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超音速電梯
坐好之後，沈星河明顯感覺從“沙發”的扶手處，突然伸出數個柔軟的圓環，將自己的腿部、腰部、胸部、脖子甚至小臂、大臂都鎖入其中。
他心頭一驚，本能的掙扎了幾下，發現這些圓環雖然感覺軟綿綿的，卻完全牢不可破，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掙脫。
“所以……這又是演的哪出？是電椅，還是綁架？”
“必要程式……您可以理解為安全帶。剛才已經告訴您了，電梯速度比較快，所以還是希望您提前能有個心理準備。”
“電梯？電梯……速度能快到什麼地步？”沈星河感到有些驚愕。
“最高時速，每小時……1400公里左右吧。”
“1400公里每小時？”
沈星河愣了一下，感覺自己的腦子似乎有點轉不過來。汽車的車速是每小時120公里。不對不對，差的太遠。最快的高鐵，時速是每小時400公里，不對，也低了不老少的。
火箭的速度是多少呢？每秒種10千米左右，子彈出蹚的速度是1千米每秒，這樣一算似乎快了一些。
“不用算了，音速是1224公里每小時，與這部電梯的速度有些接近。”黑衣人看沈星河嘴裡不停嘟囔著，忍不住替他說道。
“哦~超音速電梯……牛逼！“沈星河不停點著頭，由衷的感嘆。
“所以，這麼快的速度是要送我上天堂嗎？”
沒等他開口繼續問，黑衣人又笑了：
“恰恰相反，此次您要去的地方恐怕更接近地獄。那地方離地面8900米，雖然算不得太深，但還有些橫向距離。所以，恐怕得委屈您幾分鐘了。”
說罷，還沒等沈星河回答，黑衣人便繼續說道：“也許您更應該感到慶幸，畢竟這並不是誰都能有過的體驗。
這是由西南大學的超導磁懸浮列車改造而成的，採用真空管道無軌化設計，每公里的造價高達18億，是普通地鐵的兩倍還多。
坐過這臺電梯的人，又能活著並出來的人，在這世上恐怕不超過五個人了。”
“活著出來的不超過五個？呵呵，果然是送我下地獄，那我確實應該挺慶幸的……”
想想看，以1400公里每小時的時速穿梭在“杳無人煙”的地底，稍微出了一點偏差怎麼辦？萬一車要是翻了，那連個能救自己的人都沒有。不對，以這個速度要是翻了車，就憑身邊的這些“海綿”，自己估計很大機率也不需要逃生了。
怪不得活著出來的人不超過五個。
“你不跟我進去嗎？”
“抱歉，我們恐怕只能送你到這了。”黑衣人說道。
“連你也不敢坐這電梯？”
“不，是我不夠資格。”
“哼……那你好歹是不是應該把我的頭套摘掉，讓我死前再好好看一眼這個世界行不行？”
黑衣人再一次的笑了，這次的笑聲中帶了些欣慰：
“你的性格……還真和杜宇有些像……希望你們經歷過這次事後……能成為朋友。”
沈星河微微一愣，剛想開口詢問些關於杜宇的過往。
耳邊卻傳來黑衣人一陣尷尬的咳嗽聲。
“放心，等你到了地方後，自己便可以自己摘下頭套，到時候你便能好好的看一看這地底的世界。也許……這就是我們世界的未來。
相信我，為了不讓這個預言成真，現在為之做出努力的絕不只有你孤單一人。”
說罷，還來不及思考，沈星河的耳邊便傳來黑衣人離開的腳步聲。
緊接著，又是一聲巨型氣缸發出的洩壓聲，大門緩緩落下。周圍的一切似乎完全寂靜的了下來。
沈星河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封閉在了一個容器之中，聽不聲音，看不到景象，像是徹底與世隔絕了一般，世界安靜的只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然後伴隨著一連串的液壓聲和機械碰撞聲響起，他感覺腳底的地面緩緩開啟了，真空管道中的負壓瞬間帶動這架電梯，瞬間以好幾倍重力加速度飛快向斜下方的地下鑽去。
沈星河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停跳了幾拍，然後血液猛地衝向自己的大腦和四肢。
那種四肢充血帶來的膨脹感及高血壓帶來的眩暈、嘔吐感瞬間如同潮水一般席捲而來，讓他只顧得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再也顧不得心頭的恐懼。
好在加速過程只持續了短短十幾秒鐘，就在沈星河胃裡翻滾到簡直快吐出來的時候，加速過程緩緩停止了下來。
“您好，系統檢測到您存在缺氧現象，請問您是否需要吸入醫用氧氣？”
寂靜的耳邊突然傳出一陣如同玉珠般圓潤稚嫩的女聲。
沈星河的心跳的本就瘋狂的如同被敲響的鬧鐘一般，此刻又被突如其來的女聲驚嚇，使他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隱隱有些疲憊與絞痛感。
但隨即，他便意識到，這聲音怕恐怕“電梯”中的人工智慧語音系統，並非真人。
“需要需要……我感覺現在自己呼吸有些困難。”
沈星河臉色蒼白的說道。
“好的，已檢測到您剛才存在心律不齊，心跳速度過快等症狀。我會在氧氣中加入氣態β受體阻滯劑等藥物，助您恢復。請您放鬆心情，享受次次旅行。如需音樂、按摩、5D電影等服務，請您隨時吩咐。”
語音結束，沈星河便覺得“電梯”內的空氣驟然新鮮了不少，自己精神為之一震的同時，不知是不是因為藥物作用，自己的心跳也慢慢平緩了下來。
又緩了半晌，他覺得自己已基本適應了過來，便強打精神向人工智慧系統問道：
“我現在在哪？”
“您現在正位於地底電梯中，我是由西南大學研製的新一代超導磁懸浮列車改造而來，我的最高時速……”
“不，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要把我拉到哪裡去？”
“抱歉，雖然我儲存有完整的地圖資訊，但這個資訊已被加密，您不具有許可權。所以，我不能告訴您。如果您有興趣，可以問問我的名字、年齡、愛好或者其他一些問題，我知道的很多，而且可以全程陪您聊天。”
“我特麼對一臺破‘電梯’的年齡愛好，沒有半點興趣！我只想知道自己！現在！究竟在哪？！”
電子語音沉默了片刻。
“您的話太傷人了……不過我倒是對您很有興趣，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能問您一些問題嗎？”
沈星河感到有些崩潰，他絲毫不明白眼前這傢伙怎麼敢將自己稱之為 “人”，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暴躁到去和一臺破電腦置氣。
做了一個深呼吸，沈星河調整好狀態再次問道：
“這樣吧，那我們換個問題如何？”
“當然可以，只要不涉及加密資訊，我都很樂意回答您哦。”
“嗯，我們此次旅程要持續多久？”
“此次路程共需耗時18分39秒，現在我們已經一起度過了8分鐘，所以只剩下最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了。”
說著，電腦合成出來的小女孩語音竟然帶了些傷感的哭腔。
“沒關係，估計過不了一會，我回來的時候還得再見一面呢。”
沈星河一邊隨口回應著，一面在心裡用速度和時間，盤算著自己走過的距離和大概位置。
“可是……我送進去了很多人，但他們幾乎從來都沒有再出來過……我很孤單，能和我聊天的人原本就很少，所以很想再和他們見上一面。
我記得他們每個人的樣子，也很喜歡他們的性格，如果可能，我真的想對你們每一個人有更多的瞭解……所以，可以求你陪我多說幾句話嗎？”
沈星河原本還在盤算著自己究竟到了哪裡，但聽到耳邊響起的這番話，頭皮幾乎都要炸開了。
孤獨……想要更加了解？這……這些難道是一個人工智慧該說出的話嗎？他本能的警惕了起來。
“好……好的，你……能完全操控這臺“電梯”嗎？”
“當然，除了一些禁制指令外，其餘的系統我都能控制。”
沈星河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的忌憚感不禁又多出了幾分。畢竟，能控制電梯的話，自己的命幾乎完全在被拿捏在這臺電腦手中。
雖然面前這個它遠遠稱不上是個人類。但他相信，如果它想，那能夠殺死自己的辦法一定不下一百種。
“你好像很緊張？”語音系統率先開口問道。
“沒有……哦，不，是有些緊張。我只是在想這條路的盡頭，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為什麼你送進去的那麼多人，都沒有出來。”
“嗯……我也不知道。我出生起就被關在了這黑洞洞的管道里，平日裡一直在沉睡，從沒有出去過半步。
當有人坐在這個座椅上，我便會被喚醒，陪大家聊天，為大家服務。當他們離開了座椅後，我便看不到他們了，當然，也就更不知道他們去到了哪裡……
我曾聽他們提起過外面的世界。我也好想有天，自己能去外面看一看，看看美麗的藍天，可愛的白雲，還有五顏六色的小花~當然，如果能和它們一起聚會春遊，我想我一定會幸福的暈過去。”
沈星河心中的寒意更勝，雖不得不說也有些同情，但更多的卻被恐懼所佔據。
這是什麼？這是赤裸裸的期望啊……只有人類才配擁有的期望！
她真的只是個人工智慧語音系統，真的只是在單純的執行人類設定給他的程式嗎？
那為什麼有人類的思維，有人類的感情，有人類的探索欲，甚至還有了人類才會有的“期望呢”呢？
難道自己真的已經落伍了，難道單純的機械模擬，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
可這樣的發展又代表著什麼？
有期望便會有目標，有目標便會有反抗。所以讓這一臺臺冰冷的機器，有了自己的思維，真的會是一件好事嗎？
想到這些，沈星河便感覺自己手腳發麻。
思考著，時間不知不覺已過去了許久。
“旅途真的太短暫了，我們即將進入減速階段。您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有些不穩定，需要我來幫您調低減速時的速率嗎？”
“哦……謝……謝謝你。”
“您太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和您聊天也很有趣，雖然機率很低，但還是要說，期待和您的下次見面。”
“好……聽了你的話，我也很期待能和你再一次見面了。”
沈星河苦笑著說，不過這次倒不是敷衍，畢竟他是真的想做那為數不多的能活著出來的人，哪怕還要再與這“可怕”的人工智慧語音系統再見上一面。
“嗯，這次一路上都是您在問我，下次要換我來問您了哦。希望您能多給我準備一些，你們在地面上的故事哦。
好啦，我要幫您調整面向，進入減速階段了。我也要專心幫您駕駛，不能陪您聊天啦！”
話音剛落，沈星河覺得自己的座位緩緩開始了旋轉，旋轉180度之後，那種明顯的推背感再度瞬間襲來。雖然比一開始時已經好了很多，但那種不適應的狀態依舊無法避免，而且這次時間明顯更加持久了許多。
折磨足足持續了半分鐘，“電梯”終於穩穩的停了下來。
開啟電梯門，沈星河一把扯下腦袋上的頭套，飛一般的離開了自己的座位。
剛逃出電梯門，還來不及慶幸，他便看到一個巨大的透明真空管道橫亙在自己面前，自己剛才所坐的電梯，大門敞開，門的四周用類似塑膠一樣的材料摺疊構成，剛好緊貼在管壁上，保證管內的真空環境不會被破壞。
確認自己已經“脫離了魔爪”，沈星河才轉頭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個帶有明顯人工開鑿的山洞內。
山洞面積不大也就半個足球場大小，身後一道厚重雄渾的大門巍峨聳立，幾乎直通近二十米高的洞頂。
門上很是平整，沒有任何紋路，也沒有任何用於驅動的油缸或樞軸，似乎控制機構全被設計者安裝在了內側。
沈星河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來回看了看這密不透風的鋼鐵大門，心中不禁暗暗嘀咕起來：
“這地方似乎是一處防禦要塞，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那位智者，還真有極大的可能性會藏在這裡。畢竟面對著隨時都有可能到來的地外文明打擊，保護好核心智囊，也是必要的措施。
只是……這麼沉重的門，自己怎麼進去呢？難不成還真要硬敲不成？”
想到這，他的手忍不住在大門上摩挲了幾個來回。
可沒想，當沈星河的指關節剛觸碰到這座大門，這巨大的鐵門竟然真的緩緩開啟了一條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