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灰原哀的自我腦補
一個被匆匆研發出來的人工智慧，自它出生之日起，就幾乎沒有見過同類。
所能溝通的物件，也就只有阿笠博士一個人而已。
而阿笠博士……
倒也不是灰原哀在背後說阿笠博士的壞話。
只是博士的年紀畢竟有那麼一點大了……
和一箇中老年人溝通，總歸是有那麼一些折磨的。
這一點，灰原哀就深有體會。
晚飯的時候，儘管阿笠博士一直在刻意尋找一些他覺得她可能感興趣的話題。
但是在灰原哀聽來，這話題難免就有點生硬，甚至有些……尬了。
將心比心，這一刻的灰原哀和她的‘人工智慧’所共情。
【那你還真是蠻辛苦的，不過現在應該可以好一點了吧？】
【那是當然的了，你是第一個願意和我聊這麼多話的女孩子，我現在感覺可開心了！】
【這樣啊……話說，你現在想好要和我聊些什麼了嗎？其實和女孩子聊天不需要那麼刻意，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好了。】
默默地點選下傳送按鈕，這一刻，灰原哀覺得事情的發展好像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怎麼現在好像……她的‘人工智慧’變成了需要安慰和鼓勵的那一個？
明明自己才是那個需要被安慰的人啊？
雖然她感覺自己並不需要多少的安慰，但是……這種本末倒置的感覺，還是讓她的心頭浮現出了說不出來的詭異。
就好像，她現在和人工智慧的角色互換了一樣。
難不成，這也是一種安慰人的方式嗎？
說起來，以前在美國的時候，她好像確實聽說過有一種安慰人的方法。
貌似叫做‘注意力轉移法’。
具體的操作就是說一些看上去和事情完全不相關的話題，藉此來吸引需要被安慰的人的注意力，以達到緩解焦慮的目的。
這麼看來，阿笠博士設計的這個人工智慧好像還挺厲害的樣子。
回想一下，灰原哀不禁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道理。
這個人工智慧僅僅是用幾句話的功夫，就成功和她拉近了關係，而且甚至還主動引導著自己和他展開聊天。
看起來，阿笠博士是真的研究出來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啊……
在心裡對阿笠博士的評價又上升了幾分的同時，灰原哀的手機也很快收到了回訊。
【其實，我想和你聊聊我今天的一些想法，剛才在和你聊天之前，我其實是有一閃而過的輕生念頭的……】
輕生？
人工智慧還會自殺的嗎？
他說的應該是自我銷燬程式吧？
可是，這是為什麼啊？
眉頭微皺，灰原哀連忙飛速地編輯簡訊：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其實是因為和我住在一起的那幾個傢伙……我和他們的性格合不到一起，他們也因此一直都看不起我，剛剛他們甚至還在議論我，說我是個怪胎，就像是有病一樣……我……我當時聽到這些的時候，真的很難受，那時候我感覺自己都沒有辦法呼吸了。】
“這是……霸凌嗎？人工智慧也會霸凌？”
下意識地，灰原哀就把他說的‘那幾個傢伙’當成了阿笠博士研究出來的其他人工智慧。
只是，她有點無法想象人工智慧之間還會相互霸凌的場景。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當初她好像也曾聽人說起過，人工智慧就像是人類的小孩子一樣，會有自己的意識和想法。
而霸凌，其實是建立在歧視和鄙視的基礎上的。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人工智慧之間會存在霸凌的情況，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了。
想到這裡，灰原哀點了點頭，也就沒有繼續糾結下去。
【他們會這樣欺負你，其實也是可以預見的一件事情，別說是你了，就連幾乎所有的人類都是如此，人類……只不過是一個喜歡在比自己更弱的弱者身上，尋找著可以讓自己感到優越，並實現自我滿足的生物，這也是一種劣根性的體現。】
【不得不說……你說的話真的很‘灰原哀’……這麼一大段話，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上課了。】
【很‘灰原哀’？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說的話很符合你的性格啊，這是前段時間興起來的流行語，一般是代表一種無奈地感慨。】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灰原哀捏了捏自己有些發酸的肩膀，而她的臉上，此時卻有些不是那麼的自在。
一番聊天下來，她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和這個時代有點脫節了。
以前在組織裡的時候，她就總是一門心思地埋頭實驗。
這樣的自己，就算是變成小孩子換了一個新的身份，未來也難免不會在這些細節的地方被人發現破綻。
到時候一旦暴露了，估計是不會再有第二次能僥倖逃生的機會了。
現在看來，阿笠博士說的果然沒錯，她確實需要多嘗試一下和人交流，至少不能和這個時代脫節才行。
這也是為了能更好地掩飾自己的身份。
不過，帝丹小學的那些小孩子她是沒什麼興趣的，其他的大人除了阿笠博士之外她也不認識什麼。
貌似，眼下最合適的還真就是這個人工智慧了啊。
默默地點了點頭，下定了決心的灰原哀很快就再度投入到了聊天當中。
而此時，‘人工智慧’的回訊也傳送了過來。
【其實，那些傢伙說的話雖然讓人生氣，不過這麼些年下來我早就已經習慣了，真正讓我感到難受的，其實是當時的我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發現了什麼事？】
【我發現，這個世界明明那麼大，卻好像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一樣，每個人都不需要我，如果沒有我的話，他們的生活也不會受到什麼影響，就好像……我是一個可有可無的NPC，對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的意義。】
有沒有可能，你本來就是一個被人設計出來的NPC呢？
雖然在心裡是這麼吐槽的，但是看著‘人工智慧’打出來的話，灰原哀還是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沒有容身之地……
這句話，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湖泊一般，在她的心裡泛起了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