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新一吹拂著海風,優哉遊哉的躺在沙灘椅上仰望星空。

手邊就是百分百釣魚竿,海面上漂浮著專用於夜釣的夜光漂,只要看到夜光漂有上下起伏的動作,就可以直接提竿。

身後傳來腳步聲,江源新一回頭看去,難道還有人跟他一樣大晚上的失眠睡不著上來吹風?

“你也失眠?”江源新一的聲音輕輕響起。

“只是不習慣在搖晃不穩的船上睡覺。”羽沢千鶴的身影,從旋轉樓梯口冒出來。

柔和的月光反射出那頭漂亮的奶白色秀髮,羽沢千鶴只有上半身穿著白色的襯衫,透過襯衫衣角的縫隙,可以清晰的看到粉色的棉質內褲,一雙光滑的大長腿白得像是在發光。

她搬了個小凳子,雙手從屁股後面攏下,壓著襯衫坐在江源新一旁邊看他釣魚。

“我又不是沒看到過。”他癟了癟嘴。

“泳衣是泳衣,如果事先知道你也在這裡,我或許會穿上褲子上來,萬一你突然獸性大發,對我心懷不軌怎麼辦?”她把襯衫的衣角也塞進腿縫中,殊不知這樣看起來其實更加誘人。

“我像是那樣的人嗎?”

羽沢千鶴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我看過一篇報道,絕大多數男性在追求愛情時,都是以得到女性身子為目的,在這個過程中,則是不惜使用暴力,尤其是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最容易發生強殲。”

頓了頓她繼續認真說道:“而你又追求我,我們現在又是夜深人靜的獨處狀態,男性的荷爾蒙和多巴胺都會加速分泌,我又這麼美麗,你對我用強的機率很大。”

江源新一頓時無語。

“既然如此,那你跟我離的這麼近是幹什麼?故意誘惑我從而證明你的觀點?”

“不是,是我知道就算你對我色心大起,你也打不過我。”她淡淡的說道,語氣表現出強烈自信。

江源新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其實很想說一句,現在對她的興趣還不如釣魚的興趣大,江源新一急需釣到一條大魚來證明他釣魚大師的實力。

百分百釣魚竿的確釣到了兩次,可一次是海草,一次是千歲,都不是魚。

“你的釣魚技術讓我懷疑,你真的會釣魚?”羽沢千鶴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根海釣竿,掛上魚餌和夜光漂,也扔進了海里。

“既然如此,我們就來比比,規定時間內,誰釣的魚最多!”江源新一有些不服氣,現在沒有海草也沒有千歲,這回釣到的物件總應該是魚了吧。

羽沢千鶴的嘴角微微一揚:“那輸了的人得講講自己小時候記憶最深刻的事情。”

“沒問題。”江源新一答應下來,他並不覺得自己會輸。

隔了一會兒,兩人的魚竿都沒動靜,他跑去廚房切了一盤水果,又調製了兩杯雞尾酒,都是之前羽沢千鶴要的瑪格麗特。

回到露天平臺的時候,江源新一正好看到千鶴大小姐抬起魚竿,魚鉤上正咬著一條大黃魚。

她取下海魚隨手扔進魚箱裡,然後又掛上魚餌重新扔回海里,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美到冒泡,江源新一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是她做起來都會難看的。

“啊這……這麼快?”他有些發愣。

“不然,你以為呢?”

“我的魚竿肯定也咬鉤了吧?!”

“呵,從頭到尾完全沒動過。”羽沢千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江源新一接受了這個事實,如果連百分百釣魚竿都沒有反應的話,那麼就算他提竿一萬次也不會釣到魚。

他把其中一杯雞尾酒遞給千鶴,得到了大小姐一聲“謝謝”的誇獎。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說話,只是偶爾吃一塊水果,抬眼看著眼前倒映著月亮的海面。

千鶴大小姐釣到的魚一條接一條,江源新一都看呆了,三文魚,海鰻,大眼鯛,拉丁魚,赤眼鱒,還有一隻墨魚。

可他的釣魚竿依舊沒有半點兒反應,兩人明明都是在同一片區域釣魚,也是用的同樣的魚餌,這釣魚也能區別對待?

“這不科學!”江源新一主動提起魚竿,發現之前掛上去的魚餌是什麼樣,現在依舊是什麼樣。

不對,魚餌的尾巴咬著一尾小小的魚苗。

百分百釣魚竿,你可真流弊,這種時候都不會打破百分百的規則。

“這沒什麼不科學的,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難道不是嗎?”羽沢千鶴收起魚竿,“你輸了,說說吧,你小時候記憶最深刻的事情。”

江源新一看著那尾小小的魚苗,剛扔進魚箱,就被大黃魚一口吃掉。

他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好吧,願賭服輸。”

他品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雞尾酒,重新躺回椅子上,雙手重合疊放在腦後。

銀河橫空,漫天繁星,四下一片寂靜。

他好一會兒沒說話,甚至羽沢千鶴都以為他偷偷睡了過去,江源新一才緩緩開口:“小時候記憶最深刻的事情……”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裕美的親哥哥,我曾經住在東京,父母是外貿商人,記憶中的父母總是很忙,又在08年遇到了金融危機,他們雖然很愛我,卻沒有時間管我,幸好我從小就懂事,所以童年還算幸福,但不幸的事,兩年後父母的生意剛有所好轉,結果不幸遇到了空難,轉眼間從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變成無依無靠的孤兒,天天以淚洗面,這大概就是我記憶最深刻的事情。”

千鶴癟了癟嘴:“誰要問你這個了,我說的是你親身經歷的記憶最深刻的事情,而不是你父母,比如私自下海游泳差點兒被淹死,上幼兒園碰到壞人被逼交出零花錢……”

江源新一沒好氣兒的看著他:“你這是想聽我出糗的故事吧?”

“不然怎麼能說印象深刻呢?”千鶴大小姐抬起那雙光滑白皙的雙腿,跟自己的上半身保持一個完美的“V”字。

“快說。”

江源新一的目光從那雙白得發亮的大長腿收回來:“不好意思,估計要讓你失望了,小爺我從小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就沒經歷過出糗的事兒,見義勇為那種微不足道的事情倒是有一件。”

見義勇為……

羽沢千鶴心裡一突。

她微微側著頭,看他帥氣得不像話的側臉,跟記憶中那個粉嘟嘟的小男孩兒沒有半點兒相似。

江一君……會是他嗎?

江源新一看著燦爛的星河,記憶不知不覺回到了那年冬天的平安夜。

……

“小新,我親愛的孩子,實在抱歉,今天臨時來了一批訂單,我和爸爸都要留在公司里加班,這個平安夜就不能陪你過了,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們就去迪士尼玩兒,你今天要按時睡覺知道嗎?”

“我知道了媽媽,你們也要按時睡覺,不要累壞了身子。”

電話結束通話,小江源嘆了一口氣,這樣的日子他已經習慣了。

今夜的東京到處都是張燈結綵,洋溢著濃濃的聖誕味兒,天空不時閃亮起一陣漂亮的煙花,家家戶戶都充斥著歡聲笑語,但只有他的家是冷冷清清的。

小江源穿好羽絨服,戴著暖帽兒,把手揣進褲兜裡,帶上鑰匙後出了門。

他走在閃爍著霓虹的街邊,不時會有漂亮的小姐姐強行親他的臉蛋,說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漂亮的小孩子。

然後被他一臉埋怨的推開,甚至嫌棄的擦掉臉上的口水。惹得小姐姐們一陣嬌笑,然後抱著他又是一頓亂親亂啃。

若是有不懷好意的人想要帶走他,小江源就會大聲高喊路邊的年輕男女爸爸媽媽,對於陌生人遞給的糖果,他一概不接。

不知不覺,小江源走到東京塔旁邊的芝公園。

他經常來這裡。

以前父母雖然也很忙,但總會抽出時間陪陪他,一到週末或者節假日,幸福的一家三口就會來到這裡野餐,度過愉快的一天。

但這個平安夜就只有他一人。

今夜的芝公園人山人海,公園裡的樹枝上掛著彩燈,被裝飾得像聖誕樹,遠遠就能聽到歡聲笑語傳來。

他看到許多小孩子一邊吃著蘋果,一邊牽著爸爸媽媽的手,臉色揚起幸福的笑容,小江源微微嘆了一口氣,準備踏進芝公園的半隻腳收了回來,轉身進了旁邊的小花園。

設施陳舊的小花園無人打理已經變得十分破舊,連路燈都沒有,一眼望去黑黢黢的,若是白天,會有許多同齡的孩子在這裡玩探險遊戲。

小江源不怕黑,十分有靈氣的眸子透露出與年齡極度不想符合的成熟。

他慢慢的往裡走,逐漸聽到了細碎的尖叫聲,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壞笑。

有人在這裡?

搶劫?

小江源心下一凜,偷偷摸摸的接近,看到一群不良少年正圍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對她動手動腳。

“喂喂,一群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的混蛋,欺負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兒算什麼本事,是個爺們兒的話,就朝我來啊!可別讓人家小姑娘看扁了啊!”

……

聽到這裡,羽沢千鶴已經可以肯定,江源新一就是她苦苦尋覓的那個小男孩。

江一,劍士江一,江源新一,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個人。

三位一體,千鶴大小姐盯著他的側臉,美目裡異彩連連。

她之所以厭惡男性,卻唯獨對那名叫江一的劍士產生好感,不就是因為那個劍士也叫江一嗎?

「江一君,我終於找到你了呢」千鶴細細的想到。

“之後呢?之後那個小女孩兒怎麼樣?”她明知故問。

“那還用說?當然是把她從壞人的手裡救出來了呀,雖然被揍得很慘,但怎麼能讓可愛的女孩子受傷呢?”江源新一表現得大義凜然。

“謝謝你。”千鶴輕聲說道。

江源新一愣了一下:“好端端的,你謝我幹什麼?”

千鶴微紅著臉,旋即抬頭仰望天空:“替那個被欺負的小女孩兒說一聲。”

“見義勇為的感覺怎麼樣?”千鶴笑了笑:“你當時就不怕嗎?”

“怕啊,怎麼不怕,雖然那群混混也才十幾歲,但已經能夠對幾歲的孩子造成降維打擊了。不過既然被我撞到,那就不能不管不顧了吧,心裡一橫,插手的話,最多痛打我一頓,不插手的話,或許會給那個小女孩兒帶來一輩子的陰影。”江源新一聳了聳肩。

“不過話說回來,見義勇為的感覺挺爽。”他笑了笑,“那個小女孩兒還說長大以後就嫁給我呢,她很漂亮,比瓷娃娃還好看。”

羽沢千鶴臉上一片嬌羞,她也想起了那天的情形。

明明是這傢伙說,按照電視劇裡的劇情,英雄救美過後,女主角應該以身相許,結果自己答應後,他反倒是不認了。

真是個可惡的傢伙,明明才幾歲就不信守承諾!

“如果那個小女孩兒找到你,也願意嫁給你,你會怎樣?”羽沢小鶴忽然扭過頭,直勾勾的看著他。

“哈?那只是小時候的玩笑話而已,而且時隔這麼多年,我也早就離開了東京,哪怕往後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也只會是擦肩而過,根本認不出對方。”江源新一無奈的說道。

羽沢千鶴笑而不語,這傢伙永遠不會想到,自己為了找到他,究竟花了多大的努力。

一切都只是為了完成小時候的承諾——

嫁給他啊。

江一君,我來了,我來嫁給你來了。

“很美好的故事。看在你見義勇為的份上,以後就對你好點兒吧。”千鶴大小姐滿臉的傲嬌。

“這麼說的話,我得感謝當年的小女孩兒了。”江源新一也笑起來。

兩人都看著星空,除了耳邊的海浪聲,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

“有種全世界就剩我們的錯覺。”羽沢千鶴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感嘆。

“這讓我想起了電影《2012》,經歷了滅世洪水過後,諾亞方舟也像我們現在這樣漂流在大海中,我們幾個是人類最後的希望。”江源新一一口氣喝光酸酸甜甜的雞尾酒。

“人類最後的希望,指的是五個女性你一個男性?”千鶴大小姐一臉挪愚的看著他。

江源新一嘆了一口氣。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一夫多妻,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全收了。

“為了保留人類的火種,我只好捨生取義了。”

“流氓!”羽沢千鶴白了他一眼。

說完這句話,兩人又安靜下來,面朝南方仰望夜空。

美麗的星河像一條絲帶懸在眼前,漫天星光點點,彷彿一條清澈見底的大河裡充斥的鵝卵石。

宇宙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明明大得沒有邊界,卻能在小小的地球上看到數以億計的星辰。

“流星。”羽沢千鶴望著夜空中劃過天際的星辰。

“真美啊,一閃而逝,卻是永恆。”江源新一說道。

“你許願了嗎?”

“你也相信這種傳說?”

“不相信,但許願與否,和相信不相信沒有關係,這就跟拜神求佛一樣,許的是一個心安。”

“有道理。”江源新一點頭,“所以我在流星快消失的時候,默默許了一個。”

“說說看。”

“大家都會得到想要的幸福。”

頓了頓,江源新一加了一句:“包括那個小女孩兒。”

羽沢千鶴看著他,心裡的平靜一下子如冰雪消融般化開,波浪起伏的海面,倒映著美麗的星辰,也將他們的身影映照在了浪漫的銀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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