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颺被他抱在懷裡,對上他冷颼颼的視線,她也懶得解釋,乾脆閉上眼睛,弱弱地窩在他胸前,低聲道:“宗政禹,我要睡過去了。後面的事交給你了啊!”

完了裝死。

開玩笑,這種時候不裝死,都對不起她長了個腦子!

其實吧,這男人很好哄,可在這麼多人面前,夫妻之間那點小情趣還是不要表演了。

宗政禹:“……”

罷了,在外人面前給她面子,回去再收拾!

他側頭,看向聞沙:“拿住活口,先回去。”

又對宗政詢說道:“皇上,走吧。”

說完,抱著希颺往外面走。

不得不說,希颺腦子是真好使,她這麼一個裝死,輕鬆化解修羅場。

宗政禹不會衝她發難,顏沛也不能不依不饒,而蕭謙……

本來蕭謙也不會做什麼。

說不好聽的,他是個被命運捉弄的大冤種。

宗政詢看了一圈,那詭異氣氛瞬間消弭,不由好笑。

皇叔說要回去,他自然沒什麼好說的,立即跟上。

倘使在一個月之前,他也許還會忍不住多想一點:皇叔是當真不把朕放在眼裡,抱著他的女人就這麼走了,竟讓朕這個皇帝落在後面!

可到了今天,他竟絲毫沒有那樣的想法。

或者說,他唯一想的是——

在大刀朝他招呼過來的時候,是希颺一次又一次地擋在他身前,甚至她自己還受了傷。

她是個書香門第的弱女子,也只比他大兩歲而已!

而蕭謙,要照顧受了好幾處傷的弟弟蕭廉。

大理寺的人,則是要負責自家的傷員、以及這個莊子的幾個證人。

回到城裡的時候,已經是殘陽如血。

宗政禹是騎馬來的,回去的時候卻弄了個馬車,全程抱著希颺沒放下。

即便是上了車,他也沒有放開,而是摟著她讓她睡。

希颺身子疲累、渾身痠軟,胳膊無力,傷口還疼得要命。

她沒睡多久就疼醒了,在他懷裡動了動。

結果,拉扯到左胳膊的傷口,下意識嘶了一聲。

宗政禹低頭看她一眼,伸手按住她的胳膊,道:“別亂動,回去後換藥重新包紮。”

疼這回事,想替都替不了。

他也不去說什麼安慰的話,沒有絲毫幫助,徒增難過罷了。

希颺“嗯”了一聲,問:“裘心嫻呢?”

別整的是來救裘心嫻的,鬧了這麼大一出動靜,人卻沒救成吧?

好在,宗政禹說道:“裘家的人收到訊息後便立即趕來,把她帶回去了。”

頓了頓,他語氣沉冷了幾分:“他們沒跟你打招呼,就把人帶走?”

“沒有。”希颺是真沒想到。

宗政禹呵了一聲,低喃出倆字:“裘家!”

她累成這樣,還受了傷,心裡依舊惦記著裘心嫻。可裘家人倒好,對救命恩人是一點兒也沒放在眼裡。

當他宗政禹死了?

希颺知道他心情不好,從在菜園子裡見到他那一瞬就知道,他心情極度陰翳。

看來,裘家要不好過了。

不過,關她什麼事?

她跟裘心嫻關係還行,對裘家來說,其實是好事。

可他們過分傲慢,明知道她馬上就是攝政王妃了,還沒有絲毫尊重。

這件事如果宗政禹忍下去,那就是打自己的臉。

如果她給裘家求情,那不僅是打宗政禹的臉,也是打她自己的臉!

人在回帝京途中,要怎麼教訓裘家那是回去之後的事,但宗政禹可沒忘記眼前最關注的問題:“怎麼跟蕭謙在一塊兒?”

小皇帝出宮去找她玩,這件事他是收到訊息了的。

裘心嫻出了事,她要去找,這個訊息影衛也有送回來。

可她跟蕭謙在一塊兒的事,那是一個字都沒說!

“巧遇。”希颺的回答簡單又清晰。

宗政禹垂眸看著懷中的人,氣息冷了幾分,道:“為何不送訊息增援?”

希颺撇嘴,道:“我也沒想到會遇上這麼大的刺殺啊。在西市巧遇了蕭謙,小皇帝非要跟著我們前往,他身為人臣,少不得要護駕。我們還讓人去找了大理寺,大理寺卿親自都來了。所以,我就沒想過找你要人。”

這件事,真不是她魯莽行事。

她本是想,自己身邊有人、皇帝也有,蕭謙蕭廉兄弟倆身邊也是有人的,大理寺還帶了十多人。

這麼多人,按說陣容已經夠強大了。

誰知道百樂門接了這麼大的一單,她也太高估了百樂門東家的腦子!

這個單子接下來,根本不是破釜沉舟、翻身良機,而是自尋死路好嗎!

她的解釋很明瞭,宗政禹相信她做事是有分寸的,只是,依舊不開心。

“蕭謙到底是護駕,還是護你?”

希颺:“……”

行叭,大醋罈子踢翻了,還是要收拾的。

她嚴肅了神色,正兒八經地喊他:“宗政禹。”

宗政禹“嗯”了一聲,一臉的“我看你還能翻出什麼花來”。

希颺還真能!

她問:“你覺得,徹底斷念好,還是躲躲藏藏地迴避好?”

這還用問嗎?宗政禹給了她一個眼神,回答都懶得給。

希颺又笑了,道:“他喜歡的人,其實不是我。不讓他清清楚楚看到一個全新的人,他的記憶永遠停留在希陽上面。”

說罷,她感慨嘆息,道:“其實蕭謙是個正人君子,他比誰都清楚,別說是我,哪怕是希陽,也是不愛他的。而蕭謙這個人品性不差,不可能做什麼有失風度的事。”

她說的是什麼,宗政禹是不懂的。

但不妨礙他理解她說的是希陽。

思忖片刻,酸味消散,但又沒有完全消散。

他咬著牙,道:“這個顏沛到底想做什麼?”

“他想做什麼,你不是很清楚嗎?”希颺反問:“他是你的死對頭,又不是我的。他做這些事都是為了對付你。”

宗政禹冷笑,不悅地看著她。

他很想說:要不是你縱容他,還讓他住在丞相府……

但,他不愚蠢,這種話說不出來。

顏沛是個危險分子,會做什麼事很難預判,今天願意出手救希颺,明天說不定就會想殺她了!

希颺如果跟他對著來,激怒了他,他可能會動手。

他跟宗政禹對戰,宗政禹有自保能力。

可希颺沒有。

一個不小心,希颺就可能喪命在顏沛手裡。

所以,宗政禹責怪不了希颺一點,只能生悶氣。

希颺盯著他,一點兒也不留情地落井下石:“如果不是因為要跟你對著幹,我也不至於要化解這麼多無妄之災。”

宗政禹:“……”

很好,本來是他想興師問罪的,現在反過來都是他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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