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雨夜,密林。
這個節骨眼,只有腦子進水才會選擇走大路。
於是,一行人不出意外的迷路了,兩乘轎子一前一後的進了這半深山老林。
當一道閃電劃過夜空,幾棵歪脖樹下,一座歪歪斜斜的破廟忽隱忽現,像極了鬼片裡的凶宅。
結果,果然有‘鬼’!
此廟不供三清不供真武,供的卻是黑白無常!
山門前,那一塊半吊著的殘破匾額上,無常廟三個字還依稀可辨。
喊了許久,回應他們的只有雨聲,看來此間荒廢已久。
劉元年想讓轎伕往前再抬抬,這裡看著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但李幽卻實在受不,這幾天不知怎麼搞的,吐得厲害,就算裡面真有鬼她也不走了,再走苦膽就吐出來了。
大殿裡,無常二鬼面目猙獰,殘破不堪。
四周牆上,斑斑駁駁的畫滿了十八層地獄的恐怖場景。
王鐵帶著幾個轎伕,七手八腳的把裡面的客房簡單的整理了一番後,勉強也能將就一晚。
無常廟外,雨似乎越下越大。
廟內,一行人換了乾衣服喝酒烤肉,有說有笑,似乎忘卻了這是在逃命。
逆境中也不虧待自已,這才是她李幽的作風。
轎子裡大包小包都是美食和酒水,人生苦短,何必跟自已過不去?
只是,眼下卻只能乾瞪眼,她現在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看到油膩就想吐。
直到王鐵拿出了自泡的酸果子,李幽這才頓時食慾大開,但很快就明白了什麼。
孃的,這是又懷孕了!
意識到這一點,李幽無語至極,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狡猾的劉元年,這貨用了無數勾引她的手段,今天終於中招。
鬱悶,簡直不要太鬱悶!
王半仙可是打過招呼,被妖氣感染的劉元年,是不可能生出正常孩子的,說白了,就是怪胎。
雖然王半仙貪財,但絕不會胡說八道砸了自已的招牌。
所以,這個孩子斷不能要!
此刻,劉元年懷抱女兒,目視窗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自從被妖氣感染後,他的外貌也有了不少變化,不僅膚色變得白皙,稜角分明的臉上總是透著莫名的冷,深邃的眸子裡,狡黠中又帶著一抹柔。
那種氣質好複雜,讓李幽常常看得走神,她是真的喜歡這個看著謎一般的男人,但她也很明白,這是不正常的,這只是妖氣在作祟!
似乎感覺到了李幽的注視,劉元年徐徐回頭,嘴角半勾,朝著她拋了一個飛眼。
見罷,李幽這個氣呀,狠狠的瞪了一眼那貨,這讓劉元年立刻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已好好的,又怎麼得罪她了?
忽然,一旁閉目養神的柳娘開口低喝:
“有人來了!”
於是,大家都緊張了起來,因為柳娘是她請的高手這事,李幽並沒有瞞著他們。
果然,柳娘話音剛落,山門外便影影綽綽的走進來一隊人馬。
晦氣!
李幽只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因為一身披白的十來個人,身後還抬著一口薄棺,不用說,這是送葬的隊伍。
在這樣的天氣,這樣地點,以及這樣的相遇方式,兩撥人似乎都有些傻眼了,尷尬的簡單打了招呼後,那送葬隊居然也住了下來。
而那棺材,就這麼直接放在了屋簷底下,實在有點瘮人。
領隊的是個長髯老者,人很瘦,像竹竿。
打量了一番李幽她們後,老者一抹訝色閃過,隨即便自顧自的坐到了一邊。
“這位老丈,你們是送葬的吧?”劉元年半靠臺階問著,眼睛快速的審視著所有的陌生人。
老者聽罷,微微點了點頭。
“那不把逝者及時下葬,難道不怕誤了時辰嗎?”
聽罷,老者眯眼看了看劉元年,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誤不了,裡面是客死異鄉的公子,老爺子囑咐我們一定把他送回京城埋入祖墳,時間足夠。”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您定是貴府管家吧?”
劉元年看似客氣,實則是想盤問清楚對方的底細,畢竟妻兒都在逃亡中,小心些準沒錯。
老者隨即不耐煩的點了點頭,開始閉目養神。
......
很快,雨小了。
兩撥人這才各自睡在了兩邊殘舊的客房中。
狹小漏風的一間小房間,劉元年把李幽緊緊摟在懷裡,把她一雙冰涼的手強行捂進自已的胸膛。
因為他發現胃口一向不錯的李幽,這幾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估摸著可能有些著涼了。
一旁的劉幼萱早已呼呼大睡,似乎這樣的環境一點不影響睡眠質量。
看著她越來越像李幽的小臉,劉元年笑了。
這孩子,不光臉蛋遺傳了李幽,就連這性格也都好像,簡直就是小一號的她。
環境雖然惡劣,但只要有這兩個女人和初七在,似乎哪裡都是家。
至於自已這個知府,他已經向上頭報備養病掛職,估計一時半會兒的,也沒人發現他跑了。
望著懷裡的可人,劉元年眼中柔光閃動,忍不住的伸手捋著她的長髮。
“別碰我!”
忽然,李幽低喝。
就當劉元年驚訝之餘,卻見李幽忽然起身,光著腳丫子就跑了出去。
來不及細想,劉元年隨即也慌慌忙忙的跟了上來。
追至大門口,卻見李幽正手扶著門前的棺材邊上,彎腰痛苦的嘔吐著。
劉元年見罷,慌忙上前扶著她,不停的給她拍著後背,希望這樣能讓李幽好受些。
“幽幽,你這是生病了嗎?”
聯想到這些日子李幽的反常現象,劉元年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聽罷,李幽白了他一眼,搞不清楚這貨到底是聰明還是傻缺,只好無奈的點了點頭。
“恭喜這位公子,令夫人這是有喜了!”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
此話一出,李幽循聲而望,卻見不知何時,那個長髯老者已經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二人身後。
而劉元年聽罷,終於反應了過來,激動得一把抱起李幽,原地轉了三圈。
“老丈,我只是路途太遠,暈車而已,您就別胡說八道了。”
李幽急忙反駁,她是鐵了心不想要這個孩子的,本想悄無聲息的做掉,不料半路殺出個多管閒事的程咬金。
“實不相瞞,老朽雖是管家,但早年間也有自已的醫館,只是經營不善,這才......”老者搖了搖頭,臉色有些難看,似乎感覺自已的專業受到了侮辱,隨即繼續道:
“所以,自然是不會看走眼的,夫人若是不信,老朽願意給你把脈驗證。”
李幽聽罷,一臉黑線,自顧自的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