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抉擇
不過，好在整個過程有驚無險，石像自始至終都安靜的站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並沒有出現杜宇之前擔心的場景。
除了楊怡被嚇得鬼哭狼嚎了半天，其他每個人都毫髮無損。
“哎，真是如同一幅雕刻出的浮世繪一般啊。
如此畢恭畢敬的姿態之下，誰又能看到，在他們的背後究竟隱藏了一張怎樣的臉呢……”
塗博士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感嘆道。
“是啊……這也就是所謂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杜宇也神情黯然的隨聲附和。
杜宇和塗博士都已是歷經過世間風雨飄搖之人，不知用自己人生中多少的虛偽，多少的背叛，才換來人心妥測這六字的真言。
這些感嘆也許沈星河和程果還能略知一二。
可家境優渥，從出生起就順風順水的楊怡和許壯壯又如何會懂？
許壯壯看到大家一時間居然都陷入了對人生的反思，有些無語的說道：
“怎麼著二位？要不要在洞裡出本書再走？你們這調調早都已經說爛了，估計出了書也沒人看現在流行，凡是要向前看，向好的一方面看！
比方說現在，你看這幫人點頭哈腰一副拉客的模樣。說不定我們只要看出他們哪些是真心誠意迎接我們的，哪些是虛情假意想玩死我們的，指不定咱們就能出洞了不是？”
許壯壯話音一落，洞裡又陷入一片寂靜。
旁邊的沈星河一邊摸著下巴沉思著，一邊嘴裡嘀咕道。
“嘶……你們別說，我感覺三胖子這回的話說的似乎還有點營養啊。”
杜宇和塗博士聽了，也是琢磨了半天，一邊滿臉質疑的斜眼看著許壯壯，一邊低聲說道：
“似乎......確實值得一試。”
許壯壯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隨口這麼一說，居然引發瞭如此巨大的反響，不禁又得意了起來，剛仰起臉準備自誇一番，就見楊怡瞪了他一眼，而後指著他的鼻子說道：
“你！閉嘴！”
罵完胖子，她轉過頭，從左向右依次指著那八尊石像念道：
“悲哀、恐懼、膽怯、奸笑、微笑、興奮、嘲笑還有......面癱。這完全不用考慮嘛。
如果論真心的程度來說，我當然選那個微笑的了，其他的一個比一個古怪，根本沒的選嘛。”
杜宇似乎意見與楊怡有些不同，他皺了皺眉，轉頭向塗博士問道：
“塗博，瑪雅文化中對這些表情有什麼講究嗎？”
塗博士愣了一下，皺著眉頭似乎費勁的想將腦中的記憶掏空。但最終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嗯。”杜宇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倒是更傾向於最後一條路。”
“面癱？”楊怡驚奇的問道：“為什麼？”
杜宇說：
“直覺吧......我總覺得一個人的臉上只要帶有表情，那麼多少都會有些......虛假。
只不過有些人將這種虛假表現了出來，而其他人，比較善於隱藏罷了。所以，只有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我覺得恰恰才是最為真誠的臉。”
許壯壯冷哼一聲，不屑的笑道：
“那是你吧大哥.....不要覺得世上的人都和你一樣，整天總是板著個臉好吧。
我也覺得微笑很好啊，如果出門人人都面帶微笑，和風細雨，那世界不早就變成美好的人間了，多和諧。
更何況當年人家蘇軾老爺子就曾說過，美人微笑轉星眸，那場景，多美！
如果讓我在這微笑的美人和你之間做選擇，我肯定毫無疑問選美人......”
塗博士冷哼一聲，又輕輕啐了一口說：
“小胖子，這是讓你選出最真誠的一個，可不是讓你挑媳婦。
想想看，如果有天你出了門，無論走在大街上還是走在超市裡，無論對面著你老媽還是面對一群你壓根不認識的陌生人，所有人都一個表情，全都是熱情洋溢、春光滿面的對著你微笑，你還會覺得這是一種美好嗎？
哼，不嚇死你才怪！
所以......我覺得杜宇說的很有道理，其實冷漠，也許才是一個正常人平日裡最為真實的表情。”
一想到大街上所有人都衝著自己微笑的場景，許壯壯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一哆嗦。
但他性子倔強，只要認準了的事就不願服輸。雖然他心裡也覺得這二人說的似乎也有那麼些個道理，但嘴上依舊強硬的說道：
“那怎麼辦？.....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走你的面如死灰，我走我的滿面春色，看咱們誰從洞裡出來臉色會更好些怎麼樣？你們倆呢？準備跟著誰？”
許壯壯一邊自信的說著，一邊將目光投向了沈星河和程果。
沈星河無奈的嘆了口氣，忍不住罵道：
“你腦子瓦塌啦？當這是在自己家裡玩密室逃脫呢？你看看自己腳底下這一地的屍骨好嗎？
說不定走錯一步，你就和他們一樣躺在這暗無天日的破洞裡了！到時候，還指望拿你那張七竅流血的死人臉跟誰比臉色呢？”
杜宇點了點頭也說：
“的確，分兵是肯定不現實，無論這往後的路險也好，順也好。多個人就多一份活著走出去的可能。
更何況，這些洞穴有沒有終點，甚至終點在不在同一個位置都不好說。
所以，還是大家統一一下意見，共同選出一條路，一起進去比較好。”
此時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星河和程果的身上。
不用誰說，沈星河也知道，自己此時的選擇究竟有多麼的重要。
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很可能將眾人帶向一條光明萬丈的康莊大道。也有可能將大家的性命，斷送在這本就鋪滿白骨的死亡之路中。
此刻，他的壓力無比巨大，他其實非常想選最後一條路，因為他覺得杜宇和塗博士說的話很有道理。
但當他回想起那張漠不關心，對身邊的一切彷彿都視若無睹的臉，他又無比的糾結。
是該相信感情，還是應該相信理智？沈星河的感性和理性在腦海中如同兩隻發瘋了的魔獸一般激烈碰撞著、撕咬著、爭鬥著，彷彿誰也不堪示弱一般。
他從小便孤單一人，看慣了世間陌生人的冷漠。也正是這些冷漠，讓他成為了一個重感情的人，更讓他成為了一個喜歡對人微笑的人。
他知道微笑的力量，那也許會是一個人活下去的動力，也許是一個人忘掉煩惱的起點，也許是一段刻骨銘心的開始，也許是一段國仇家恨的結束。
幾乎不用說一個充滿了微笑的世界，在他心中有多麼美好，那簡直就是他理想中的天堂！但他也明白，此刻要選的絕不是什麼天堂，而是實實在在的人間……
那張微笑的臉確實讓他感到無比溫暖，彷彿就像明著告訴了他，選我選我，沒錯的。
而最後那個選項，雖然他明知道這個選項是正確答案的機率比另一個大的多，但卻仍是怎麼看怎麼不像。
此刻的沈星河，就像考試時拿不準最後一題答案的考生，本能的回過頭，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程果。可看起來程果的那道題，也同樣空著，此刻也在輕咬著嘴唇無比糾結。
於是，又過了許久，沈星河終於做出了決定！
“這樣！我決定了，我選中間的那條路！”
沈星河選擇了“微笑”，他畢竟是一個極為感性的人，此刻的理智對他來說太過蒼白。
許壯壯嘿嘿一笑，滿意的一拍手說道：“好！現在三比二，果果妹子呢？”
程果面色猶豫的看了一眼沈星河，顯得更拿不定主意了，又糾結了半支菸的功夫才說道：“那……我也選中間這條吧……”
與許壯壯興高采烈的神情不同。杜宇聽到這個答案後，微微嘆了口氣，隨即又打起精神說道：
“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也不需要再有什麼異議了。只是大家在穿過這洞穴的過程中還是要多加小心，眼睛和耳朵都要隨時警惕，以免遭遇什麼危險。”
說罷，楊怡和程果分別給沈星河、許壯壯的傷口處又重新進行了處理，換了藥，又給每人打了一針青黴素。
杜宇從幾個揹包裡將用不到的石頭取出，扔進水潭。又翻出了六雙軍用皮手套，分給大家，以便大家在順著洞穴爬行時，不會被洞穴內的碎骨頭，扎破了手掌。
最後，從揹包中又多取出幾個戰術頭燈，發到了每一個人的手中。
六人頭上戴著戰術頭燈，手中拿著狼眼手電，整整十二道光源，霎時間將整個洞穴內照得一片雪白。
做好一切的準備工作，杜宇朝洞口內看了看，確認好情況後，又環視了一圈眾人，對大家輕輕點了點頭，一貓腰便爬了進去。