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山腰,極目遠眺,卻見那不大的村子周圍,開闊平坦,似有良田千里。
不過,眼下已經是一片澤國,看樣子幾乎顆粒無收。
......
深夜,雨好像小了些,屋外蛤蟆的聒噪聲此起彼伏。
一陣夜風吹過,蛤蟆們頓時安靜,似乎受到了驚嚇。
床頭,初七忽然坐起,直挺挺的,很像殭屍。
輕輕推開房門,初七面無表情,機械的朝著門外走去......
一聲驚雷,雨如傾盆。
村口,草墩旁邊,一個可憐的農婦倒在了泥濘之中,脖子上兩個血窟窿還在汩汩外溢,血水混著雨水染紅了四周一大片。
蒼茫中,李幽和老陳冒著大雨一路尾隨初七而來。
看著雙目圓睜,死相悽慘的農婦,李幽差點雙腿一軟坐到地上。
“這真的是初七乾的嗎?”
“看起來是的。”老陳回應。
“諾,他在那邊。”
說著,指了指草垛後面。
二人小心翼翼的轉過草墩,卻見此刻,初七正仰面朝天,面如死灰,翻著白眼渾身抽搐著,讓人不寒而慄。
“咚咚咚!”
一陣急切的鑼鼓聲響起,頓時,村裡燈火通明,如臨大敵。
“老陳,快,把初七藏起來。”
李幽驚呼道,這要是被人發現,初七就危險了,她總不至於讓老陳為了初七屠村。
......
村東頭一個被大火燒過,只剩半間可以勉強躲雨的閒房內,李幽抱著已經神志不清的初七躲在裡面。
屋外,老陳半依牆根,目視著遠處已經炸了鍋的村民。
這個破地方,似乎處處都透著詭異。
就比如眼前這個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宅子,雖然已經難以辨認,但光看這些殘垣斷壁就能知道,當年也是個大戶人家,如果能翻修一下,也是個不錯的宅院。
李幽也不知道自已是怎麼闖進來的,反正人生地不熟,跟著老陳兩眼一抹黑,鬼使神差的就闖了進來。
不過讓李幽鬆了一口氣的是,那些村民似乎對這裡非常忌憚,幾個村民哪怕從這裡路過,也沒有想要踏進來半步的意思。
李幽知道,他們在找殭屍而不是找初七,但初七現在這副模樣,就是殭屍的標準版本。
“老陳,你去看看幼萱她們怎麼樣了,這裡似乎很安全。” 李幽說道。
這麼大的動靜,那三個人不可能還能睡得著,這要是小丫頭醒來一鬧,村民們發現自已和初七無端失蹤,自已窩藏初七得事等於不打自招。
“這,你就不怕這孩子傷你嗎?”陳楚頗有些擔憂的問道。
“沒事的,你看他寧願捨近求遠去傷村民,也不動我們分毫,說明這孩子尚有些人性在,而且現在已經這副模樣了,不打緊。”
“好吧,但是夫人可千萬別亂動,明天早上老朽再來接你們。”
“好,你快去吧,那小丫頭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一會不見我,她很快就要鬧了。”
......
村民折騰了大半宿,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
此時此刻,李幽早已身心俱疲,她可是個女人身,這樣折騰,估計男人也受不了。
很快,抱著初七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一個聲音忽遠忽近,幽幽然然,悲悲切切。
“......姑娘,醒醒,姑娘,醒醒......”
李幽聽罷,一個激靈,睜眼往那聲音飄來的方向望去。
卻見就在那燒焦的瓦礫中,一團黑乎乎的人影蜷縮在角落裡,望之似乎是一個男人。
李幽無語,不用說,又見鬼了!
難怪村民半步都不肯踏入,原來這裡竟然是個鬼宅。
懷裡抱著殭屍,對面蹲著野鬼,真是所有倒黴的事都碰到一起去了。
“你是誰?”
李幽禮貌性的問道,她不怕鬼,和某些活人比,鬼要善良得多。
“姑娘,你不怕我嗎?”那團黑影始終背對牆壁,不讓任何光線照到自已。
“你不就是鬼嗎?我不怕你,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說便是。”李幽淡然笑著。
此話一出,那鬼魂似乎有些驚訝,直接把頭顱轉了一個圈扭了過來,一張被大火燒得稀爛的男人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把早有心理準備的李幽,還是嚇了一個激靈。
“你就不能正常的轉身嗎?”李幽抱怨道。
鬼魂一愣,似乎從沒聽過這種要求,慘笑說著:
“好吧,那你看這樣行嗎?”
說著,頭不動,下半身又原地扭了過來。
李幽暗罵,這他孃的不是更嚇人。
“算了,你有事趕緊說,天要亮了。”
聞聽此言,那鬼魂幽然而語:
“老夫在此苦等了好幾年,總算是碰到了能看到我的人,求求姑娘幫我找找我的孩子,他要是還活著,就在這個村裡,今年應該快十歲了吧。”
聽罷,李幽疑惑:
“既然就在這個村,為什麼你自已不找?”
鬼魂聽罷,桀桀怪笑:
“姑娘,若是鬼魂都能自由活動,這人間且不亂套?死在哪裡,十丈之內,就地為牢,哪也去不了。”
“原來如此,既然你冤魂不散,肯定死得很不甘吧?”李幽問道。
“不錯,老夫名叫趙一仁,本是這個村的村長。
五年前,村子來了一個富商,找我收掛靠,只要將土地掛在他的名下,就可以少上不少稅。
村民們聽完後都表示贊同,但我卻覺得不妥,感覺把土地掛在商人名下沒有國家那樣有保障,於是強行把這事壓了下來。
不料,這幫村民,趁夜一把火點了我的房子,我一家幾口除了外出玩耍的兒子,全部葬身在了火海。”
聽完了鬼魂的講述,李幽心下駭然,但又有些許疑惑:
“掛靠是什麼?”
“一種朝廷暗賣的土地憑證。
可能是因為大興土木建皇城的原因,朝廷似乎很缺錢,便把一些偏遠地區的土地稅收權賣給了商人。
商人有了掛靠憑證,指定地區的農民,就可以把土地掛靠在商人的名下,為了吸引農民主動掛靠,稅收往往只有朝廷的一半不到。”鬼魂徐徐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