”

應搖光望著她,一雙清靈的眸子有三分怨懟七分質問,蹙眉怒目的模樣,看起來都嬌嬌軟軟,令人心生不忍,只想順著她的意。

只,她叫他“督主”,不叫他哥哥了。

這樣冷淡疏離的稱呼。

應搖光只覺得胸腔裡攪動著一股摻雜著血腥的戾氣。

“這些流民令殿下與大人受驚了。”他淡淡道,“公主怎知他們其中是否有敵國的細作?是否有偽裝成流民的刺客?”

“何況,東廠查案本就不需向任何人報備!”

朝瑰憤憤不平,還想再說些什麼,容晏禮卻暗中拽了拽她的衣袖。

“多謝應督主搭救。”容晏禮淡淡道,心道看他們這副針鋒相對的模樣,傳言定是有誤,自已方才明顯是多慮了。

應搖光隔著容晏禮,用餘光瞥她,她仍然是風輕雲淡的模樣,目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一息。

這才不到三個月,就把他忘了。

就厭棄他了麼!?

他眉宇間覆上一層陰鷙,他要找她問個清楚,要知道這三個月來,她是如何就轉變了心意!

“臣要入宮面聖,公主同臣一起吧。”

“不必。督主請便吧。”朝瑰也不看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應搖光喉間發緊,額角莫名突突直跳,他直接掠過容晏禮,走到她身前,逼近她,“為何?公主不回宮,要去何處?”

朝瑰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半步,拉開與他的距離,頂著他幽冷的目光,“本宮要去何處還要與你交待不成?我若不說,督主是不是也要把我抓進詔獄去好好審問?”

朝瑰的話音才落,應搖光的面色就沉了下去。

“應督主,公主奉旨賑災,今日效果甚好,百姓們皆感懷皇恩浩蕩。”容晏禮走上前來,隔開他們,“應督主既急著面聖,就不必勞煩督主送公主回宮了。”

從應搖光這個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她一頭如瀑的青絲垂落在腰際,襯得面板愈發冷白,面容淡漠,一如他曾仰望她的那樣。

朝瑰的心房泛起點點漣漪,但想起他揹著她將未婚妻接回府中,以及三個月的杳無音信,那一點漣漪又霎時冰封。

她對著容晏禮說:“夫子,我們走。”

二人就這麼在應搖光面前一同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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