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與規則抗爭
塗博士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挑著眉毛問道：
“宇宙是封閉的也好，是開放的也好。
生命是神創的也好，是演化的好，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也許你們所謂的神，在創造宇宙或者創造生命時，本就有他們自己的想法，有著他們自己的目的。這很正常，也很符合常理。
但這些重要嗎？
它們畢竟已經創造了我們，而我們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卻不再單單由它們決定。
好好想想，你們學習物理、學習醫學的最終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塗博士停頓了片刻，用他蒼鷹般衰老卻依舊銳利的眼睛掃視了一圈，看沒有人回答，於是又繼續說道：
“我記得薛定諤在《生命是什麼》中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生命以負熵為生，人活著就是為了對抗熵增……這個論調其實早已經不稀奇了。
稀奇的是，連個兩百年前的老傢伙都能說出對抗規律這樣的話來，你們當代的這些個碩士、博士、天之驕子，卻都只有在這唉聲嘆氣的本事？
看來你們楊教授對你們的教育，還真是太失敗了！”
沈星河一愣，突然如同醍醐灌頂一般，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曾經楊教授給他們上過的第一堂物理課。
楊老師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只不過是他忘了……或者說從未在意過而已……
在那夕陽的餘暉中楊教授曾告訴過他的每一位學生：
“物理的意義，就是讓你們瞭解世間萬物的規律，尋找規律，利用規律，甚至在未來的某個時候，能夠改變規矩……
甚至最終創造一些規矩，去按照人類自己的想法，改變這個世界……”
對了，就是這個！
學習的目的，本就是為了抗爭！為了不斷打破那些束縛著我們的規律的！如果說真的是神創造了萬物理論。
那我們，就掌握這些理論，利用它，甚至打破它！最終邁向屬於我們自己的未來！
原來老師一開始就是這個意思，曾經的他太過年幼，根本未曾真正的理解過這句話內深藏的含義。直至此刻，他才有了那麼一丁點的感悟，而這感悟，更讓他慚愧不已。
塗博士看三人都低下了頭，轉頭又看了看壁畫，然後用凝重到甚至帶有些崇敬的語氣說道：
“我倒覺得，壁畫上所描述的含義，與其說是生命的意義在於毀滅世界！……到不如說更像是在告訴大家，生命的意義在於打破束縛！挑戰規則！
雖然，我也不知道在這宇宙中，我們究竟是如何誕生，是不是真的由生命之神造就。
但存在即是意義。當我們出生的那一刻起，其實就已經加入了兩位神靈之間的比賽。
如果說第一場比賽的是球類，那我們這一場，倒可以起名為賽跑。文明程度與時間和規則之間的賽跑……
其實我們已經在想方設法的打破熵增。
比方說我們個體的生命雖然終將老去，但生命卻能夠繁衍、傳承、發展、進化，有了這些文明自然就能更長時間的延續。
隨著文明的延續，未來的科技和基礎理論也是不可憑現在的程度可以想象，可以度量的。
所以，死神永生也許並不是我們人類文明的唯一結局。
我倒也很想看看是時間先湮滅了我們，還是我們先戰勝了時間！”
不得不說，塗博士這隻老薑終究還是老辣，這番激動人心的演講，生生是把楊怡、程果兩個年輕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一個個目光中又煥發出了新的神采。
……
“你們在說什麼？修仙嗎？怎麼還和神鬥上了？聽著有點逆天修行的味道……”
沈星河一瞬間被杜宇一句話帶回了現實，尷尬的咳嗽了幾聲，看著旁邊快要跳腳的楊怡，嘆了口氣，趕忙搶過話頭說道：
“你一直趴在角落裡幹什麼呢？”
杜宇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說道：
“這牆上的壁畫雖然確實有著很強的教育意義。但不得不說……似乎對我們這次的目的來說，貌似沒什麼實質性作用。
所以我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線索。”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了嗎？”楊怡追問道。
“額……其實談不上什麼發現，也就是一個猜想罷了。
而且……恐怕還是錯的……
“無論對錯……起碼也是一條思路嘛，總比咱們在這巴掌大的房間裡亂轉好吧。”
杜宇看沈星河也這麼說了，便不再堅持，抬起眼皮環視了一圈眾人，輕嘆一聲，又用下巴指了指蜷縮在前方的查克穆爾的神像，說道：
“我的猜想，是它……”
看眾人都聽的雲裡霧裡，杜宇解釋道：
“是這樣的，從洞裡上來的時候，我們都被這玩意嚇了一跳對嗎？”
眾人回憶了一下那個畫面，紛紛點了點頭，杜宇繼續說道：
“我們之所以那麼恐懼，其實很大的程度上是因為……他在盯著我們！”
杜宇“盯”字咬的很重，讓眾人又不禁回想起了那雙帶著笑意的無比詭異的雙眼。
“他盯著我們看的這個動作，讓我們的心理本能的產生了危機感，從而激發了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造成了慌亂。
但是現在……你們現在再看看他究竟盯的是哪？”
眾人經杜宇這麼一說，都疑惑的看向神像。只見，查克穆爾神像依舊以他獨特而詭異的姿勢半坐在那裡，九十度角扭頭。
原本應該盯著眾人進來時那個洞口的眼睛，此刻卻目不轉睛的盯著身體側面的正前方。
“你是說他目光的角度不同？”
沈星河眯著眼問道。
杜宇點點頭，繼續說道：
“不錯，正是如此。咱們的洞口和他的頭呈斜向下的角度。但此刻看上去，他又似乎面相正前方，甚至有些偏上。
我仔細觀察過，這是雕刻手法產生的作用，神像的眼球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像是一個完美的圓球狀。但實際上，如果你用手去摸一摸，便會發現，這圓球其實並不規則。
工匠用高超的技藝將圓球的底部加厚，而上部削薄，如此一來，便會產生我們所看到雙重聚焦的視覺效果。”
沈星河走過去，蹲在地上摸了摸，發現確實如同杜宇所說，這微小的差異眼看並不明顯，但用手一摸卻極為了然。
“所以呢？這又說明了什麼？”
他還是有些不明白這神像的目光，和眾人要找的線索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
“哦，並不是說明了什麼。我只是發現旁邊的美洲豹石刻似乎也用了同樣的手法。所以便推測，如果神像的眼睛注視著這房間內一個如此隱蔽的洞口。那這隻用了同樣手法的美洲豹，會不會也在盯著什麼。”
聽他這麼一說，沈星河轉過身去，把手電筒的光線對準了那座美洲豹雕像。
起初一看，他以為這隻美洲豹只是單純的盯著神像的後背，做出攻擊狀姿態。
但此刻當他蹲在神像的旁邊這才發現，原來對著他的只是美洲豹的血盆大口。
它的眼睛其實隨著嘴巴的張開，很不自然的盯著他背後的斜上方。
沈星河轉過頭，站起身來，照了照自己背後的牆壁。剛要走過去一探究竟，杜宇便叫住了他。
“不用費勁了，那面牆上的每一塊磚，我都已經敲過了，沒有空格。
縫隙也極為密貼，不像有暗門的樣子……所以我才說，這似乎只是一個錯誤推測，才沒有告訴大家。”
一時間眾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許壯壯“哎”的一聲，長嘆了一口氣，嘴裡嘟囔道：
“煞有其事說了半天，搞的人家還以為又有什麼新希望了。結果到最後，還是他孃的此路不通，白白心跳一場。”
說著，他狠狠一巴掌拍在神像頭上，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在“查克穆爾”懷中的祭臺上坐下來。
然而，就在許壯壯屁股還沒坐穩之際，眾人便聽寂靜的室內突然傳來“咔噠”一聲清脆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