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珺悅華庭到郊區的療養院，姜初楹開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她不經常開車，車技一般，也怕把傅清珩的車給磕了撞了，因此這一路開得極為小心翼翼。
到療養院的時候，正好是午飯時間。
外婆住在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姜初楹拎著東西往樓上走。
剛到門口，她便聽見護工在哄著外婆吃飯。
姜初楹腳步一頓，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看到外婆把護工手裡的碗推開，不願意吃飯。
護工說了好幾句，外婆都是別開臉。
到最後護工沒轍，只能問她，“你是不喜歡今天的菜，還是不餓？”
“楹楹……”外婆答非所問地喃喃，“楹楹……我要楹楹。”
聽到這話，姜初楹眼眶一熱，她正要抬腳往裡走，護工也偏頭朝她這邊看來，驚喜道，“姜小姐，你這麼快就到了。”
“……嗯，”姜初楹朝她點了點頭，對上外婆看過來的目光，嗓音微啞道，“外婆，我來了。”
她來看她了。
“你是？”外婆直勾勾地盯著她，有些不確定地問，“楹楹，是我的楹楹嗎？”
姜初楹重重地點了下頭，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雙手告訴她，“是我，是楹楹來看您了，您還記得我嗎？”
外婆回握著她的手，格外激動，“楹楹，是我的楹楹。”
她注視著姜初楹，端詳著，“瘦了。”
“沒有，”姜初楹眨了眨眼，不讓自已在外婆面前掉眼淚，“外婆，我胖了的。”
她哄著外婆，從護工手裡接過午飯，“我來喂她，你先去休息一會。”
護工點頭，“姜小姐，我就在外面，你有需要隨時喊我。”
姜初楹常常會給她打電話，態度比她以前照顧的那些病人都要好，給她的工資也很豐厚，因此她對姜初楹印象很好。偶爾姜初楹讓她幫點小忙，她自然非常願意。
“好。”姜初楹道，“你先去吃飯吧。”
護工走後，姜初楹哄了外婆好一會，她才願意吃飯。
生病加手術過後，姜初楹外婆的大腦少有清醒，能認出她的時候。距離上一次外婆認出她，已經是大半年前了。
姜初楹邊給外婆餵飯邊回憶，心口微微發著燙。
吃過午飯，姜初楹在詢問過外婆的想法後，帶她去療養院院子裡曬太陽。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冬日暖陽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姜初楹一開始以為，外婆不會清醒太久，卻沒想直到她回到房間睡午覺，她都還認識自已。
因為這一點，原本打算等外婆睡下後就走的姜初楹改了主意，她想在這邊多陪外婆一會，至少等她睡醒，和她親口說一聲再走。
只是姜初楹有點太過天真了，外婆上午是清醒的，可睡醒後她又不認識她了，甚至不想看到她。
護工瞧著姜初楹失落的神色，輕聲安慰，“姜小姐，你外婆今天狀況其實已經很好了，我們要對她有信心，等你下次來看她，她肯定還會記得你的。”
姜初楹知道護工的意思，她強顏歡笑地嗯了聲，看向她，“謝謝。”
護工搖搖頭，“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在走廊聊了一會，擔心外婆一個人待著不安全，姜初楹讓護工有事給自已打電話，自已就先回去了。
臨走前，她望著那個背對著門口，看向窗外的背影良久，才依依不捨離開。
*
從療養院離開，姜初楹沒有回家。
她暫時不想回珺悅華庭，也不想去找倪夢瑤，她怕影響倪夢瑤。她這會的情緒是個人都能感覺出來不對勁，更別說是好友。
姜初楹不希望倪夢瑤因為自已，也變得心情不好。
想了想，姜初楹回了之前住的房子那邊，搬去和傅清珩一起住後，她就沒有回過這邊了。
許久沒來，屋子裡灰塵堆積了不少。
姜初楹環視看了一圈，把窗戶全部開啟，開始打掃衛生。她心情不好就喜歡打掃衛生，用來消耗精力和時間。
不知不覺，天色暗了下來。
等姜初楹把房子全部打掃乾淨時，已經快要到晚上八點了。
她走到椅子休息，拿起桌上調成靜音的手機，看到傅清珩和倪夢瑤他們發來的訊息，問她在哪。
姜初楹一怔，先回了倪夢瑤，告訴她自已在出租屋這邊，而後盯著傅清珩的訊息看了一會，才回道：【我在以前的房子這邊，怎麼了？】
她以為傅清珩找她是有什麼事。
實際上，傅清珩找姜初楹並非有事。
這一天的傅清珩很忙，他有開不完的會，籤不完的檔案。晚上加了會班到家，屋子裡卻漆黑一片。
從姜初楹搬過來和他一起住之後，除去她出差的那一週，傅清珩每次回到家，屋子裡的燈都是亮起的，屋內都會有縈繞的清淡香味，不濃不烈，聞久了特別舒服。
而今天回到家，屋子裡空蕩蕩的。
傅清珩下意識看了眼門口的鞋櫃，姜初楹的家居拖鞋在裡面擺放得整整齊齊，也就意味著姜初楹還沒回來。
發現這一點，他偏頭看了眼牆上時鐘，七點四十，按理說她白天出去有事，這個點也該回來了。
就算不回來，她以前也會發訊息和他說一聲。
思及此，傅清珩先給她發了條訊息，而後撥通助理電話，問他姜初楹上午驅車去了哪。
沒一會，陳明智回了他電話，“傅總，太太上午開車去了療養院。”
提到療養院，他頓了頓說，“就是太太外婆——”
“我知道，”和姜初楹領證前一晚，傅清珩的書房便出現了她的全部資料，包括她外婆的情況。
陳明智一怔，沒想到傅清珩記得，他嗯了聲，淺聲道：“太太是下午三點多從那邊離開的，回到市區後，她……”
沒等陳明智把話說完，傅清珩手機震了震，他拿下看，是姜初楹發來的資訊。
他斂了斂眸，言簡意賅告訴陳明智：“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傅清珩斂眸沉思片刻，撥通姜初楹電話。
“喂？”耳邊響起姜初楹有點驚訝的語氣，“傅清珩？”
傅清珩：“是我。”
他聲線偏低，嗓音沉沉問，“吃飯了嗎？”
姜初楹怔了怔，輕聲說，“還沒有。”
“想吃什麼？”傅清珩緩聲，“火鍋還是別的東西？”
“……”
姜初楹一愣，下意識道：“你不是不吃火鍋嗎？”
傅清珩語調平靜地回答她，“今晚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