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不知天高地厚!”裴瓊回到自家後,氣的把桌上的茶盞都拍到了地上。

“瓊爺莫慌。”裴家請來的謀士道:“先前強國書鋪的貨源被我們掐斷之後,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現在他們賣的那些珍貴典籍,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那些書可是連裴家都沒有啊。”

“那種書咱們裴家怎麼可能收?”裴瓊瞪了謀士一眼:“瞧瞧那些書上寫的都是些什麼,這都打的誰的臉?之前碰到那種書,都是暗暗銷燬的,或者不給印刷,結果現在出來個薛安然,居然敢大肆賣這種書!”

“是啊。”謀士道:“瓊爺你想,整個大胤,誰敢收藏這種書?收藏這種書的人肯定是特別特別少的,咱們找到這些人,然後……”

“你是提醒我了。”裴瓊道:“這樣,咱們還是按上次的方法,找人徹夜盯著薛安然,務必把賣給她書的這些人找出來!”

薛安然罵走裴瓊後,在家等了好幾日,終於有一日,青峰的耳朵動了動:“薛小姐,有人來了。”

薛安然戴上帷幕,叫上絳雪:“走吧,咱們去紅袖樓。”

“瓊爺,瓊爺!查到了!”裴瓊的手下跟蹤了薛安然一夜,一臉喜色來對裴瓊道:“你絕對想不到,這薛小姐這些書籍,到底從哪裡得來的!”

裴瓊不耐道:“有話快說,沒見這幾天我在為這個事煩著呢!”

手下說道:“瓊爺,薛小姐的這些書,居然是從紅袖樓買來的!”

裴瓊瞪大了雙眼,不可置通道:“什麼?!”

手下忙點頭:“小的親眼所見!小的一開始也不相信,是跟了好幾趟,確定就是從紅袖樓買來的!而且,跟薛小姐交接的還是紅袖樓的花魁,清辭姑娘!”

“清辭姑娘?!”裴瓊當然是見過清辭的,他不可思議道:“那個浪貨?”

意識到自己失言,裴瓊忙道:“……這薛安然不會瘋了吧,賣給學子的書,居然是從花樓女子那裡得來的?誒,不對,這花魁怎麼會有那些書?”

這些下人就不知道了,便沒有再說話。

裴瓊連忙去了主家,向裴太傅彙報此事。

裴太傅皺眉道:“……花魁清辭?……是她?!”

裴瓊小心道:“叔父也見過……花魁清辭?”

雖然男人都愛去花樓消遣,紅袖樓也算上京首屈一指的溫柔鄉了,但是裴太傅這種身份的人,還是很避諱去那種地方的。

畢竟裴太傅如今可是文人清流中的第一人,被人發現去逛花樓,像什麼樣子。

裴太傅橫了他一眼:“只是有點耳熟!這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他苦思冥想了好一會,然後哦了一聲:“……這,應該是林家的那個獨女。”

裴瓊茫然道:“林家?哪個林家?”

裴太傅冷冷道:“就是近二十年才出的一位連中雙元的探花郎,林墨晨。”

裴瓊道:“是他?!他不是……?!”

裴家曾邀請林墨晨為自己家的書鋪題字,贈言,被林墨晨當眾拒絕,這件事讓所有裴家人都印象深刻。

畢竟敢當眾拒絕裴家的人,近幾十年來,也就林墨晨一個。

連聖上都沒有當眾直言拒絕過裴家,讓裴家下這麼大一個面子……

裴瓊也就沒有再問,林墨晨後面怎麼樣了。

畢竟他的獨女,都成了花樓的花魁。

“林妙沒入教坊司時才十二歲,不愧是林墨晨的女兒,居然有這種本事,當年被抄家的時候呆呆傻傻的,我還以為她真傻了……她居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將那些書都藏了起來,不過也是,誰會去搜花樓那種地方……”裴太傅喃喃自語道。

裴瓊道:“叔父,接下來我們是將此事揭穿嗎?”

裴太傅道:“自然要揭穿。那些學子們要是知道,薛安然賣的這些書,都是從花樓裡來的,薛安然的聲譽,肯定會一落千丈。”

裴瓊道:“但是清辭就是林妙……會不會……”

裴太傅道:“林家的事都過去多久了,再說了,林妙他父親可是因貪墨一事下獄被抄家的,在外人心裡頭,林墨晨不過是個貪墨犯人罷了,就算被知道清辭就是林妙,又能怎麼樣?林妙敢承認,清辭就是林妙嗎?她怕是根本羞於啟齒吧!”

裴瓊忙道:“叔父教訓的是!”

裴太傅道:“薛安然不是開了幾家學堂嗎,還舉辦了什麼清談會嗎,呵呵,只要不隨意辱罵,允許各家觀點暢所欲言,不獨尊儒道,允許農工商等入會,呵呵,這是要從根上瓦解我世家的根基啊!”

裴瓊不敢說話。

他心底覺得薛安然興許就是賺錢而已,也許根本想不到這麼多。

薛安然再厲害,也就是一個女子罷了,女子總要嫁人的,她幹這些事有什麼意義呢?一旦嫁入夫家,只要夫君不想做這些事,這些努力全部白費。

裴太傅道:“且等一段時日,等她那清談會成了氣候,這件事你再在清談會上捅出來!”

在裴家的推波助瀾下,薛安然舉辦的清談會漸漸成了上京學子每月必來一次的事情。

“上次許縣的水患,不知是哪家的門生前去治理,哎,如今世家當道,人心不古,有才之士不得門路,真是苦矣。”一個鬍子半白的儒生唉聲嘆氣。

足有五六個人圍坐成一圈,每個人打扮都不一樣,其他人聽了儒生的話,都互視一眼,有的微微一笑,有的輕輕搖頭,有的面無表情,片刻之後,有人開口道:“許宣的水患,諸位可有良策?”

“我倒是覺得,這次許縣的水患治理方案,大體上沒有問題,不因去的人,是世家的門生,就帶著偏見,視實際效果而不顧。”

儒生面色一僵。

另外有人點頭:“是的,清談會的主要宗旨是切實解決民生多艱的各種問題,不是讓我們來吐世家的苦水的。如今朝堂上下的朝臣,全是世家門生出生,大胤如今離了世家,諸多政事,該如何處理,如何運轉?世家抑制我們的發展,我們敵視世家所有的事情,我們兩方,又有何異?”

儒生再也待不住了,冷哼一聲,憤而離席。

剩下的人笑道:“沒有哪個地方能像清談會這裡一樣,可以暢所欲言了。”

“是啊,終於不用做那面和心不和的禮儀規矩等事了。”

打發走了儒生,其他人針對許縣水患一事,各疏己見,不管其他人有什麼觀點,始終都是友好交流,偶爾有面紅耳赤的爭論,最後也會罷手言和。

趙承業和薛安然坐在內室,兩人面前各自放著一盞清茶,趙承業讚許道:“你這清談會,著實辦的不錯。與我原先想的,大不一樣。”

薛安然淡淡一笑。

“好書,真是好書啊。”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只見他身著青衫,捧著一卷書:“這本《孤老海月紀》連裴家的書鋪都找不到,不知這強國書鋪的主人,是何方神聖啊,為什麼能找到這種孤本,小生的家父一直心心念念找這本書,不知書鋪主人可否割愛,賣給小生?”

趙承業看了薛安然一眼。

薛安然對他微微點頭。

趙承業心領神會,默不作聲的站了起來。

薛安然道:“我一人去應付即可。”

趙承業走在她前面:“一起吧。”

薛安然微微怔住,遲疑片刻,再勸道:“瑞王殿下,你不必露面,你我二人,牽連越少越好……”

薛安然的意思是,他們二人明面上有牽扯的地方越少越好。

她和趙承業本就因為趙承業認回她是救命恩人一事,在上京中傳起了沸沸揚揚的緋語,不過時間一長,過了疫病一事後,就沒什麼人提起這事了,薛安然也盡力避免和趙承業單獨約見,免得傳出不該有的話。

不管她對趙承業觀感如何,既然已經明確了上下屬的關係,也沒必要將關係弄的更為複雜。

趙承業看了她一眼,似乎沒聽到她的話一般,淡淡道:“走吧。”

薛安然見他如此反應,心頭一跳,正不知作何應對,趙承業已經掀簾出去了。

總不能讓趙承業去處理這些事,不然她這個做下屬的不是白拿月錢了?薛安然放下過多思慮,追了出去。

“這些書不賣。”薛安然對那青衫男子說:“若是喜歡,可以過來抄錄一份。”

“你就是這家書鋪的主人?”

“強國書鋪,以及水利學堂,草徽學堂,奇門學堂,衍算學堂,都是我開的。”

這些名字沿襲了強國書鋪的傳統,俱都取的很土很俗,但也一眼看上去就簡單直白,知道是幹什麼的。

青衫男子道:“你是薛大小姐?”他甚是有禮,對薛安然作揖道:“薛小姐真乃巾幗英雄,疫病時挺身而出,現在又做出這麼許多利國利民的好事。”

薛安然見他把自己捧的高,微微挑眉:“不敢當。”

她一介女子,做了這麼多事,如果不是疫病的時候,皇上嘉獎過她,名聲很好,現在開了這麼多家鋪子,學堂,怕是會有不少人說她不守婦道,工於心計,想擾亂大胤的江山社稷。

但饒是以她如今的名聲,很多男人知道她才是書鋪、學堂的主人,都會感到震驚,跟她對話都會結巴,或者態度遲疑,總之絕不會第一次見面就如此讚譽。

她做的事在大胤的女子中是獨一份的,引人質疑很正常。

清談會已經舉辦過三四次了,她早在第一次清談會的時候就現身維護過秩序,在這些常來的學子心裡,已經積累了一定的聲望,所以現在出來處理這些事,才沒有引起多少矚目和非議。

大家已經習慣了薛安然一介女子是這裡的主人。

薛安然也沒有特意去改姓,一是特意改姓麻煩,二是反正她心裡沒有孫氏,沒有薛家,沒有長平侯府,專門去改個姓,倒顯得她非常在意似的。

“這裡的書當真都是孤本嗎?”那青衫男子又問道。

薛安然微微點頭:“大部分都是孤本,至少你手上這本是。”

青衫男子道:“小生有一事好奇。聽聞薛小姐從小在長平侯府長大,到底是從何處,尋來這種,連裴家都找不到的孤本,不會是……偷來的吧?”

他這話說的很大聲,一瞬間吸引了不少目光。

薛安然並不慌亂:“這些書都是安然合法購得,諸位不必驚慌。”

“既是孤本,基本上都是價值連城之物。這本《孤老海月紀》,小生層準備了三千兩求一本,都求不到。而薛小姐的書鋪,比《孤老海月紀》更珍貴的孤本比比皆是,薛小姐既沒有貪昧裴家的訂親錢,那麼購書的銀錢,是從何而來的呢?”

薛安然斂了臉上的笑意,淡淡道:“這位兄臺,你到底是想說什麼?”

青衫男子道:“我只是想知道,薛小姐的這些書籍,是否都來路正規,不然我們看的,抄錄的是什麼書?我們聚的,辯的,又算作什麼清談會?”

薛安然不語,面目現出幾分為難之色,低下了頭。

青衫男子道:“薛小姐為何不回答?!難道書籍的來路,真的不正?”

這些學子大多心高氣傲,沒人會願意讀來路不正的書籍。

“其實……”一個褐色衣衫,面貌不揚的男子忽然站出來道:“我曾經見過薛小姐好幾次,在紅袖樓附近……我,我不是去紅袖樓那裡玩,就是我有個親戚,正好同紅袖樓有營生往來,我也幫過他幾次忙,所以才撞見了薛小姐。”

趙承業淡淡道:“你既然撞見薛小姐好幾次,為何現在才說出來?”

褐色衣衫的男子道:“薛小姐每次去紅袖樓,都是戴著帷帽,再說隔得遠,我也不是認得很清楚,而且這件事事關重大,我怎好隨意開口說出呢……”

“你既知事關重大,為何又挑在今天說出?”

今天正是每月一次清談會的日子,大部分書生學子,今日都會前來。

褐色衣衫男子道:“……既然有人有疑問,我也不好再瞞著……”

這時,有其他學子臉色難看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看的這些書籍,都是從紅袖樓那種腌臢之地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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