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螳螂捕蟬
“那個…阿瑟哥哥…還有一件事，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其實…會讓我有一點點困擾的是…就是…那個……”
“沒有可以穿的衣服了…”
莫瑟看著紅著臉站在自已面前稍有扭捏的克萊修，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這傢伙…我還以為你昨晚來找我的時候，就已經做好相應的準備了…結果，完全是頭腦發熱就跑進來了啊。”
“誒嘿嘿，我那個時候…真的忍不住了嘛。莫瑟也不想我就這樣光著身子，跑到外面去吧？”
“說不準我就是有這樣的惡趣味呢？”
“莫瑟才不會這樣呢。他啊，可小氣了，才不會捨得讓別人看見我下流的樣子呢。”
克萊修衝莫瑟露出一個俏皮的微笑，
該死，和克萊修待在一起實在太久，自已在想什麼完全被這傢伙拿捏得一清二楚了啊！
“好了好了，真是拿你沒轍啊。那你就暫時先穿我的吧。”
莫瑟嘆息一聲，就走到房間的衣櫃裡，隨手撿起幾件自已常備的日用服飾丟給克萊修，對他說道：
“先說好，款式沒得挑，愛穿穿不穿拉倒。”
衣服的尺寸肯定不對，不過也只是借給克萊修，讓他穿著回到自已的房間裡罷了。
“哇，是莫瑟的衣服…”
克萊修接過莫瑟丟過來的衣物，如獲至寶地捧在手中，又看又摸又嗅地弄了半天才開始穿戴。
莫瑟的一件再普通不過的襯衫，克萊修穿上卻幾乎已經變成了冗長的風衣。
克萊修要把袖口挽上來高高的一截，才能勉強把手掌露出來。至於莫瑟的短褲，已經變成克萊修的七分褲了。
克萊修全身的服飾都鬆鬆垮垮的，過於冗長寬鬆的衣物被穿在體型嬌小的克萊修身上，讓他整個人顯得非常慵懶可愛。
“我可以把它留下來嗎？”
克萊修小聲地對莫瑟問道。
“呃…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當然沒意見。”
“誒嘿嘿…我得到了…莫瑟的衣服！！！”
克萊修興高采烈地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就快去吧，我們一會兒大廳見。”
莫瑟無奈地揉了揉克萊修的腦袋。
◈
克萊修穿著莫瑟寬大的衣服，十分開心地在旅店的廊道上蹦蹦跳跳地走著。
這時，不遠處的房門被推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穿戴鎧甲的女騎士。
是昨天和克萊修競技的傑茜拉。
克萊修看到了傑茜拉，傑茜拉當然也看到了克萊修，冤家路窄重聚首，兩個人都停了下來，就這麼面對面地站著。
以傑茜拉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克萊修的衣物並不合身，稍稍一想，就知道是莫瑟的衣服。
這讓女騎士不由得浮想聯翩，想著想著，她的臉就微微紅了起來。
本來還想著對方也算是頗有天賦的勁敵，可以勉為其難打個招呼，但現在，傑茜拉紅著臉小聲斥責了一句：
“公眾場合，如此裝扮，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克萊修也不知道昨天的對手在自言自語個什麼，衝她扮了個鬼臉，就從她身邊跑開了。
“等等！”
傑茜拉卻叫住了克萊修，然後對他說道：
“身為一名崇高的騎士，昨天的事情我有必要向你道歉，我不該意氣用事，對你出言挑釁的。”
克萊修倒是沒有想到傑茜拉居然會道歉。
見傑茜拉放低了姿態，克萊修也無所謂地說道：“誰在乎呢。”
說著，克萊修就蹦蹦跳跳地走下了樓梯。
傑茜拉看著克萊修離去的背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已無名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
“勞倫斯，你真是個大笨蛋。”
◈
莫瑟剛走到自家旅店的櫃檯前，就看到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士已經在大廳前整齊地列隊待機了。
“日安，一大清早就列隊集合了？這是要出任務？”
莫瑟衝騎士們打了個招呼。
“嗯，是的，這裡是一個不錯的鎮子，有機會遊玩一番的確不錯，但畢竟我們也有公務在身。”
勞倫斯走上前來，對莫瑟說道：
“我們想進入後山進行調查。聽說這片區域是歸屬於您的，所以，我們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許，如果可以，還希望您能協助我們陪同調查。”
“調查？那當然沒有問題了。但恕我直言，這裡是出了什麼問題了嗎？”
莫瑟笑了笑。
心道：果然是為了那件事情來的吧。
騎士們聞言各自對視了一眼，然後勞倫斯有些歉意地說道：
“事實上，我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唐突造訪的。”
◈
等到莫瑟一行人離開後，小賣部屋頂上的空間忽然緩緩扭曲了起來，片刻凝滯後，就憑空出現了一道身影。
“啊，真是麻煩啊，要我說，就沒有一錘子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有……”
一個身穿紅裙的金髮少女，抱著雙臂在屋頂上優雅地轉了個圈，然後就靠在了身後的那把巨大的粉紅色杖錘上。
“如果有，就再揮上一錘子，是吧？天吶，你總是這樣，塔爾妲。你就沒有考慮過揮完錘子之後的事情嗎。”
一隻穿著黑色小禮服，打著領結的白貓，也從扭曲的空間中跳了出來，落在了金髮少女的膝蓋上，舔了舔爪子：
“卡爾茜團長可不會再縱容你嘍。”
“嘿！莫娜！你站哪一邊喔？”
“我站小魚乾那邊。而乖乖聽話卡爾茜團長就會給我小魚乾，所以你說我應該站哪一邊。”
塔爾妲用杖錘支撐起了身子，將莫娜抓到了自已的面前。
“見利忘義的傻貓！”
“隨便你咯。”
“話說我們真的有必要這麼謹慎嗎？”
塔爾妲打量著下方這家叫做“莫瑟雜貨鋪”的建築，“這裡無論怎麼看都只不過是一家普通到極致的雜貨店罷了。”
“小心一點總沒事，畢竟你可不像我，擁有九條命。順便一提，我還剩七條。”
莫娜舔了舔爪子，說道。
塔爾妲哼了一聲，然後她從屋頂的扶欄上跳了下去，徑直落到了地上，她那把巨大的錘子狠狠地把地面砸出了一個大坑。
“很好，‘低調作戰’的第一步，就是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坑，然後發出轟隆隆的巨大噪音。你真是太棒了，塔爾妲。”
“再念我，當心我連你一起錘了！”
塔爾妲對莫娜威脅道。
這時候，在雜貨店庭院外邊打盹的龍脊獸六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給吵醒了，它搖晃著腦袋醒了過來。
“什麼東西！”
塔爾妲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舉起了手中的大錘子，紅紫色的魔力旋渦在她的周圍旋聚，隱約間可以看見電光在旋渦內閃爍。
“放輕鬆。”
穿著禮服的白貓莫娜伸出爪子，抵在了嘴前，她頗為人性化地對龍脊獸露齒一笑，青綠色的豎瞳裡發散出深邃的紋路，“別緊張，我們是客人。”
龍脊獸六子迷糊地歪了歪腦袋，打了個哈欠，便又悠然地趴了下來。
“只有頭腦簡單的野蠻人，才會選擇用暴力來解決問題。具體是誰，我不說。”
莫娜舔著爪子，對塔爾妲說道。
◈
後山。
騎士們來到了之前勞倫斯和漆黑怪物交戰的地點。但不知為何，漆黑怪物的屍體早已經不見了蹤影，戰鬥的痕跡也幾乎找不到了。
騎士們圍住了這個地點，接著開始擺放一堆用途不明的奇怪道具，他們或蹲或站，或寫或看，開始各司其職地忙碌了起來。
這個場景，突然讓莫瑟聯想起了前世刑警在辦理案發現場時的情景。
事實上，騎士們的所作所為也確實和那種場合有異曲同工之妙。
“有意思，你手上那個東西是做什麼的？”
“這是由「帝國奧術協會」創造的「溯源回憶砂」，只要在砂子中混入追尋物的一部分，就能夠重現一定時間段內發生的事件。”
“那個是「鑑索膠帶」，可以採集異常的魔素粒子。”
“這個是「天尋探針」…”
莫瑟和克萊修饒有興趣地看著騎士們工作著。
這些功用頗為現代化的道具，讓莫瑟不禁好奇地問道：
“這些道具都是誰發明的？真是妙不可言啊。”
“大部分的原型都是瑟奇利大賢者設計的。但是把那些初代產品改良成可以量產的通用品，都要歸功於賢者的首徒索洛爾緹斯大師。”
勞倫斯向莫瑟解釋道：
“索洛爾緹斯是瑟奇利大賢者的得意門生，是帝國最廣為人知的奧術大師。”
“瑟奇利？”
莫瑟從勞倫斯的話語中，意外地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啊，莫瑟閣下不知道嗎？瑟奇利大賢者就是「帝國奧術協會」的主要締造者之一。由他創造的新型奧術體系讓學習魔法的門檻大大降低了，我國的魔法師數量也因此翻了幾翻，他算是…所有魔法師的半個老師吧。”
“全體魔法師的師範嗎…那傢伙，竟然也變得這麼了不起了啊。”
莫瑟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個留著短髮，戴著黑框眼鏡，總是愛向自已問東問西的青澀面孔。
“賢者啊…我早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成為這種存在的了。”
莫瑟笑了笑，輕聲嘀咕道。
“莫瑟閣下，你要是特別感興趣的話，要不你也來試試看？”
勞倫斯見莫瑟對這些道具感到好奇，就把手中的鏡子狀的道具遞給了莫瑟。
“這是「顯真魔鏡」，莫瑟閣下只用把自已的魔力灌入到其中就行了。”
莫瑟立刻饒有興致地把玩了起來。
“阿瑟哥哥，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跟隨而來的克萊修也撲騰了起來。
一會兒後，名叫傑茜拉的女騎士走到了莫瑟和勞倫斯面前。
“勞倫斯大人，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
“傑茜拉，你真是…”
勞倫斯聽到傑茜拉這樣稱呼自已，大為傷腦筋地搖了搖頭。
他從傑茜拉手中接過檢測報告翻看了起來，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果不其然的表情。
“果然又是這樣啊。”
“真是傷腦筋，算上這一例，這已經是迄今為止的第三十七起「魔孽事件」了。”
莫瑟聽到了那個讓人在意已久的名詞，終於忍不住問道：“哦？ 敢問這「魔孽事件」是什麼？”
“哦，這個啊…”
正當勞倫斯準備開口的時候，傑茜拉卻輕聲打斷了他。
“勞倫斯大人？”
“啊，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刻意隱瞞的事情。”
勞倫斯對傑茜拉說完，就轉向了莫瑟。
大概從幾個月前開始，帝國境內就開始頻繁地發生來歷不明的怪物傷人的事件。
這些類人的怪物軀體生有結實的鱗甲，遠遠地看上去就像是身披漆黑甲冑的武士，大多數情況下，它們使用鋒利如同刀鋒的雙臂作戰。
「魔影」不同於簡單的魔族和魔獸，暫時不清楚它們是否能獨立思考，但即使有自我意識，智力水平也相當有限。雖然個體之間存在差異，但多數情況下，它們可以類同於接近Lv25左右的初中級職業者。
它們似乎能感知到個體的魔力儲存量，會無差別攻擊魔力濃度較高的生物，但是他們又會特意避開與自已的魔力差距過於懸殊的個體。
被擊敗的魔影，他們的軀體就會在死亡的幾個小時之內坍塌崩解。並透過這種自毀的儀式向周圍散發出異化的魔素粒子，吸入異化魔素的生物都會受到影響，從而變成會無差別襲擊任何生物的怪物。
然而奇怪的是，魔影被莫瑟擊殺以後，小鎮「利利亞」卻是安然無恙，什麼異常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被轉化的生物…算是亡靈或者骷髏那樣的衍生次級體吧，但比它們還是要麻煩一點。但比起一般的魔影遠遠不如就是了。”
“雖然就目前來看，魔影的威脅性不大，但是…「魔孽事件」在社會上的影響非常惡劣。”
勞倫斯如此說道。
“我猜猜，是因為有人把這種事情和魔族掛鉤了？”
莫瑟挑了挑眉。
“您真是明鑑如神。”
勞倫斯苦笑道。
“現在，就我知道的情況而言，是帝國有高層公開指明是魔王軍的餘孽在興風作浪，故意在帝國的邊境製造混亂，妄圖動搖帝國的政權。”
“而部分高層有意藉助這次事件進一步彈壓境內的魔族，再加上聖教會的鼓吹，帝國很可能會採取一些極端的舉措。而為了阻止輿情進一步發酵，我們格雷歌利亞家族才會介入調查。”
“有意思，如果要做出選擇，家族和帝國，那我可以問一問你們的看法嗎？或者說，你們打算站在哪一邊？”
莫瑟笑了笑。
“格雷歌利亞家族的騎士，永遠只效忠於英雄王殿下。而英雄王殿下對帝國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
勞倫斯正聲道。
“原來如此，米爾萊茵的手下還真有凝聚力呢。”
莫瑟點了點頭。
“但不管怎樣，這都還只是一個猜測。我們只能說有這個可能性，但要得出最終的結論，尚需更多的調查準備。”
勞倫斯說完，接著從腰帶中取出了一個燙著金紋的信封。
“前來調查是我的工作之一，我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其實…還包括把這個交給您。”
“這是兩週後在「瓦爾席尼」舉行的舞會的邀請函，屆時，公主殿下希望能見您一面。”
勞倫斯把信封遞給了莫瑟。
“公主？什麼公主？！”
克萊修一聽見這個詞彙，就跑到了莫瑟面前，著急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噗，米爾萊茵的女兒…要見我？”
莫瑟有些意外。
“我們好像根本就不認識吧？莫非…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什麼什麼，怎麼可以這麼快！雖然我不反對的，但是…昨晚才剛和我做完誒，阿瑟哥哥就要開啟新的感情線了？太太太太突然了吧！求求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嗚嗚嗚。”
克萊修可憐兮兮地晃著莫瑟的衣袖，一雙紅寶石般的大眼睛閃著淚光，委屈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莫瑟揉著克萊修的小腦袋，然後把信封還給了勞倫斯，說道：
“啊這，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這種閒雲野鶴，實在沒那種情致。”
勞倫斯卻又把信封擋了回來。
“那也無妨，但格雷歌利亞家族送出去的禮物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這封邀請函就請您收下吧。”
“那好吧。”
莫瑟只好把這金光閃閃的信封接了過來，結果一上手就被身邊的克萊修給搶走了。
“我幫莫瑟保管！”
勞倫斯見莫瑟已經收下了信函，就對他說道：“既然如此，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感謝您為我們提供住宿。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嗯，有空再來玩。”
莫瑟也笑著點了點頭，就和克萊修目送著騎士的隊伍逐漸遠去。
“呵呵，其實，還有一個任務吧。”
莫瑟嘴角微動。經過剛才的接觸，他其實已經摸清楚勞倫斯的情況了。他在這位騎士上附加的「心靈誘導」基本上被破除了。
說是基本上，是因為莫瑟下達的法術仍然處於啟用狀態，但是大部分效果已經被豁免了。
沒辦法，莫瑟現在大部分的高階職業權能都處於「不可用」狀態，只能排程中級職業權能，不然就有失控的風險。
對方之所以仍然保留這個儀式法術，很可能是格雷歌利亞家族的人想要將計就計，讓莫瑟以為他的法術並沒有失效，從而將計就計，試探出莫瑟的情況。
“來我的大本營試探我？該說你們愚蠢呢，還是說勇氣可嘉呢？”
莫瑟回頭望了望小賣部的方向，忽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