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殘月掛枝。
聽著阿慧蛤蟆一般的鼾聲,李幽心煩意亂,怎麼也睡不著。
提著一壺桃花釀,李幽叉腿坐在那門檻之上,仰望著天頂那一彎殘月,大倒苦水。
“小說裡的穿越,都是各種開掛,裝逼享樂,我呢,就是純粹來找虐的,當初真特麼該和七王爺走,過一個女人該過的日子,看看現在,就沒有一個靠譜的,我呸!”
說罷,一口桃花釀下肚,醉意更濃。
本打算明天下山的她,冷靜下來後,想想王半仙說得沒錯,有句話說得很對,人最痛苦的事莫過於人沒了,錢沒花完,她可沒興趣給劉元年留下這麼大的一筆遺產。
這王半仙師徒雖然貪財好色,但拿了錢卻真辦事,黑松觀香火不斷不是沒有原因的。
醉意上頭,李幽膽子也大了不少,夜色中,歪歪斜斜的走出了門,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後山那堆姑且算是廟的殘垣斷壁。
“想讓我死,沒那麼容易,這廟,我修定了。”李幽摸著一根柱子銀牙緊咬。
話畢,一陣山風驟起,黑雲遮月,夜風瀟瀟,隨即一陣寒涼入頸,李幽忍不住的緊了緊單薄的衣裙。
“哎喲,這是要鬧鬼的節奏嗎?來來來,出來讓姑奶奶看看。”
話音剛落,就在李幽手扶著的那根石柱子後面,陡然出現一個披頭散髮的血衣女鬼,不偏不倚的正好和罵罵咧咧的李幽臉對臉,一張慘白的臉上,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著李幽的雙眼。
“臥槽!”
一聲國粹出口,李幽當場昏死了過去。
......
客房內。
阿慧一口薑湯水灌下,李幽這才徐徐從昏迷中醒來。
“鬼,鬼!阿慧,我看見鬼了,全身是血,就在我面前,這麼近......”
李幽一把死死抓住阿慧粗壯的手臂,不停的搖喊著,這可是她第一次這麼最近距離的看到鬼。
聽罷,在場的幾個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阿慧急忙安慰:
“東家別怕,您忘了我們是在哪裡了嗎?這裡可是道觀,驅鬼是他們的專業。”
“無量天尊,姑娘,你先冷靜,把那鬼魂的事詳細和貧道說一遍,我也好安排人去收了她。”王半仙手抱拂塵,沉聲而語。
......
後山上,破廟殘垣斷壁旁。
幾個年輕道士掐訣唸咒,神神叨叨,一場超度法事正在舉行。
“看來這小廟兩度坍塌果然是冤魂作祟。”王半仙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監督著法事的舉行。
“不對啊,冤魂作祟怎麼會是個女鬼?”身後,刀疤似乎發現了漏洞。
“哎,這點貧道也是想不通啊,真他孃的怪了。”王半仙搖頭嘆息。
李幽扭頭看了看已經開始飆髒話的王半仙,提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會不會是這樣,你們挖錯了靈胎,這個靈胎是這女鬼的,並不是那對王氏夫婦的,而這靈胎不巧正好是難產而死的兇胎,所以才會出現母子倆鬧鬼的事情。”
此話一出,王半仙似乎有些動搖了,喃喃道:
“姑娘說得好像很合理,但那靈胎可是我親手挖出來的,怎麼會挖錯呢?你看貧道像是個不靠譜的人嗎?”
話畢,李幽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扭頭問了問身後的阿慧:
“靠譜嗎?”
“不靠譜。”
......
白魚湖,後山一片陰冷之地。
荒草叢中,幾個小小的墳塋散落其間。
王半仙指著周圍幾個墳堆和一臉驚訝的李幽解釋道:
“按照當地的風俗習慣,沒有落地就去了的嬰孩是不能葬在宗族墳地的,所以十里八鄉早夭的孩子,幾乎全都集中在了這裡。”
“原來如此,那按照道長的一貫作風,不是應該偷挖一個嗎?這多省錢。”李幽質疑。
“無量天尊,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上有三清,下有四聖,貧道怎會胡來?”王半仙一本正經,臉不紅,心不跳。
“少來,說實話吧。”李幽白了他一眼。
“呵呵,隨便亂挖,不明來歷的嬰孩萬一是兇胎怎麼辦?所以,必須是知根知底,花銀子是最好的方法。”
“幾兩銀子就把自已孩子的遺骨賣了,那對夫婦也不是什麼好鳥,到時候怎麼處理他們的屍身?”阿慧問道。
“我們自已先搞清楚再說,別讓官府來查,這些狗官,就愛嚴刑逼供,他們可不信神鬼一說,等事情都水落石出,再去報官也不遲。”王半仙說著,目視遠方,報官?怎麼可能?他身上還揹著一條人命呢。
在王半仙的指引下,幾人這才來到了翻屍倒骨的地方。
“喏,這裡就是那靈胎的埋骨之地,是那對夫婦親自指認,絕不會錯。”王半仙信誓旦旦。
圍著那小小的墓穴轉了幾圈後,李幽腦子亂得漿糊一般。
回到黑松觀,不見瘋老道蹤影,一打聽,小道士告訴李幽,瘋老道好像正在閉關祭煉靈胎。
李幽無語,打算親自看看這瘋老道是怎麼操作的,這些奇葩,似乎沒有自已的監督,一件事也辦不成。
黑暗的房間中,除了中間一圈燭火陣,四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陣芯處,瘋老道雙目緊閉,咒語頻頻。
祭臺上,那裝著靈胎的陶罐上面的經線,隨著咒語詭異的閃爍著微光。
空氣中,一陣陣的無名波動,讓靜坐在遠處黑暗裡的李幽,有種隨時會魂魄離體的錯覺,驚歎之餘,感覺這瘋老道還是很牛逼的。
忽然,瘋老道朝著前方比劃了一陣奇怪的手勢,一陣低沉的呼嘯聲後,四周燭火陣中的幾十只蠟燭,陡然騰起了一尺多高的藍色火焰。
頓時,這黑暗的房間內亮如白晝!
但,僅僅只是一瞬間,這藍色的火焰就隨之恢復了原狀,身後盤腿護法的王半仙,睜眼看了看祭臺上的靈胎,面露喜色。
“師父,這回成功了!”
瘋老道聞言,緩緩收了道法,在王半仙的攙扶下,徐徐起身,有氣無力,彷彿剛睡了三個女人。
“哈哈,我就說嘛,看來貧道的道行並沒有減退。”說罷,一臉得意的看向了坐在遠處有些目瞪口呆的李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