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去了光龍族。
這一次是光龍族拔得頭籌。
那日之後，李御沒再去見李道塵，而是直接去了光龍族。
而自此，李道塵居住的小院就是徹底清淨了下來。
不管暴雨烈陽，亦或寒霜冰雪，李道塵只是坐在院落中的臥榻上，如枯石，似朽木。
他只是呆呆看著遠方，沒有絲毫動作。
這日。
涅槃龍族如今的族長過來。
他看著李道塵，輕聲自語：“也是個可憐人。”
話雖如此說，但眼中卻沒一絲同情。
接下來，他叫來一些族人，叮囑他們照顧李道塵。
涅槃族長不知道為何，只知道暗龍族不希望李道塵死……
歲月漫漫，流光飛逝……
歲月似乎在李道塵身上停止。
年復一年間，他始終一副青年模樣。
轉眼，又是二十年。
院子裡的野草割了一茬又一茬。
照顧李道塵的族人都是換了好幾個。
“這麼個傻子，也不知道族長為什麼要留著……”很多族人都抱怨。
或許是時間久了，他們也是知道只要李道塵活著就行，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精緻的照顧，使得李道塵雖然看著年輕，卻也鬍子邋遢，像個乞丐……
“聽說那李御在光龍族混的挺好？”
“混的再好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次沒回來！”
“可笑當年他為了李道塵要死要活，一朝發達，直接不管不問！”
“這才是常態，誰天生樂意當奴才？”
族人不時閒聊兩句。
而每當提到李御，李道塵也會輕微的動彈幾下。
一些族人發現，頓時不時以此玩弄李道塵……
對他們而言，這是照顧這傻子的唯一樂趣。
……
光龍族。
不同於李道塵，李御並沒有被囚禁。
因為來到光龍族後，李御修行進度不像李道塵那般變態。
在光龍族進行一次嚴密的全身檢查後，發現李御肉身存在先天缺陷，導致七彩涅槃也有缺。
也正是因此，李御沒了李道塵那般‘待遇’。
不過也正是因此，李御有了機會去調查李道塵發生的事情……
雖說七彩涅槃有缺，但李御的修行天賦也遠超一般光龍族修士，這讓他在光龍族也有不錯的待遇。
不過。
對於李御來說，他來光龍族的目的只有一個。
“涅槃之心……”他自語，這些年他謹小慎微，終究是調查出了一些事情。
不過李御不敢深入了，因為已經觸及五龍的一些秘密。
“我還需要隱忍……少爺，也一定能等我一段時間……”
李御知道一些李道塵此刻的情況，卻不敢有絲毫干涉。
因為接下來的歲月，他要表現出完全忠於光龍族，遺忘涅槃龍族的形象，如此才能在光龍族站的更高……
……
時間一晃。
又是二十年。
夜黑風高。
李道塵依舊坐在院子中。
他腳下的臥榻都長了不少雜草，渾身更是汙濁不堪。若不細看，都有些看不出人形。
這時。
一隻紙鶴忽然從遠處飛來，飛入李道塵懷中。
下一瞬間。
“少爺，好久不見了，我是阿御……”
“四十年，我終於知道少爺當初你發生了什麼！”
“我涅槃龍族一旦七彩涅槃，就有機會凝聚涅槃之心。而涅槃之心的作用，就是衍生第二條血脈，更能與本身無副作用的相融。暗龍族定是奪了少爺你的涅槃之心……當年五龍不殺少爺，肯定是知道少爺有望七彩涅槃！”
“當年少爺的父母反抗五龍，也是因為知道這件事，不希望少爺受難，為他人做嫁衣……”
“所以，少爺你不是廢物！”
“你是我涅槃龍族最耀眼的天驕啊！”
“少爺，重新振作起來吧！”
“二次涅槃！”
“不要放棄，我能做到，那麼少爺也一定能做到……”
李御的聲音不斷在李道塵耳邊響起，飛入他懷中的紙鶴悄然舒展開，竟是隱隱泛起七彩光芒，顯化涅槃之心的模樣。
這顆涅槃之心比李道塵那顆小了太多，好似畸形。
但。
這依舊是涅槃之心，是屬於李御的！
漸漸地，這顆涅槃之心開始融入李道塵的身體。
這只是剎那的功夫，然後一切歸於平靜，恍若什麼事都沒發生。
只不過，李道塵那死寂了幾十年的眼眸，卻是罕見的波動了下。
日升月落。
幾日後。
有族人來送食物。
對於他們而言，這就跟餵豬沒區別。
“李道塵，李御來了，李御來了……”他們戲弄著李道塵。
但這次。
李道塵並沒動靜。
那族人有些不爽：“現在李御都無法讓你有波動了，你這也是忘了那小子？”
旋即。
他又呵呵冷笑：“忘了告訴你，李御那小子似乎也變成了廢物，在光龍族的地位一落千丈。我這麼說，你會不會高興些？”
說著。
那族人伸手拍李道塵的臉：“你們倒是難兄難弟，兩個都成了廢物，哈……”
剛笑出聲，就是戛然而止。
只見拍向李道塵臉頰的手不知何時被抓住。
他看去，汗毛瞬間豎起。
只見李道塵雜亂的頭髮下，那雙本該死寂的雙眸竟變得炯炯有神。
“你大爺，詐屍了！”族人驚叫。
李道塵看著他，只是道：“阿御不是廢物。”
話音一落，那族人就是雙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李道塵放開抓住族人的手，輕撫在胸口，心臟正在有力的跳動。
“阿御，你的信念和堅持，我感受到了。”
他喃喃，塵封的記憶正在不斷復甦。
年幼時父母的諄諄教導，與李御的朝夕相處，還有這些年坎坷的經歷，以及那更遙遠，似乎不屬於這一世的虛無縹緲記憶……
不知過去多久。
族人悠悠醒來，看著依舊如傻子的李道塵，他怔了怔。
“我這是怎麼了？”他揉揉有些頭疼的腦袋，莫名氣惱。
他本想拍幾下李道塵出出氣，可看著此刻死寂的李道塵，卻是莫名不寒而慄。
一哆嗦。
“邪門。”他嘀咕一聲，轉身走了。
院落變得安靜。
“涅槃不死，其心鼎盛……”
隱隱約約間，似有聲音響起，漸漸飄散。
“二次涅槃！”
……
光龍族。
李御身形佝僂的打掃完一些外圍弟子的屋舍。
之前在光龍族，他也是有身份有地位。但現在，卻是與僕從無異。
在光龍族得知他成為廢物後，就無情的剝奪了他的一切，更是把他驅逐出光龍族核心區域，流放到了外圍。
“快點，磨磨蹭蹭的，沒吃飯嗎？”一個面目看著就兇惡的主管呵斥。
看著與老人無異的李御只能艱難的加快速度，否則就得挨一頓鞭子！
主管冷冷看著他，眼眸譏諷：“聽說你之前在光龍族也是個大修士，怎麼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是不是得罪人了？”
李御不言，內心無波無瀾，反倒想著李道塵現在怎麼樣，是不是好了些……
而只要想到這些，那麼這些苦難對他來說就不算什麼。
主管見此，直接就是抽出鞭子，狠狠抽在李御身上，都把他抽趴在地上。
主管‘呸’的吐了口唾沫：“真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不就是涅槃龍族的嘛，那一族就是五龍的奴才，而且還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年叛亂，我可是也聽說過，都是群二五仔！”
說著，主管又吐了口唾沫。
李御氣的渾身顫抖，咬牙道：“我涅槃龍族，不是奴才！”
他可以忍很多事情，但此事，他卻忍不了。
自由和尊嚴……以前李御只覺得只是幾個字眼，可現在卻是刻骨銘心。
世間一切，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了。
他希望涅槃龍族獲得這兩樣事物，更希望他的少爺能自由的翱翔在高空……
“還敢還嘴？”主管眼中閃過一絲兇色：“看來你今天是不想活了！”
他想打死李御，反正就是個廢物，死了也就死了。
李御抿著嘴，死死睜著眼，沒有屈服，也沒有畏懼。
當年他選擇來五龍，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可下一刻，他眼眸猛地睜大，只見主管背後出現了一個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不再是死寂木訥的傻子，也不再是狼狽邋遢的乞丐，而是他心目中該有的風華絕代。
李御看著，看著那主管無聲中化為飛灰，看著那身影不斷走向他，忍不住的熱淚盈眶。
“少爺……”他嘴唇蠕動。
“我還是喜歡你喚我阿塵。”李道塵輕聲道。
李御聽此，頓時情難自禁。
他知道，他的少爺終於記起了一切。
李道塵看著李御，歷盡浮沉的眸子中滿是愧疚。
“阿御，對不起，過了這麼久才記起你。”
“阿御，對不起，我來晚了。”
“阿御……”
李御忍不住打斷他：“少爺，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李道塵卻是搖搖頭，扶起李御：“哪有什麼理所當然……”
說著，他又道：“阿御，回家了。”
“好……”李御聲音發顫。
李道塵頓了頓，忽然道：“阿御，你以前說你很羨慕我，說我很勇敢，什麼事情都敢做。但現在我想說的是，勇敢這個詞，更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