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看著不大,裡面是典型的二進四合院佈局。

看著有些時日了,牆面上長出了一片片青色的莓苔。

應搖光也不客氣,端坐於廳堂主位上,旁邊的東廠番子叉手立於兩側,黑色的勁裝騎服,很有壓迫感。

他呷下一口茶,端穩從容的樣子彷彿他才是這宅子真正的主人。

徐朗冷著臉立於堂上,“不知督主夜間到訪有何貴幹?”

應搖光站起來,掖著手打量他片刻,抿唇笑了笑:“都說虎毒不食子,徐大人對待女兒竟是如此歹毒的心腸。”

“可惜,怕是要讓徐大人失望了,令愛不是個傻的,沒愚孝。”他神色一斂,不再有笑容,“徐大姑娘已被我東廠救下。”

“你!誰讓你救她的?!你與她的婚約早都了結了!從你淨身那天起!”徐朗急急道,而後用手直指應搖光,“我徐家女兒寧死不侍閹狗!”

應搖光怔然,他都忘了這女子是曾與自己有過婚約的……怪不得派去辦事的番子神色異常。

現在想起那婚約,像是上輩子的事……

想來徐朗這樣痛恨鄙夷他,也是因為他沒有在受腐刑之前就以死明志吧!叫人折辱了去。

這些個文人,動不動就死諫、以死明志的。真是麻煩。

應搖光冷冷道:“徐大姑娘被自己父親所累流落教坊司,已是不易,徐大人何必連條活路都不給?逼自己女兒上吊,聞所未聞。”

“她為了偷生都忘了禮義廉恥如何寫了?她就該為了保全清白之身自己去死!”

“大人無能,不能護及妻女,反而叫女兒自盡,這就是大人的禮義廉恥?”

“我與令愛婚約自是早已解除,我救她全然是因為她不該死。”

父以孝裹挾子女,世間以貞潔壓迫女子,這是既定的規矩。

但他應搖光,是不守規矩的。

“大人好生養著,切勿學女子尋死那一招。”他直白道,而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哦,對了,拿鞭子抽了令郎的那個漢子,他們一家齊齊整整的,已經掩埋在黃沙之下了。”

連同一起消失的,還有曾常伴他左右的太監王若合。

說完這句,應搖光便撩袍出去了。

穿過月洞門,看到的是遠處殘陽如血,一襲紅衣立於下馬石邊上。

“公主。”應搖光快走了幾步,“可是等得急了?”

旁邊的番子都看他,他們的督主是個穩妥的人,尚在內廷的時候便一舉一動極有分寸,後來到了御前伺候,更是不會行差踏錯一步。

但見朝瑰公主的這幾步路走的,著實有些著急。

夜間的晚風多了幾分涼意,宅子不大,後面便是洛河分支,淙淙的流水聲中,應搖光和徐朗二人的交談幾乎都鑽入了朝瑰的耳中。

她望著他,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心中緩緩浮出一種古怪的情緒。

思緒不受控制地,她莫名地有些五味雜陳。

面前的青年膚色冷白,眸色幽暗。

雖身居高位,卻對她謙和恭順,幾乎是有求必應,在那月洞門前站著,有種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氣度。

大昭規定只有皇室可用太監,她自小在宮中長大,見過很多太監,可她看不透他。

他看起來就不是從小長在宮中的,像是外面來的。

那他進宮之前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他也有自己愛而不得的人麼,徐朗的獨女竟曾是他的未婚妻……

想著想著,朝瑰的心房不禁微微發酸。她原以為他是覬覦她的美貌與身份,能輕而易舉拿捏……

然而,他卻是聽命於她的皇帝弟弟來陪她走這一遭。

走這一遭還不忘沿途辦了許多事,連千里之外的未婚妻要自盡都被他救了下來!

朝瑰不知在氣惱什麼,別過臉去,轉身就自顧自地上了馬車。

因為生了氣,氣息微微有些不勻,白皙的面龐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看起來煞是好看。

“督主……”

應搖光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她身影上移開,方才那領頭的番子想說些什麼,他抬手製止,便與朝瑰一同上了馬車。

馬車裡,朝瑰懨懨地靠在軟枕上,也不說話。

應搖光察覺到她冷淡的態度,忽然發現她與剛出帝都時不同了。

那時她端得是一副公主的威儀,還有不動聲色對他的拉攏。

但此刻,彷彿完美的面具打碎,她比那時多了幾分“真”。

想到這,他有些高興,默不作聲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唇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先前發落流放,官宦人家的女子一般都是充入教坊司,徐大人的女兒險些被逼自盡,還好我留了人看著,把她救下。”他淡淡與她說著,“徐朗的女兒若是死了,就不好鉗制他了。”

“士大夫向來自詡清流,徐朗更是守舊不懂變通。他認為他的女兒寧可清白的死,都不可苟活於世。若想讓他聽話,就得讓她這個不清白的女兒活著。”

“徐大姑娘可是督主的未婚妻?”朝瑰問道。

“我入宮前,家父的確與徐大人有過約定。”他緩緩道,抬眸看她,“但我從未見過徐姑娘。況且在父親因黨爭入獄後,徐大人就立即去牢裡讓父親簽了退婚書。”

微涼的晚風捲起車簾,將他的一縷髮絲翻湧起來掠過朝瑰的面頰。

他本是極為注重外表,髮髻向來一絲不苟的,這些天的確是為了她而疲於奔命。

朝瑰突然覺得心中翻湧的古怪情緒消散了。

不知何時他對她不再自稱“奴才”了,但她沒有去糾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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