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霄拍了拍蕭廉的肩膀,低聲道:“蕭二,先送訊息回去吧。皇上一定等著這個訊息。”

蕭廉捏了捏拳頭,看了一眼帳篷的門口,無可奈何地道:“誰曾想會發生這樣的事?攝政王薨逝,朝局一定會發生動盪,颺姐她……怎麼受得了這個打擊啊!”

柴濤也道:“是啊,颺姐是這樣深愛攝政王,她以後……怎麼過啊!”

說著,他們這些人眼圈都紅了。

是真為希颺感覺到心疼。

蕭廉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白旭,問:“白千戶,你怎麼看?”

白旭抿了抿唇,道:“訊息肯定是要先送回去的,等王妃醒來再決定拔營歸京的事。”

蕭廉心情沉重地點點頭。

不僅是他,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而希颺沒過多久就醒過來了,不肯喝藥,倒是發了一通脾氣。

帳篷外面的人都能聽到她嘶啞的聲音、疾言厲色地怒罵:

“不可能!宗政禹怎麼可能死在這種地方?區區的一個小埋伏,怎麼可能打得倒他!”

“我不相信!那絕對不是宗政禹!”

“你們再去給我找!再去找!”

“他肯定還在獵場裡,別隨隨便便拿個亂七八糟的屍首,就騙我說那是我男人!”

“我自己的男人,自己都認不出來嗎?”

只有她的罵罵咧咧,沒有任何人敢回話。

越說下去,哭腔就越明顯了。

“我不信……我不相信……他說了會安全歸來的!他怎麼能騙我……”

沒有人敢勸說,只能任憑她哭得撕心裂肺。

第二日。

天晴了,秋日的陽光不是那麼烈,地面的泥濘還沒有乾透。

但,是個好天氣。

聞沙終於從板車那邊過來了,站在帳篷外,沙啞著聲音道:“王妃,王爺他已經……再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不能一直讓他如此曝曬在外頭吧?”

他單膝跪了下去,道:“懇請王妃下令,為王爺收殮屍骨、扶靈歸京!”

昨日希颺被送入帳篷後,除了她的侍女,就沒有人進去見過她。

但大家都聽到了她的痛苦。

此時聞沙的話,無疑是在她的心傷上插刀!

可這話也的確該說,只是別人都不敢說罷了。

帳篷內沒有聲音,聞沙也就一直跪著。

蕭廉的難受勁兒也還沒過去呢,卻不得不支稜起來,跟著說道:“颺姐,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攝政王妃說她不相信那是攝政王,但,由不得她不信!

那屍身雖然因為頭顱受損被石頭砸爛,辨不出樣貌了,但身形、身上的配飾等等,足夠證明,那就是攝政王了!

尤其是攝政王的金令,別人會認錯,難不成從小跟著攝政王的聞沙,他還能認錯不成?

不知道過了多久,帳篷簾門總算掀開了。

出來的是採青:“王妃有令,立即給攝政王收殮屍骨,隨後拔營!”

蕭廉忙問:“颺姐怎麼樣了?”

採青嘆了一口氣,無奈搖頭,道:“很不好。”

她看向蕭廉,道:“王妃精神差,外間的事,便有勞蕭二公子了。”

蕭廉點點頭:“讓她放心吧,我們這麼多人在。”

不多時,棺木運來了,入殮師收拾了那具屍骨,換上了攝政王那王爺服制的衣袍後,鄭而重之地裝進了棺材內。

白旭這邊下令拔營,護送攝政王妃扶靈歸京!

攝政王死在了皇家獵場的訊息傳出,整個帝京彷彿震了三震!

宛如擎天之柱坍塌,又好似一座大山突然不見了,上到朝堂、下到市井,都在議論這件事。

“攝政王怎麼說沒就沒了,感覺天都塌陷了一塊!”

“皇上年紀也小,攝政王沒了,他能擔得起朝政麼?”

“所以現在是皇上要親政了麼?還是說,會重新選輔政大臣?”

“那些忠心追隨攝政王的,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

這些基本是文武百官的想法,他們多半也就是想、偷偷自己人議論議論,不敢拿出來碎嘴子。

民間的說法就不一樣了,基本集中在希颺身上:

“攝政王剛新婚,人就沒了。攝政王妃年紀輕輕失了夫、守了寡,這打擊誰受得了哇!”

“皇家寡婦,怕是也不能二嫁了吧?她才剛新婚,也沒個孩子傍身,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嘍!”

“你想的太簡單了,怎麼不想想看,以前攝政王一手遮天,得罪不少人吧?如今他沒了,這些人會怎麼對待他的未亡人?”

“嘶,這帝京是不是要大亂了?希丞相一族,該不會因此垮臺了吧?”

“……”

坊間傳得沸沸揚揚,攝政王府則是掛上了白幡、辦起了喪事。

按說,攝政王薨、群臣弔唁,他的孀妻理應披麻戴孝、跪坐靈堂守靈、謝客。

但,從還在獵場的時候,攝政王妃就已經病倒了,回來後病得越發嚴重,嚴重到她只是出來見了一下客,便暈厥在地上。

沒有辦法,小皇帝親自出宮坐鎮,總算是辦完了喪事。

但,即便是皇帝來了,也沒能見上攝政王妃一面。

大家都說:攝政王妃受不住這個打擊,傷心過度,怕是命不久矣。

發喪,下葬。

之後就是中秋節了。

攝政王府閉門謝客,就連安寧縣主來了,也只在最初的時候見過攝政王妃一面,後面再來都不接待了。

當初攝政王妃被擄走歸來,出城迎接她的那麼多人,可見都是真心關愛她的。

可她卻是一個也不見,攝政王府門口的白幡都沒取下,短短几日過去,看上去便好似荒蕪了似的。

據說,攝政王府內也是靜悄悄的,下人們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驚擾了王妃養病。

甚至,有留言傳出:攝政王妃眼睛都哭瞎了,甚至已經開始泣血……

主院寢房內。

傳說中病得快要死的希颺懶洋洋地坐在小榻上,一邊嗑瓜子,一邊在桌上寫寫畫畫。

聽了採青的話,她愣了愣:“明日是中秋節?”

採青點頭:“咱們王府剛出了大事,不過也是可行的,如此這般,節禮是不是也都不送了?”

“那就不送!”希颺轉而問:“明日顏沛應該過來施針了吧?”

採青答:“不是已經要進入七日一療程了麼?”

希颺算了一下,笑了笑:“瞧我這記性。”

“時候不早了,王妃早點睡。”採青勸說道。

希颺剛好畫完了一個陣圖,放下紙筆,道:“成!”

夜深,燈也都熄了。

希颺躺在床上毫無睡意,不久後,床前多了一道黑影。

她睜著眼睛,勾了勾唇,道:“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你是來偷情的麼?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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